斯杰潘诺夫先生对这个问题完全不感兴趣,有些不耐烦的说:“当然,每年都有很多破损的武器装备要淘汰下来,有一部分经过维修还可以继续使用,其余的就会运回俄国,大概是拆解以后再把有用的东西回收利用吧?你为什么问这个?”
卓立仁笑眯眯的跟个小狐狸似的:“是这样的,我是觉得像俄国这样强大无比的国家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么一点东西?能够回收的那一点点东西恐怕还没有那些麻烦更大呢?为什么不把这些破烂就地处理掉,多少还能卖一些钱,还免得给你们国内添麻烦,这不就是废物利用变废为宝了嘛!”
斯杰潘诺夫先生想了想觉得这样做似乎也可以,就有些无所谓的摆摆手对卓立仁说:“好吧,既然你对那些破烂感兴趣,你可以自己去看看,你觉得有用的都可以拿走,当然只需要象征性的支付一点点的费用”。
卓立仁问他自己什么时候能拿到那些步枪和驳壳枪?斯杰潘诺夫先生说随时都可以,如果他现在就把钱付清,他可以马上就安排人带着他去取枪。卓立仁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来几张大面额的现金支票,再次支付了两万大洋给斯杰潘诺夫先生,这让他非常高兴,因为这个时候的一块大洋可以兑换一点一卢布,这样他又白得了好几千卢布。
斯杰潘诺夫先生马上就打电话叫了一个人过来,让他带着卓立仁去接收那一百枝步枪和二十枝驳壳枪,还告诉这个被他称作叶菲波夫的人,把堆积在香坊火车站附近那个废旧物品仓库里的那些已经破损的,准备运回俄国的残破武器装备都让卓立仁看看,任何他看中的东西都可以卖给他,让他象征性的支付一点点的费用就好了,不然还得让这位叶菲波夫先生操心劳神的把这些破烂再运回俄国。
卓立仁跟着这个被称作叶菲波夫的人从斯杰潘诺夫先生的办公室出来,他很客气的问了这个人的全名,这是一种礼貌,不过这个人似乎不太乐意和他说话,只是简单的说自己叫米哈伊尔?叶菲波夫,等到了外面坐到了卓立仁的马车上,马车很快就离开了中东铁路局的院子,往存放武器装备的地方驶去。
卓立仁看见外面没什么人,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现金支票递给这个叶菲波夫,他开始有些拒绝不想接受,不过在卓立仁的坚持下还是勉强接了过来,拿到手里一看,上面的面额是两千卢布,他每个月的薪水不过是三百五十卢布,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把支票揣进兜里,向卓立仁点点头表示感谢,他当然明白卓立仁的意思。
卓立仁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花冤枉钱,他太了解这些俄国人了,这些人高马大粗枝大叶的家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是内心里绝对是绅士和魔鬼的混合体,不喝酒就是绅士,喝了酒就是魔鬼,但是不管咋样,他们的骨子里面都不缺乏忠诚和勇敢,作为一个国家俄国就是强盗,但是作为个人绝对可以当做朋友去信任。与那些表面上彬彬有礼谦卑恭敬,内心里残暴狠毒凶恶嗜杀的日本人完全就不是一个星球上面的生物。卓立仁一直认为在日本国内的日本人还是个人,到了外面尤其是到了中国的日本人应该一个不留都干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证实了卓立仁的想法,这位叶菲波夫先生在询问了卓立仁的意见后,就让马车直接来到了那个存放那些残旧损坏的武器装备的仓库,卓立仁觉得那一百枝步枪已经是板上钉钉,没跑了,没必要那么着急,稍微晚点去也没问题,他更想马上就知道那个'破烂'仓库里面到底都有啥东西。
在通过了大门口的两个无精打采敷衍了事的俄国卫兵的哨位后,马车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库房前面,让守卫把库房大门上面的锁头打开,很费力的把两扇带铁轱辘的大铁门叽里咣当的往两边推开,卓立仁进入了库房里面,这里面的场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和想象,这个库房从外面尤其是离得远看感觉还不太大,可是到了里边再看就会发现空间特别巨大,大概得有一百米长,三十米宽,大概能有六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巨大空间里面,满满当当的到处都是各种残缺不全的武器装备。
卓立仁跟着叶菲波夫顺着被两边胡乱摆放着的各种武器装备和零配件形成的一条狭窄的通道慢慢往前走,一边仔细打量着两边的这些’破烂’,心里一阵阵的狂喜,根本就压不住的开始一个劲的翻腾,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上一辈子打了一辈子仗的卓立仁在这里看见了很多他以前用过见过的武器,除了那些被拆成零部件的,他还看到了早期版本的法国哈奇开斯机关枪,捷克斯洛伐克的ZB轻机枪,德国的1888委员会式步枪和毛瑟步枪,还有MG—80德造马克沁机枪,反正是各国的家伙事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俄国自己的,从手枪到步枪再到机枪堆得有一人多高,甚至还有几门小口径山炮,那些零部件已经把硕大的库房地面都快堆满了。
卓立仁咽了半天口水,他问那个叶菲波夫:“这些不会都是要运回俄国的废旧物品吧?”
