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介意。”顾卿云从上到下俯视着地上的男子，没有一丝怜悯。

什么女人？！

夏年年镇定的外壳在那一刻剥蚀，由内而外地腐坏。她冲到夏卫明面前，扯着对方的衣领，吼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女人？！”、“你快说啊！！！”

夏卫明看到女儿像野兽一样冲到他面前怒吼，突然忘了哭，嗫喏道“年年。。”

什么，为什么……明明她已经阻止了。

明明她将自己搭进去了。

明明……她这么努力……

虽然她不在乎父母离婚了，但知道自己徒劳的时候还是觉得这段时间很荒诞。

她恨夏卫明吗，不恨，恨顾卿云吗，突然也不恨了。

夏年年跪在地上，连衣裙已经被主人弄得褶皱，她还能怎么办呢？

就这样吧……

“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笑得泪眼朦胧，笑得满眼的悲，她笑自己的荒唐、可笑……此刻她已经不想去区分自己的情绪了，她很难受、很难受……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些什么，明明都已经不在乎了，不是吗？

幸好、幸好爷爷还活着……

她止住了笑、止住了哭。平静地站起身，拍了拍裙子的褶皱，冷漠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这是担忧的情绪吗？

这个女人在担忧自己吗？

她竟然从顾卿云眼里看到了担忧……

“年年。。”顾卿云一脸担忧地喊了声。

这样的顾卿云很陌生又很熟悉，哦，瞧她的记性，上世她见过的。

“那女人是谁？”都这样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

看来自己的取向遗传了眼前人，对方逃不开出柜的命运，只是这次她这个女儿出手快点。

“年年……”顾卿云张了张嘴，伸手想拉住眼前的女儿。

啪。

拍开了那只慈母味的手。

“算了。”她现在没有闲工夫满足好奇心了，她要把秦妤姿的事情弄清楚“秦妤姿当年是怎么回事？”

……

…… ……

夏年年很庆幸自己如今还有辆车，能够更快去找秦妤姿。

许是一路来太过专注，她竟不知身后早已有个人赶超了她，并在她接触车门的时候抢先一步进了驾驶座。

“给我车钥匙！”来人话音未落一把将夏年年手里的车钥匙夺了过去。

手中一空，夏年年反应过来，快速抓住对方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对面莫名名妙的“强盗”。

“你还想干什么！阻止我去找她吗！”

对方的慌张一丝不少地落入夏年年的眼里，甚至带着些乞求，间接否定地夏年年的猜想“放手……车借我……”

“你缺车吗，非要抢我的。 ”面对这样的顾卿云，夏年年本以为自己会有幸灾乐祸的快感，但她并没有，她心底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忍，她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大概是整件事情对方没有做绝。

“来不及了！”顾卿云狼狈得喊着“给我啊！”她努力想挣脱夏年年的禁锢，明显的颤抖让夏年年心中一震，触电般松了手。

对方在抖吗？还是自己在抖？

顾卿云没有管夏年年一时的失神，连忙发动车子。

顾卿云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方出事了，要立马去医院，她跑到车库才发现连车钥匙都没带，但她解释不了这么多。

……

跑车如玄豹般在夜间的街道上奔跑，矫捷地越过一个个阻碍。车内两个女人神色各异。驾驶座上的女人面容清秀，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副驾驶上的是一位稍年长的女子，她红着眼，时不时抬起手腕看时间，脸上写满了焦灼。

夏年年最终还是心软了，她心疼车，再怎么样她也不放心将爷爷送给她的车交给失去理智的顾卿云。

她不知道顾卿云发生了什么，要去见什么人，只知道对方急着要去仁德医院。

是那个出柜对象吧，一个不用多加思索就能想到的答案。

那个女人竟然能将冷了四十几年的心热起来，让一向冷静的顾卿云失了分寸，也是有手段。估计她这个女儿出事，顾卿云都不会表现成这样，夏年年自嘲地想。

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停车后，顾卿云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医院，见到这样的结果夏年年也不吃惊 ，毕竟对方一路上的表现已经让她重新认识到了顾卿云对那个女人的重视程度。

既然来了，那么这个女人她必须得见见。

夏年年跟不上顾卿云的步伐，只能找个护士问路“嗷，那位病患在10号临时病房。”

