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处站着、一直没说话的沈长初，这时候开口了：
“万总监的位置，由林特助来替代，我让许特助派几个人来把他送到医院。其他人，先去竞标现场，等竞标结束了再回来。”
林知途看向沈长初。
“沈总，虽然说前日演练的时候我确实是代替了万总监的位置，可现在是真正的竞标现场，我恐怕难以胜任。”
不是他谦虚，只是当时演练的时候他用的是中文版的讲演稿，可真正到了现场，招标方是Y国人，翻译一句一句地翻的话，不知道得翻到猴年马月，所以招标团队，都是用的英文版。
他到现在都没有看过英文版的稿子，况且中文版都接近八张纸了，英文版的数量只会更多。不仅要背出来，还要讲得有吸引力，距离竞标开始不足三个小时，这几乎不可能办到。
万顷光早已经将稿子烂熟于心，且讲演一直是他的长处，主讲人可以说非他莫属，昨天下午的演练听说也很顺利，可谁也没想到会临时出乱子。
稿子涉及到的内容，没有点专业知识的人很难看懂，就算背下来也容易忘，一时间想要找到合适的替身，难上加难。
沈长初这时候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到底想干嘛？
其他同事本来还抱着点希望，听到林知途的回答一时间也萎了。
“这确实太为难林特助了，林特助才来几天，对公司的业务想来也不是很熟悉。”
“对啊，但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啊。”
“林特助，你前天演练的时候，不是还讲得挺好的？要不你就试试？”
林知途面色沉重地摇摇头，“演练是演练，实战是实战，不同的。我初出茅庐，是真的难以承担这样的重任。”
“林特助，你尽力一试，成功和失败都先别管，至少我们得去参加。”沈长初的脸色也非常凝重，却不肯改口。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到了门口，所有人都自觉地给他们让了路。
“乔云，你先跟着去医院，待会把医院具体的位置发出来，会有人去接应你。”沈长初不慌不忙地叫了同事中的一个去帮忙，“其他人，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林特助说。”
不一会儿，房间里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隔着老远的一段距离对望。
“沈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刚高中毕业，您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林知途觉得有些好笑，“那您还让我去代替万总监的位置？沈总，我何德何能？”
“我相信你，林知途。”
林知途有些生气了，“沈总，我不相信我自己。您为什么要把事关公司前途、这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看得这么儿戏呢？”
“不儿戏，林知途，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电子版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还有时间，现在就可以开始看。”
*
距离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招标、投标双方都已就位，林知途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竞标对手在别处等着，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必须要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打动招标方，而他即将要进行的讲演，占了二十五分钟，何其重要。
可真正站在了上面，面对着那么多人，心情却忽地平静下来了。
林知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加了油，顶着同事们满怀期待的目光，从容地开始了讲演。
语速不快，尽量保持着正确率。
“各位好，我是斯林集团的代表林知途，下面由我来向大家介绍我们斯林集团新一代基因测序仪的相关产品信息，投标文件早已发到贵院的邮箱，现在各位手上的是纸质版，请过目。”
“……贵院今年上半年的统计显示，患者对于基因测序仪的需求越来越高，而贵院现有的基因测序仪不仅成本高、测试速度慢、出现故障的频率也在不断上升。而这些缺点，都是我们斯林集团新一代基因测序仪都已经克服了的。”
“诸位请看。”林知途手指了指投影仪，相关负责的同事配合得当，PPT的内容顺着他的话往下翻。
“贵院现今使用的基因测序仪，测序时间需五天，而新一代基因测序仪，测序时间已缩减到72小时，首先在时间上就已经胜了一筹。”
“其次，贵院现有的基因测序仪，成本高，同时故障频率也高，根据统计数据显示已高达平均每月两次，维修保养所需的费用，已远超成本的两倍。而我们公司的新一代基因测序仪，虽价格与贵院原有的仪器相差不多，但出现故障的频率，能控制在一年一次甚至不出现故障，这样一来，维修保养成本，将大大降低。”
