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狼本来囚禁在大理寺，刚刚大理寺传来消息，说是兀狼逃了，现下不知所踪。”栾华满脸的焦躁，兀狼是柔然的东贤王，柔然前脚发兵，后脚兀狼就逃了出去，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朝廷内部早就又柔然的人了。
“圣上勃然大怒，来人叫王爷进宫。”说完稍停了一瞬，“恐怕马上就要出兵的。”
顾子雍的目光从乔晚身上挪开，乔晚听见声音早就推开了他，现在转着身子抬着手臂擦着眼角的泪，肩膀一抽一抽的就知道还流着泪，但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处理，在转向栾华时眸色又再度埋上了阴翳。
“如何逃的？”
“不知，大理寺那边说的不清楚，圣上派来的人人也没说清楚，只是叫王爷速速进宫。”
顾子雍再转回身看乔晚的时候就见着乔晚已经扭过了身子，手上执着的帕子湿透了简直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笨重的挂在手上，眼角还透着红，却还是擒着一丝笑，看着他转过身说话间还带着哽咽，“你先进宫吧，我没事。”硬生生挤出的一丝微笑。
难看极了，不如她平日里一分半点。
乔晚见他半天都没反应，伸手推了推他，“快进宫吧，别让圣上等急了。”
顾子雍紧紧盯着乔晚脸上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连骗人都不会骗，太懂事了，他心疼。
心上丝丝络络的疼痛渐渐蔓延着，似是要将他吞没，连乔晚那一丝笑都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晚晚。”声音毫无起伏，乔晚抬头去看时顾子雍的眸色深沉的仿佛要将她吞进去了。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边说着边抬手关掉了一旁的窗，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阻隔了窗外栾华的视线。
跨步上前伸开双臂包裹住了乔晚，官服的衣袖宽大，将乔晚罩了个严实，一双手紧紧的箍着乔晚，再说出口的话里满是哽咽，“我若是活着回来，我一定娶你。”
乔晚听着这话刚才强压下去的情绪再度升腾了出来，才收拾好的情绪再度无可救药的宣泄而出，只是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似是渐渐的湿了起来，逐渐的浸透了她的肩头，一滴接着一滴，砸进了她的心里。
顾子雍再放开手的时候已经除去眼底的猩红，完全看不出刚刚曾经哭过，乔晚默契的没有再提，只是她眼底早就让泪水模糊的视线也看不清出他现在是什么模样，眨巴着眼睛想把泪水挤出去，但到底是无能为力，眼底的泪水越蓄越多。
顾子雍看着乔晚那双勾人的杏眼眨巴着，曾经那双睫毛像刷子一样勾着他的心，现下完全被打湿了，一缕缕的粘在一起，倒是让眼底的泪看得越发清楚。伸着一双粗粝的手指再度附到她脸上，“别哭。”字咬的极其清晰，一字一顿，但说出口的来来回回还是那一句别哭。
“若是我回不来，别等我。”一句话说出口是不同于以往的决绝。
乔晚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看着他眼尾的猩红，不自觉地抬起手，顾子雍自觉的俯下了身子，乔晚的手如愿的附在他的眼尾，“平安回来，我等你。”
她只叫他平安，大晟朝如何她不在乎，人人都说镇北军战无不胜，但乔晚只想他平安。
顾子雍沉着的性子第一次在乔晚面前显露出来，没说话，只是郑重地点了下头，缓慢，庄重，像是宣下了什么誓言。
“圣上在等呢。”乔晚微笑着，扬着的嘴角一如早前在首饰铺子里笑得模样，连眼睛都弯了起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掺杂着多少勉强。
那眼底没一点笑意。
顾子雍没再推脱，推开窗子栾华还侯在窗口，这么一会儿面上又掺杂了不知多少焦急，“王爷。”，话音刚落，面上就掺上了些许的诧异。
王爷的眼尾，是带着一丝......猩红？！
“栾华，走。”顾子雍说话间就已经翻身跨出了窗子，走的决绝，丝毫不做停留，他也不敢停留，担心自己稍作停留就再也走不掉了。
心疼。
乔晚紧紧盯着顾子雍的背影，绛紫色的官府在微风中翻飞着，在空中翻转出一朵朵艳丽的花。
视线又渐渐被模糊了。
乔晚走出前厅的时候乔珩正等在门口，看着她走上前，但乔晚只像是没看见一样，脸上的泪早已干涸，只是眼框还微微泛着红，连脸上的妆都已经收拾干净了，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向前迈着的步子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比之往常还要更文静些许。