叶菲波夫说当然不全是,里边总还有一些是可以修复后继续使用的,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谁来修呢?卓立仁就想不明白了:“这么多的破损武器装备,难道没有专门的维修人员进行保养和维修?”
叶菲波夫说当然有,但是那些人现在大部分都在那些大人物家里的马场和农场里面干活呢。卓立仁立马就在风中凌乱了,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武器装备虽然价值巨大,但是是国家的,那些马场农场可是这些大人物私人的,什么事情一旦关乎集体与个人,利益分明孰重孰轻高下立判,所有的人都会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尤其是像俄国这样的泥足巨人,其僵化腐朽的程度也就是与满清政府相比还算是好一点,政府部门的效率低下和贪污腐化之严重极为惊人。
卓立仁有些艰难的选择自己的语言,既不能激怒这位叶菲波夫先生,还要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使自己能够得到最大的利益。他看着叶菲波夫的眼睛,用俄语尽可能清楚的说明自己的想法:“叶菲波夫先生,我没有任何对您冒犯的意思,不过您应该可以理解我是一个商人,在中国做一个有良心的商人并不容易,尤其是像我父亲那样虔诚的侍奉上帝的人,他每年给教会捐赠都超过五万卢布,就是为了通过教会去帮助那些可怜的需要帮助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一些人对他非常仇恨,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家需要更多的武器来保护自己,还有为我们工作的那些人的安全。我还年青,不太懂得这些武器,我需要您的帮助,能不能请您帮我挑选那些经过修理还能用的武器,当然您应该知道,我知道怎么感谢那些帮助过我的朋友!”
叶菲波夫先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半天,很显然他在进行剧烈的心理斗争,他现在同样是在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进行选择,为了帮助他做出正确的选择,卓立仁又掏出来一张现金支票递给他,他开始没接,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把支票接了过去,看到支票上面的金额,那上面的面额是五千卢布,不过他把支票揣进兜里之后显然就不再犹豫了,他把外面的卫兵叫进来,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去把维修工程师马克西姆?波格丹诺夫叫到这里来。
在等待的时候,叶菲波夫给卓立仁简单介绍了这个马克西姆先生。马克西姆是中东铁路局的武器装备维修工程师,今年四十多岁了,精通几乎所有的俄军制式武器装备的维修养护工作,所以被从圣彼得堡派到这里,负责整个中东铁路局系统的武器装备维修养护。他是一个很内向而且自尊心非常强的人,还曾经参与过俄国多款武器装备的研发制造,可是在这里却没人拿他当回事,甚至还让他到那几个大人物家里去修理马车农具,当然是没有任何报酬,这让他非常难过也很伤心,再加上他的薪水很低,他来到哈尔滨工作已经两年了,连自己住的那个小房子的钱都还没有付清,还要把每个月薪水的大部分用来还银行贷款,以至于他都没办法支付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来这里的路费,这种情况在那个时代的俄国非常普遍,那些达官贵人把他这样的技师看做是与马车夫和花匠一样的下等人,怎么可能会对他另眼相看?
受到如此对待的马克西姆自然也就不可能那么认真负责的对待工作,他每天都去那些肯付钱给他的人家里,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只为尽快积攒下来足够的钱让他亲爱的妻子和孩子能够早一点来到自己身边,一家人再穷再苦,能在一起也是好的。
这个马克西姆先生很快就到了,这是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粗壮的男人,脸上的胡须乱糟糟的,身上穿着满是油腻的蓝色粗布工作服,粗糙的皮肤和刀刻斧凿般的棱角让他的脸上显露出来一种难以言表的沧桑和愁苦。他看见叶菲波夫先生显得很高兴,因为这个叶菲波夫先生是很少的几个愿意用敬语和他说话的人,偶尔还会帮他找一点能赚钱的活干,他一直对叶菲波夫先生心存感激。一见面就拘谨谦恭的摘下来帽子给叶菲波夫先生鞠躬致敬。叶菲波夫告诉他,给他找到了一个报酬不错的工作,他把卓立仁介绍给马克西姆,说这就是他的雇主,马克西姆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毕竟面前的这个中国少年实在是太年青了,但是已经没什么选择余地的他还是朝着卓立仁点点头表示敬意。
叶菲波夫把马克西姆叫到了一边,告诉他需要他做的事情就是帮助那个中国少年,从眼前这些已经破损的武器里面,挑选出来可以修复的那些,再让这个中国少年选择一部分买下来。
卓立仁在一边说道:“米哈伊尔?叶菲波夫先生,我能不能和马克西姆先生单独谈谈?”
“当然,请吧!”叶菲波夫自己往外面走去,把这两个人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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