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提前到了饭店附近,郑由停车后拿起手机准备定个闹钟,不想打扰江启轩睡觉。没想到后座一直安静躺着的江启轩却坐了起来。

郑由还以为是自己的动静太大,吵醒了江启轩。江启轩说自己睡不着,想喝点热乎的东西,请郑由去买杯热咖啡回来。

江启轩很少有什么特别想吃想喝的东西,郑由被吩咐后不光不觉得麻烦,甚至有点搞笑。立刻抄起手机麻溜儿地去了。

将他支开,江启轩这才给邹晏鸣打了电话。

然而不像前两次拨通后很快就被接通,这次的电话迟迟没有人接。江启轩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江启轩应该在工作,他猜对方说不定是在开会之类的。

在郑由离开又带着咖啡回来的十几分钟里,江启轩隔几分钟打一次,共打了三次电话,可惜一直没人接听。

江启轩喝着热咖啡,想着要是待会儿邹晏鸣打回来了,自己就直接让郑由出去回避一下,也没什么的。然而一直等到到导演说他们快到了,对方也没有音讯。

江启轩心里念了句“工作狂”,无奈只能发了条短信,向邹晏鸣表示自己有急事要说,看到请及时联络,这才去了饭店里头。

江启轩与许导等剧组部队前后脚到了包厢。

虽然此时已经无心庆祝,但在众人面前江启轩还是要做出刚杀青时高兴的模样。江启轩苦中作乐地想道,这大概是在剧组要演的最后一场戏了。

许导定的数个包厢是互通的,大家落座后就把几个房间之间的拉门全部打开,形成了一个纵长的空间。先到的人先点菜倒酒,赶着凉菜刚上,后到的人们一批一批进来,很快便将数个包间填满了。

江启轩在剧组中演员里最熟的自然是其他三位主演,座位也和他们离得最近。今晚孙兴旺和赵瑜都喝得挺上头的,一边吃菜一边拉着他一起喝。就连自从演过那一场对手戏后看到江启轩总绕道走的阮哲玮今天也心情不错,和他喝了几杯。

孙兴旺眼尖地瞧见江启轩视线总往手机上瞟,然而手机上又什么都没显示,嘿嘿一笑道:“看来你小子今晚有人等啊。”

还没等江启轩找借口,孙兴旺拍了拍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不用多说!我懂的。第一次主演的电视剧杀青,的确该和重要的人庆祝一下!”

江启轩喝了酒,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了点,懒得思考借口,干脆干笑了两声认了。

除了他们几个,心情最好的要属许导了。他坦言,电视剧筹备阶段遇到了不少阻碍,好在苦尽甘来,开机后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所有演员都优秀又让人省心。

说罢他就要干了一整杯敬大家这段时间的努力。

导演带了头,之后接二连三有人情绪高涨地干杯,全场气氛欢腾不已。江启轩也顺着敬酒的喝了不少。

他对自己能喝多少是有度的,不过酒量这东西需要锻炼,这辈子的江启轩就没怎么沾过酒,所以他比记忆里的自己变弱了许多。喝着喝着还是有些上脸。幸好剧组里都是讲道理的人,听他说不能再喝了,都没有继续死命劝酒。

酒过三巡,慢慢地大家又分作三三两两一堆开始和身边的人聊天说话。

“小江!”

江启轩正与旁边的人随意聊着,只见许豪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江启轩忙走到他身边,和他碰杯。

“说实话,当初没试镜前,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许豪今天喝了不少,脸红通通的,说话比平时直接多了,“不知道星月塞了个什么样的演员过来。我本来看你没资历,开口就拒绝了,想让你演个配角练练手。但你那个经纪人,哎呦,太能说了!最后磨了好久,我真是怕了他了,就跟他说,’好的好的来试镜吧’……”

江启轩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住了。陈哥他是能说会道的,多亏了他尽心尽力带我。我大学里没积攒到什么经验,好在运气不错,出了校门被他相中,这才签了星月。”

许豪叹了一声:“你要是一线表演学校出来的,可能早就入行了。不,说不定早都出名了!”

