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陆昭云的马车停在念奴娇后门的时候,先见到的不是宋锦绣,而是盛装打扮的朱倚红。

她一看见陆昭云掀开车帘,脸上突然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脚下一动,看似好像要缩回后门,但又见陆昭云已经看过来,便只能上前客客气气的行礼。

陆昭云步下马车,将朱倚红的各种小动作小表情都看在眼里,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眼见他略过自己便要往门内走,朱倚红赶紧伸手拦住陆昭云。

“世子爷可是要去找锦绣娘子?”

陆昭云今日约了宋锦绣同逛庙会的事情,想来不知是念奴娇上下都知晓,就是整个盛京,也传得差不多了吧。

今日庙会的人必然很多,陆昭云便刻意早些来接人,省得到时候庙前连停马车的地方也抢不到。

“怎么?你有意见?”陆昭云背着手,闻到朱倚红身上浓重的脂粉味道,不由退开一步,挑眉问道。

朱倚红赶紧赔笑:“奴哪敢呐……”

话虽这么说,她拦着陆昭云的手却不曾放下,脸上显出十二分的为难来。

今日跟在陆昭云身边的是子澄,他见状,赶紧从陆昭云身后上前几步来,二话不说,将挡道的朱倚红扒拉开。

“不是奴要拦路,实在是锦绣娘子现在不方便!”朱倚红被推到一边,似乎是见自己拦不住陆昭云,便只能将实情告知一般。

此言一出,陆昭云刚迈开的腿便又收了回来:“怎么?我昨日不是包下她并嘱咐她好生休息了吗?”

朱倚红眼中嫉妒之色划过,欠了欠身,惶恐道:“奴……奴不敢说……”

陆昭云不禁皱眉,不耐烦道:“有什么不敢的,快说!”

朱倚红听出陆昭云语气不愉,心下不禁自得起来:“锦绣娘子房中还有客……”

“哦?”陆昭云对此心知肚明,却仍旧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朱倚红刚想说宋锦绣不是故意的,请世子爷千万不要迁怒于她之类的云云。

陆昭云已经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来刘妈妈还是欺负她了,绣绣果真身如浮萍,我该早些将她接出这里的!”

他这是在为后面的事情做铺垫。

朱倚红想过陆昭云会拂袖而去,会怒不可遏,却绝对不会料到陆昭云听到这个消息,竟会更加怜惜宋锦绣,便一时间跟吃了苍蝇似的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陆昭云满脸关切地走进了念奴娇。

跟在身后的子澄低着头,咬着嘴唇,快步跟上,免得自己当着朱倚红的面笑出声来。

如果后面陆昭云真的将宋锦绣赎出念奴娇,朱倚红该日日跺脚悔恨今日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陆昭云走上二楼时,刚巧碰见裴学文和宋锦绣在房门口“依依惜别”。

不远处有几个姑娘以扇半掩面,眼神却直愣愣地往这边瞧。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里将会发生一出好戏。

裴学文一转头便见陆昭云向这边走来,赶紧松开宋锦绣的袖子,颇有些心虚地走开了。

宋锦绣原本已经准备好要迎接一场狂风暴雨了,却见陆昭云走到她面前,笑着将她一缕碎发拢到耳后,温柔道:“快去打扮打扮,换身衣服,今日我们要去逛庙会的,你忘了吗?”

说着他便将宋锦绣推回了屋内,还贴心地带上了门:“我在门外等你!”

这一出,倒是活生生给宋锦绣表演了一个视而不见。

宋锦绣在心里默默比了个大拇指,转到屏风后乖乖换衣服了。

陆昭云大概也不想一整天看着自己穿着被裴学文碰到过的衣服在他面前晃悠。

等宋锦绣收拾完毕打开门,陆昭云便先一步,亲昵地揽过宋锦绣的手臂,两人紧紧挨着下了楼梯。

不远处原本想要看热闹的姑娘们个个目瞪口呆。

陆昭云陆世子的心胸,真非常人所能及,看这窝囊劲儿,就是哪天他娶的娘子将他绿了,他说不定还能笑嘻嘻地夸他娘子一句,娘子真棒!

不消说,不久,这又将成为酒肆茶楼里的又一桩热门谈资。

朱倚红目送二人有说有笑地上了马车,果真气得直跺脚,走回房间将房门摔的震天响。

刘妈妈穿着紫红的丝绸里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被这一声震得整个人都是一跳,不禁破口大骂:“一天天的,要死啊!”