“再者，贵院现有的基因测序仪在基因序列读长方面，有明显的不足，且存在测序错误的偏向。而我司新一代基因测序仪，能够读取比大多数基因测序仪的读取极限1.5倍长的基因序列。当然，错误是难免的，如今全球的基因测序仪，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测序正确率。但是我司的基因测序仪，可通过特殊的荧光酶标记技术，多次测序来进行有效的纠错，这是我司的发明专利……”
“……”
三十分钟过去，比预期时间超了五分钟，PPT也翻到了最后一页，林知途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讲完最后一个单词，伸出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鞠了个躬，“感谢各位的聆听，期待与贵院的合作。”
接下来的事都与他无关了，林知途离开演讲位，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如果是三年前的他，那临时让他出面的话，毫无压力，可对现在的他来说，这实在是太有挑战性了。
更何况，这次竞标，全公司前前后后准备了一个月，重要性不言而喻。
三年只埋在书海里的生活，似乎把上辈子管理公司时的记忆全都冲淡了。
但好在任务完成得不错，有些许的错误，但不影响大局。
接下来没他什么戏份了，但暂时还不能离开。
那边的答辩进行得正如火如荼，林知途坐在最边边，默默地透着气。
半个小时之后，在场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双方代表握了握手，对方的负责人就开口道：
“沈先生，贵司的产品十分打动我院。但具体的结果，我院今天晚上将会发送到您的邮箱，请您稍作等待。”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现场，这次林知途实在是不想和沈长初一起，选择了和乔云他们坐同一辆车。
乔云是个约莫四十岁的技术人员，人稳重话少，但另外两个同事话就没那么少了。一个叫邓克，大概三十来岁，另一个叫郭仲友，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都是商务组的人。
林知途一上来，他们两个就开始和他攀谈起来。
邓克先问了他，“林特助，你今年多大了啊？”
“二十三。”林知途根据简历上自己填的年龄回答了他。
“这样啊。”邓克点了点头，“看你刚才的表现，我们还以为你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所以才这么冷静从容呢，没想到才刚毕业啊。”
林知途笑了笑，“确实是刚毕业没多久。”只不过是刚高中毕业而已。
“年少有为啊，林特助。”郭仲友适时插话。
“欸，林特助，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一直‘林特助’地叫你。”
“名字吗？说出来你们可别吓到了。”林知途有点狡黠地笑了笑。
车内除了他的三个人，都是他没死的时候就在公司了，当时他和乔云还有过不少的接触。
“你说嘛，一个名字而已，怎么可能会吓到我们？别不会是不想说吧？”郭仲友挥了挥手。
林知途如他愿，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林知途。”
话音刚落，车内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郭仲友和邓克都不说话了，坐在副驾驶的乔云也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知途看了看他们的反应，耸了耸肩，“看吧，我就说你们会被吓到。不过别太在意，只是恰好同名了而已。”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多的去了，只是巧合罢了。”林知途又补充了一句。
邓克率先笑了，郭仲友也附和着笑了，但这笑却勉强得很，“对对对，简直是太巧了！”
乔云没回头，却通过车内后视镜和林知途对视了一眼，淡淡地开口：
“你别说啊林特助，刚才我看你在上面，倒有几分前董事长的气度，很熟悉。”
“是吗？我对前董事长不太熟悉，乔前辈，您能给我讲讲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林知途追问乔云。
邓克和郭仲友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闭上了嘴。
乔云回头望着林知途，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吗？你刚来的时候没人和你讲过？”
这次轮到林知途疑惑了，“讲什么？前董事长的事？别人为什么会好端端地跟我讲这个？”
乔云看了他好几秒，最终叹着气摇了摇头。
“沈总从来不让我们提起前董事长，特别是在他面前，敢讲有关的话的，就等着走人吧！”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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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叫林知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