许豪替江启轩惋惜,问他当初为什么没考上最好的那三所表演学校:“是文化课分数不够?还是艺考有问题?“

考大学已经是两辈子加起来十几年前的记忆了,江启轩努力回忆当时懵懂的自己,答道:”我是高中临时决定要考表演的,当时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也没报辅导班,就那么去裸考了。最好的那几所大学好像都要考声乐吧?我没学过唱歌……“

许豪了然。眼中多了两分清醒。这样的人真的少见。有天赋肯努力是其一,命好也是很重要的。

可听江启轩这说法,他自己不懂艺校内情,他父母好像也没上心,根本没找辅导机构。不懂艺考套路只自己摸索,那的确进不了好的大学。江启轩这样摸黑过河的,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是凤毛菱角。

“熬出来就好了。你以后路还远着呢。你演戏透彻,肯下功夫,最重要的是你心定。以后必成大器。”许豪真心实意道,拍了拍江启轩的肩膀。

“许导您太过奖了。”江启轩忙道。

“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许豪笑呵呵道,“不过说不定几年后你就成角儿了。我这儿制作成本有限,请不起了你也说不定啊!到时候像这次侯乐萱她们似的,只能用面子请你来,当个友情客串之类的。”

许豪是个好导演。他是这个业界中流砥柱的其中之一,或许不会像最有名的那些大导演一样,观众冲着他们的名字就愿意买账,但他在职业生涯中一直孜孜不倦地拍了许多作品。在剧组的这几个月,他教了江启轩不少东西,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江启轩很是动容。

“许导你这说的什么话,能再合作我求之不得呢。到时候您尽管叫我就是了。”江启轩发自肺腑道,又和许导碰了一下酒杯。

他刚要举杯喝酒,只听电话在口袋里“嗡嗡”震动。

要是换作不重要的电话,这种场合江启轩肯定直接按掉了。但是他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邹晏鸣打来的。这可不能不接。

“不好意思,是我一朋友。听说今天杀青特地打来庆祝。”

“正常!我们今天都接了好多祝贺电话了,哈哈。你这刚开始呢。”许豪摆摆手,又说江启轩今天喝了不少了,让他把酒杯放下去外头安心打电话吧。

江启轩笑着说那自己先不耽误许导时间了,匆匆离开了闹哄哄的包厢。

“喂?”

江启轩在走廊里左右张望,拿不准自己应该在这里打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什么急事?”

邹晏鸣比之前几次接电话时语气都要来得急促,想必是看到江启轩连打数个电话,又发了短信,猜测这次情况或许比之前严重。

江启轩走远了点,见四下无人,对着电话和做贼一样低声道:“长话短说,我们剧组今天杀青邹壹辛来了,和我打了个照面。重点是夏青今天也在……”

邹晏鸣虽然很想让他说详细点,但听到江启轩压低了声音说话,意识到他现在可能不方便:“你在外面吗?”

“对,”江启轩道,“我们剧组今天杀青,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饭。刚才来饭店的路上我打给你你没接。现在我这儿……感觉至少还要几小时才能结束。”

“我前几天在外地,刚才下飞机,才看到你打电话来。”邹晏鸣解释道。

“怪不得。那我回家了再打给你?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江启轩道。

出乎他的意料,邹晏鸣似乎因为他说话只说半截,心焦得坐不住了,直接说他回家放个东西就去江启轩家等他,有什么话当面说更清楚。

“……也行。但是可能真的要好几个小时后了。我回去时发短信告诉你,你再出门吧。”江启轩答应了,或者说邹晏鸣只是在通知他,并非询问。所以江启轩也没有不答应的选项。

三言两语挂了电话,江启轩回到包厢前,将不自觉流露出的紧张表情收回肚子里,又挂起之前那副喜气洋洋的笑容,推开了门。

包厢里大家早就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都在站着喝酒聊天,江启轩出去了这么一小会儿,压根没人发现。

后半程江启轩聊天时有些心不在焉,只盼着除他以外三位主演哪个能提出要先走,这样自己也能顺势溜了。

然而大家似乎都没有别的安排,几个包厢的人一直闹到晚上十点才接连散去。有些人聚在一起约第二摊,还问江启轩来不来。他连忙说自己累了,改日再约,立刻让郑由开车来接自己回去。

郑由很贴心地给喝了酒的江启轩买了瓶装茶饮,喝了可以醒醒酒。

其实感觉上头后,下半场江启轩基本没再喝酒只喝水了,还有意识地多塞了些菜填肚子,这会儿酒精其实已经稀释了大半。

毕竟待会儿要和邹晏鸣谈正事,为了让头脑能更冷静些,江启轩还是欣然接受了郑由的好意。脑袋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灌了半瓶茶,江启轩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都市夜景,有些倦意。

很快车子的暖空调劲儿上来了,车窗也不冰了,累了一整天的江启轩终于还是没有抵得住疲惫,靠着车窗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

“……”

江启轩皱着眉睁开眼,撑着座位直起腰来,反应了几秒。

“到了吗?”