子澄待二人在马车上坐定,一扬手中的马鞭,三驾的马车便骨碌碌向前驶去。

马车内,陆昭云面朝前坐着,背靠着车壁,闭目不再说话,宋锦绣在马车侧边坐着,自觉地与他拉开距离,也不多话,就静静地坐着。

其实陆昭云不问也知道,若是他开口,宋锦绣定会拿刘妈妈作挡箭牌。

他其实打心眼里还是希望宋锦绣能主动开口解释的,但等了一会儿,却见宋锦绣只是静静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又笑自己怕是痴呆了,一个青楼烟花,本就是千人枕万人骑,水性杨花,有什么好值得期待的。

如此,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静宁寺。

陆昭云装模作样在各个殿里进香拜了拜,然后便借口身体疲乏,找迎客僧带他去斋房补觉了。

宋锦绣便独自在寺中大雄宝殿附近的花圃行走,因为她在等一个人。

终于,她余光瞥见一片青色衣角一闪而过,便也跟着走入殿内。

静静侍候在床前的子澄眼神一动,回身轻轻拍了拍正闭目养神的陆昭云。

此刻殿前的空地上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一些香客,祷告声谈话声交织成一片,好不热闹,只是这一殿尚未装饰完全,故而今日并未对外开放,那些香客只能在门槛外进香。

殿内,巨大的金身佛像端坐在神案之上,身后是玄色薄呢的重重幕布。

幕布后还未布置妥当,只零零碎碎摆放了一些杂物,平时也不会有人从后门进到殿中。

此刻,宋锦绣和裴学文正隐在佛像和幕布之间。

“美人,才一会儿不见可想死我了。”裴学文一把揽过宋锦绣的纤纤细腰,噘着嘴便要贴上来。

“公子,这是在佛前!”宋锦绣拿手掌堵住裴学文的嘴。

今日晨起裴学文迷迷糊糊地在宋锦绣的床上醒来,仍拉着她不依不饶,说是自己竟然记不清昨夜的**情了。

他当然记不清了,那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

宋锦绣只好不停敷衍,眼看阳光越来越盛,想来陆昭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推门进来,她只好告诉裴学文,自己今日要去静宁寺庙会,他若是有空,可来庙会。

裴学文当即告诉了宋锦绣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幽会地。

宋锦绣心念一动,当即答应,刚将裴学文送到门口,便正好遇上了陆昭云。

“好好好,那我们就这样说说话……”裴学文将宋锦绣的手握在手里,又是搓又是摸的,眼中欲色渐渐浓重起来。

黑色帘幕的另一边,陆昭云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宋锦绣想把手收回来,却又有所顾虑,正微微蹙眉思索,便听得裴学文一脸兴奋地问:“我同那陆大浪子相比,谁更胜一筹?”

宋锦绣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学文爱惨了宋锦绣怔愣的瞬间表现出来的那一点呆萌纯真,当即又紧了紧揽在宋锦绣腰上的手,更凑近了一些:“就是闺房秘术,到底谁更让锦绣娘子舒服?”

……

宋锦绣当即红了脸,这不是装的是真实的恼羞,还带了一点被轻薄的愠怒。

好想打人,但是不能动手,毕竟眼前这颗棋子还有用。

她歪着头思考了一番,又摆出一张盈盈笑脸来,垂首娇羞道:“自然是公子您……”

裴学文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呼了出来,整个人似乎都轻飘飘的:“早就听说那浪子是个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了,娘子说是也不是?”

陆昭云负手,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多时,便听得帘幕后传来一声低低的“是”。

子澄只觉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睛瞪得像铜铃,余光瞥见陆昭云黑如锅底的脸色,赶紧脚底抹油退了出来,守在门口不让其他人靠近,也免得自己被陆昭云的怒火波及。

裴学文说的没有一句是宋锦绣想听的,她如此虚与委蛇了一番,便决心快点进入正题,早点结束战斗。

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裴学文,一边在神案后看似无聊地东摸西摸,摸到佛像时,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裴学文马上问了一句:“怎么了?”

宋锦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又仔细摸了摸,甚至闭上眼感受了一番:“这金佛像摸着,不像金塑的……”

帘幕后的陆昭云眼底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霜,闻言一挑眉。

裴学文傻兮兮地也跟着伸手摸了摸,一脸憨相:“我没摸出什么不对啊?”

宋锦绣心中嗤笑,你这傻子能摸出来才有鬼嘞。

她于是煞有介事地同裴学文解释,说念奴娇教授的绝活之一,就是摸金,所以她的手一摸,便能知道是真金还是黄铜,真金的纯度如何。

裴学文一脸惊讶。

当然,这些都是编出来骗这个傻子的。

陆昭云立在一边听着,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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