到了临时病房外，她却步了。

这扇门内就是那个女人和顾卿云。她先问了护士病房内女子的状况，说是腿部骨折和轻微的脑震荡，相比于事故其他伤亡者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楼道路过的人还说这个女人命很大，车子都变形了，刚开始就连救援人员都判断人基本没戏。他们越说越没谱，就差把对方说成神仙转世了。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那慈母般的顾卿云，也急于逃避路人的胡诌，还是伸手转动了眼前的门把。那扇阻隔在三人之间的门被缓缓打开，揭开了这段时间来密不透风又有迹可循的真相。

顾卿云正扶在病床边低泣，紧紧攥着病床上的手，一言不发。

夏年年没有因为顾卿云的行为惊讶。她一进去只注意到了病床上的人。

她目不转睛地走近，周身的时空仿佛凝固了，此时，只有她和对方。

那是她如亲如友般的姐姐。

“姐姐……”她喃喃道。

怎么会是姐姐……

床上的女子还处在昏迷中，紧闭着双眼，她那温婉的脸庞没有因为病态显得冷漠，反而增添了一股惹人动容的易碎感，那原本总是揉夏年年脑袋的手此时被顾卿云紧紧握着。

格外刺眼。

她一时分不清是顾卿云出柜对象是陈瑾念对她的冲击力多点，还是陈瑾念的心上人是顾卿云对她的冲击多点。

毕竟也没人问那种心脏捅一刀和心脏捅两刀哪个更痛点的nc问题。

你的身体会让你连第一刀的痛都感觉不到。甚至在你自己看到胸口插着把刀的时候，会产生些不真实的想法来代偿这不合逻辑的感受。

就如现在的夏年年一样，她感受不到难受，全身通电般麻木。

“年年？”顾卿云叫了一声眼前的女儿，此刻的女儿让她害怕，不哭不闹地像个无魂的行尸走肉，让人看不真切。

她突然希望女儿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哭哭啼啼多好，虽然她不喜欢女儿哭，总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但现在她突然奢望女儿用哭声发泄心里的情感，这样她才能够准确安抚对方的情绪。

她知错了，她以为自己的严厉可以让女儿变得无坚不摧，这是她父亲教她的，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你有严厉的父亲，但你有慈爱的母亲。而年年什么都没有。

是啊，年年什么都没有，就连乳母也被自己送走了。这是瑾念告诉她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孩子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夏年年突然开口“你照顾好姐姐，我先走了。”她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顾卿云起身追赶，她想解释，她想好好抱抱孩子。

“嗯、咳——”病床上的人苏醒了，顾卿云看了眼女儿的背影最终还是折回了去，喊来了医生。

…… ……

…… ……

“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白衣女子跨坐在女人的腿上，捏着眼前女人的下巴，上下打量着。

女人的五官很美，岁月在她脸上似乎没什么作用，四十多岁的人了瞧着三十岁出头的模样，就连她都歆羡了“你现在不开心吗？”

“我没有。”女人看着面前越发肆无忌惮的白衣女子，好歹自己是姐…姐吧，怎么能……被小妹妹捏着、下巴呢。虽然羞耻，她也没有阻止对方，她怕对方又和之前一样怕她。

“那你要笑呀。”陈瑾念给了一个自认为很有亲和力的笑“来，像这样。”

那笑容如暖阳下的清荷，顾卿云看痴了，不用心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算是交差了。

“什么啊，你是面瘫吧。”对方脸上没皱纹的原因找到了，这张脸除了眼皮就不怎么动！陈瑾念显然不是很满意对方的表现“你没有对别人笑过吗？不是这种微观的笑哦，嘴角抽筋也不算！”像是吃准了对方会回复什么答案。

“小时候可能有。”

“啊？那你对年年不笑吗？”

“没试过。”顾卿云又补充道“我不习惯笑。”

“啧啧啧，难怪年年怕你。”

“……”所以你之前因为这怕我吗？顾卿云没敢问。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

“说什么？”

“你！”陈瑾念郁结，从对方身上离开，转身到厨房捣鼓点甜品吃，和冷冰冰的人待久了她急需一点甜品舒缓情绪。

身上重量一下子没了，顾卿云心里空落落的。她起身跟了过去，拍了拍正在忙碌的背影“瑾念。”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给对方来了个自以为亲和的笑容。

“呵呵呵呵。”那一脸不协调的笑容让陈瑾念笑出了声“你怎么变这么可爱了。”

她抬手忍不住戳戳这张没天赋的冰脸，将手指的奶油沾到对方的脸上。

嗯，现在的脸肯定有点甜“变冰淇淋了~”

陈瑾念：孩子呢？

顾卿云:跑了……

陈瑾念：我和你没完！

秦妤姿:在我这[星星眼]

顾卿云、陈瑾念:立刻还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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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