郑由听到他起来的动静,转过头:“是啊到了!但我看江哥你睡得好熟,我不好意思立刻叫你起来。就在楼下停了一会儿。”

说罢郑由还笑了笑:“接下来一阵子终于可以好好在家休息个痛快了。”

“我睡了多久!”

江启轩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拿出手机看邹晏鸣有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他在离开饭店的时候跟邹晏鸣说了自己出发了,对方应该是以那个时间判断几点过来的。

邹晏鸣一看就是个守时的人,甚至还可能会早到。也就是说他睡了多久,对方可能就已经干等了多久。

“没有很久,四十分钟左右。”郑由不知道江启轩怎么这么着急,傻愣道。

还好还好,不算太久……江启轩没有告诉,也不可能告诉郑由有个人可能在家附近等自己,他两句话道了别,让郑由接下来几天也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就匆忙地进了公寓。

郑由看着他模样有点奇怪,心道可能是累坏了着急回家睡觉,没多想就开车离开了。

江启轩进了电梯,焦急地按了好几下楼层按键。他看着手机上空空如也的未接来电记录,心里自我安慰道应该是邹晏鸣也来晚了,主动打了个电话过去,想问对方在哪。

电话拨出去的同时电梯门也开了,江启轩踏出去的瞬间听到了走廊另一头传出来的手机铃声。

“……”

江启轩的心理安慰破灭了,他一转头,和自己房门前靠着墙的邹晏鸣四目相对。

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江启轩在走廊里尽量压低了音量:“你等多久了?怎么没联系我?”

一边说着,他急匆匆走来开了房门,让邹晏鸣赶紧进来。

“我在想事情,没注意等了多久。”

邹晏鸣看起来没有太在意江启轩让自己在门口干站了很久,一进门就着急问他正事:“你今天为什么会遇到邹壹辛?他去剧组做什么?”

“你认不认得侯乐萱?是你们华汇的一个女艺人。”

邹晏鸣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最终似乎也没想起来:“没什么印象。我几年前就退出华汇的经营管理层了。她怎么了?”

江启轩了然。华汇的股权和管理权早就被邹振荣一手包揽,现在下放给了邹壹辛一部分。这件事在邹晏鸣重生回来的时间点就已经发生了,所以他干脆就放弃了华汇,平时对娱乐圈的事并不太关心。

江启轩解释了一番侯乐萱的状况,说邹壹辛看起来和她很亲密,今天在导演那露了脸,算是给足了侯乐萱面子。

之后夏青和邹壹辛在停车场见面的情景,江启轩只从一个角度看到了大概,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所以只能把看到的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

“我当时一时间没回过神儿来,最后才想用手机拍照,可惜拍糊了。拿给别人看肯定看不出是谁,但你应该认得出来。”江启轩将照片给邹晏鸣看。

这照片拿去给狗仔都没人会要,因为照片上的两人都很难认出身份,夏青只有一个后脑勺,挡了邹壹辛半张脸。

不过就算糊成残影,对这两人甚是熟悉的邹晏鸣肯定还是认得出的。

江启轩又解释了邹壹辛手上拿着的那个小礼物的由来。夏青不是头一次在剧组干类似的事情了,这事儿江启轩之前就和邹晏鸣知会过。

“他们本来应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江启轩询问道。

“第一次见应该是在我当初的回国宴会上,但他们在宴会上基本没有沟通,只是打了个照面。熟识起来应该是进了华汇以后的事。”邹晏鸣道。

“没有想到这世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他们还会阴差阳错地搅到一块儿去。”江启轩叹了口气。

邹晏鸣脸色稍显阴沉,江启轩看在眼里,知道他想必也和自己一样,想到了所谓的“命定”,一时间无法确定,此生所做的种种努力最后是否会被引导至相同的结果。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了。

江启轩轻轻晃了晃头,仿佛是想把这些悲观的念头和方才喝酒带来的轻微头疼一起甩出去,岔开了话题:“你觉得邹壹辛他是在和侯乐萱交往吗?还是只是你情我愿的那种关系?”