“晚晚......”乔珩想说出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乔晚太正常了，正常的有些不正常。
全家娇养着长大的姑娘，现在就忽然像变了个人，不哭不闹的，安静的过了头，像是......行尸走肉！
“乔晚！”他不得已又拔高了声音，乔晚回头头，脸上的神色淡漠。
“出征这件事是圣上的主意……”余下的话没说出口，但乔晚应该懂，没人能违背圣上的命令。
乔晚俯过身子，“阿兄，晚晚知道的。”乖乖巧巧的回答，完全不似之前故作乖巧的模样，一时竟让乔珩说不出话来。
“阿兄可还有什么事？没什么事晚晚就先回去了。”乔珩一时之间没顾得上回答，乔晚已经自顾自的提前裙角，俯了俯身子行了礼就转身离去了。
乔晚拖着身子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沈清婉和清和正守在门口不住的踱步，乔晚提前叫清和随着沈清婉回了院子，先前前院乱成一锅粥，沈清婉到底是不方便露面，但此前发生的事情她也早就在马车上听了个明白。
“晚晚。”看见人回来了立马就迎了上去，双手搀着乔晚，急得眼里还渗出了两滴泪，“晚晚可还好？”人虽是回来了，但怎么看也不见得多好，浑浑噩噩的就回来了，说出口的话已是泣不成声。
自己先前还羡慕乔晚，如见看来她这又能算是什么好婚事呢？
“姐姐，我没事。”乔晚伸手推开沈清婉搀着自己的手，“我想先回屋子呆一会，清和，先陪着姐姐去偏院。”紧接着步子就抬了起来，沈清婉不死心的唤了几句，但乔晚的脚步到底是一步没停。
走到门口连关门声都十分轻柔。
但门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黄花梨木的门上刻着完美的花，乔晚的恍惚的人影顺着影影绰绰的花滑了下来，本来梳的利落的发髻不断剐蹭着门板，落下了几缕碎发，一同落下的，还有脸上的两行泪，本来收拾干净的脸上再度出现了两道，无声的砸在衣裙上，蓄出了一道水渍。
而另一边的皇宫里，也是一番暗流涌动。
高台之下，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人是如何逃走的，袁大人倒是给朕个说法。"大理寺卿跪在大殿上瑟瑟发抖，“臣不知。”，他确实不知道，人早前一直好好的关在大理寺，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忽然跑了出去，还跑的无影无踪。
圣上似是有些厌烦，本来就阴沉的脸上显出几分厌恶，只是摆摆手，殿上立即涌上了许多侍卫，二话不说的就拉着大理寺卿出了大殿，只是空余下了大理寺卿不断地哀求。
“子雍可有什么见解？”圣上不理会那些哀求，略带着些亲昵的问话，仿佛先前设局置顾子雍于死地的是另一个人。
“臣不知。”顾子雍拱手，垂下的头都感觉到了上面射下来的阴翳目光，“柔然狼子野心，只怕是早已做好了打算。”到底是补了一句。
圣上沉吟半晌，“蒋大人以为呢？”朝中有些名头的武将基本都在了。
忠武将军一如既往的毫无遮拦，顾子雍几个眼神都没拦住他，“我看就是大理寺卿和那二皇子一样，与柔然勾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故意放跑了人。”说话间还手舞足蹈的指向了西边的方向，那是二皇子府在的方位。
圣上的面色不留痕迹的又阴沉了一些。
“兀狼此处出逃，只怕是是早有准备，子雍，明日一早你就出征。”瞬间就敲定了出征的日子，“朕！明日亲自为你饯行。”
“八百里加急战报，镇北军晚间就能收到消息，明日出发，相必能和你一同到北疆。”圣上走下龙椅，走到顾子雍身边，手掌放在了顾子雍的肩上，“子雍，朕相信镇北军，不会让朕失望。”肩上的手仿佛千金重，带着父亲出征前的叮嘱。
顾子雍楞了一瞬，“臣自当拼尽全力。”
但结果如何，圣上是最清楚的，最有可能的，是循了父亲的老路。
“子雍做主将，率镇北军，忠武将军及宁远将军辅佐镇北王，明日卯时靖安门出发，朕亲自在城门上为诸君送行，望诸位凯旋！”
“臣等领命。”
一声齐齐的谢恩告下，三人里一位是老王爷的部下，一位是顾子雍昔日同窗，圣上居心，不必多言，人尽皆知。
圣上是要赶尽杀绝。
顾家这次，算是完了。
小虐一下，女儿要成长啦[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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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平安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