邹晏鸣冷笑一声:“他这种人是不会和任何人认真交往的。照你说的,也许只是那个叫侯乐萱的女性一厢情愿罢了。”

“他一直这样,是公认的事儿了?”江启轩好奇道。他以前在华汇的时候偶尔也有听说邹壹辛私下挺乱的,男男女女不断。但他至少没有带人进公司里来过,江启轩当茶余饭后的八卦听听就算了,没去特意打听。

“嗯。他刚来S市的时候,认识了贺滨和其他一些富二代朋友,他们那群人里有不少私下玩得挺厉害的。大概他一开始只是想融入那个圈子,后来……也许是真的喜欢上那种对别人招之即来的感觉了吧。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还能顺便麻痹我和外祖父母他们,认定他对公司权利的事完全不关心。”

江启轩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犹豫道:“原来是这样。但你还记得我说过,上辈子最后我和夏青见了一面吗?他当时已经复出了。我想,除了邹壹辛以外已经没有人敢捧他了。”

“但是那时候的夏青应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邹壹辛对他或许还是有两份真情的。如果这么想,或许你能反过来利用他这个弱点?”江启轩推测道。

“不好说。他比你想象的还要自私一万倍。”邹晏鸣凉凉道,“别说情人,他连从出生就帮忙隐瞒身份、养他长大的姑姑都厌恨……上辈子谢家乱作一团的时候,他姑姑找上门来,觉得到了她该享福的时候了,结果她被邹壹辛找人打了一顿赶回老家了。邹振荣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

邹晏鸣看了一眼江启轩,问他:“你觉得上辈子为什么他对夏青还留了两分情分?”

江启轩看向邹晏鸣,无言地摇了摇头。他的确不了解邹壹辛,见都没见过几次,只能等邹晏鸣作答。

邹晏鸣淡淡道:“因为上辈子我在意夏青。而只要是我的,他就想抢过去。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这辈子,邹振荣这个被称为“父亲”的玩意儿,邹晏鸣愿意白送给邹壹辛。

谢家的财产,邹壹辛最后必定一分都得不到。

至于夏青,随他去好了。

江启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良久才长呼一口气感慨道,“你们豪门的恩怨,水太深了。”

邹晏鸣疲惫地叹了口气:“谢家又不是什么百年世家之类的,就是个做生意的,算什么豪门,一个从根上就坏了的烂摊子而已。”

互相说了会儿话,刚才那种悲观的氛围渐渐散去。

邹壹辛和夏青交换了联系方式的事已成定局,如果他们真的勾搭在一起,早已放弃华汇的邹晏鸣也没法强行出手阻止邹壹辛捧夏青。

不过这辈子夏青坑不到他们二人,那他对于邹壹辛来说不过就是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小明星而已。

总结了一下,他们目前还是要按兵不动,走一步看一步。

邹晏鸣会再暗中观察一阵子邹壹辛,如果他真的只是偶然又和夏青搅合在一起,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也许根本不用外人出手做什么,邹壹辛和夏青哪天就狗咬狗了也说不定。

“我除了星月,外面也着手搞了其他的公司。有备无患。”邹晏鸣风淡云轻道。好像一个公司在他口中就和买了件新衣服一样轻松。

不过江启轩很清楚,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耗费了多少心神。据他所知,谢家除了华汇娱乐以外还有旅游、餐饮等企业。之前邹晏鸣好像说过,他重生回来已经都把这些权利都逐步收到自己手里了。这都是实打实的家业,可不仅仅只是一句“持有股票”这么简单的事。

甚至与此同时,连海外的那部分邹晏鸣都没有放弃。

“我有时候真的都怀疑你这工作强度是不是机器人。”江启轩看着邹晏鸣的侧脸打趣道。

“也就这几年不得不累一些。哪怕我当初能早回来一年也不用着急成这样。”邹晏鸣叹了口气。

江启轩看他疲惫,起身说自己去厨房泡点茶拿来一起喝。正好他晚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可以再借茶消消酒。

上次家里只有一个杯子,邹晏鸣来了却只能喝矿泉水。那之后江启轩吸取教训,考虑到万一再有人来做客,发生这种情况会很难堪,于是买了些一次性餐具备在家里。只是没想到第二次来的客人还是邹晏鸣。

靠在厨房台面上等了一会儿,滚烫的热水冲开茶叶,顿时清香扑面而来。江启轩这时不经意间瞥了眼手机,才发现原来一不留神他们又说到后半夜了。

上次见邹晏鸣时他还绷得好像在开股东大会一样严肃,这次时隔数个月再见,邹晏鸣显然在自己面前放松了许多。

江启轩晃了晃杯子,看着茶叶一片片沉下去,心里迟来地担忧,这个点儿还喝茶会不会之后睡不着觉?

等他把茶拿出去时,却发现自己的担心或许多余了。

江启轩定在厨房门口,隔着一段距离确认了很多次——邹晏鸣好像的确是维持着抱着胳膊环在胸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

江启轩轻手轻脚地走到茶几面前,将茶杯缓慢且无声地悄然放下。

刚才还在打趣这人是不是机器人,转眼就看到这幅场景。江启轩心道,也是,哪有不会累的人啊。

他看着邹晏鸣的模样,大概稍微理解为什么郑由刚才在车上等了四十分钟都没好意思叫醒自己了。这的确是件颇有罪恶感的工作。

干脆就让他这么睡下去吧。江启轩进卧室翻了翻,拿出一条毛毯。从影视基地回S市内那几天他买来了秋冬用的床上用品,结果自己还没用上两天就又去外地拍戏了。四舍五入,这应该还算新的。

江启轩拿着毛毯又回到了客厅,他估计邹晏鸣重生后和自己一样有浅眠的毛病,大概只要试图放倒他在沙发上立刻就会醒了,于是只准备把毛毯盖上去就关灯回房间。

当他的手还差一点才碰到邹晏鸣时,邹晏鸣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像触电剧烈地抖了一下,身子向后挪动避开了他的手。

江启轩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僵在原地。邹晏鸣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仿佛刚从噩梦里惊醒一样看着面前的江启轩,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睡着了。”

邹晏鸣一开口才察觉出声音哑得吓人。他连忙清了清嗓子,假作无事发生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杯子想喝一口润润喉咙。

江启轩看他吹都吹一下,连忙想要提醒:“等等,还有点……”

“咳……!”

“……烫。”已经烫到了。

江启轩看着掩着嘴咳嗽了几声的邹晏鸣,尴尬道:“我应该多拿几个杯子来回倒几次的。”

“没事。你也该累了,我不打扰了。”邹晏鸣默默放下了茶杯,准备起来。

江启轩看他要去拿外套,想到之前他昏昏欲睡的状态,不赞同道:“这个点你司机来接吗?”

邹晏鸣不明所以地看向江启轩:“我自己开车来的。”

江启轩知道这或许不关自己的事,但人就站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多管闲事:“你这叫疲劳驾驶你知道吗?我去泡个茶的功夫,你坐着就睡着了。这样去开车你心里不慌我都替你怕。”

邹晏鸣抿了抿唇没反驳,大概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很差了。

“大老板,您万一有个好歹,我觉得贺滨这草包是搞不好公司的,到时候我只能含泪赶紧找下家了,”江启轩抖了抖手里的毯子提议道,“你就考虑下在这陋室凑合一晚怎么样?”

邹晏鸣原本因为自己接连的失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听他这么说倒是被逗笑了:“我去转告贺滨你在背后这么说他啊。”

江启轩知道他只是随口说说,笑道:“你去说好了。要是和你比,我估计他不得不认。”

拿贺滨开了两句玩笑,气氛竟然和谐了不少。邹晏鸣想了想,终于松口:“那就借住一晚,明早我起了就走。”

江启轩耸耸肩膀,反正他明天开始一段时间都会待业在家,邹晏鸣早走晚走对自己没有影响。

不过等到江启轩提出让邹晏鸣去床上睡,自己来睡沙发,邹晏鸣却坚决不同意。他说自己认床,在别人睡过的地方睡不着。

江启轩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单纯和自己客气。如果是真的,那他觉得这不叫认床,该叫精神洁癖。

大半夜的江启轩也没力气跟邹晏鸣扯这个了,就最厚的那床被子给他了,把沙发尽量铺软了些,还把生怕人家有钱人从小过得娇贵睡一晚小沙发,再整个什么落枕腰酸的。

“枕头是当初买的一对儿,我从来没用过另一个的,你放心吧。”江启轩一边铺一边声明。

“其实我自己能铺。”邹晏鸣站在一旁想插手,却因为江启轩的速度太麻利无从下手。

“你动作太磨蹭了,我怕你搞好天都亮了。好,弄好了!我也去睡了。”江启轩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沙发问题,拍了拍被子,呼了口气。

大概第一次被人当面指责动作磨蹭,偏偏对方用的是这么一副爽快的口吻,邹晏鸣噎住了,一时间无法反驳。

“……麻烦你了。”邹晏鸣最后只能道了句谢。

“真的谢我,那年底让贺滨给我发点年终奖哈。”

江启轩说完道了句“晚安”就钻回卧室了。他差不多摸清了该如何回应邹晏鸣一板一眼的态度——随口开个玩笑混过去就行。否则场面就会变得很尴尬。

把秋冬里最厚的被褥都贡献出去了,江启轩把屋里的空调调高了几度,裹着毛毯很快就睡着了。不光邹晏鸣累了,他也很累。幸好演员的工作累一阵闲一阵,接下来一周他有充足的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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