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启轩后来常常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在除夕夜偶遇,没有开口邀邹晏鸣留下过夜,是否他们就会一直保持介于朋友和队友之间的关系。不过想来想去,关系和气氛也不是一晚上突变的,只不过是有了一个过于恰好的契机,推动了这件事而已。
开年后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了S市,过年那几天的空旷和安静仿佛昙花一现。江启轩也就只有去超市买食物的时候有些许实感,因为其他时候他都待在家里休息。
陈一哲年后和江启轩又会面讨论了一下本年的计划,他同意了江启轩上半年也不接新剧本,只拍广告等短期工作,顺便去学他想学的课程,其余等新剧开播后再做打算。
陈一哲带来的还有粉丝们的新年贺卡与小礼物,连带着之前元旦的份一起给了江启轩。星月安排了专门的员工检查信件和礼物,确保没有问题后才转交给艺人。尽管在官网上写了不接受食物饮品,每次还是有人寄来,让工作人员颇为头疼。
江启轩都忘了还有粉丝礼物这回事,虽然他现在死忠粉丝不多,但寄来的贺卡每一张都饱含心意,十分精美。他拿回家后仔细阅读过了,将东西堆放在一起拍了一张合照,真诚地发了微博向各位粉丝道谢。
在照片中眼尖地找到了自己的礼物,粉丝们心里都说不出得开心。江启轩还不出名他们跟着着急,但这种时候也正是因为不出名,所以江启轩有精力能一个个地查看他们的心意,这种内心的矛盾让粉丝们左右为难,又期盼他能火,又有些舍不得让他被别人发现。
“我还以为元旦前送去的贺卡石沉大海了[流泪]原来只是公司还没有审核完啊!”
“怎么寄礼物?我都不知道,来个姐妹教教我好吗。”
“公司全年随时都会帮忙代收礼物和信件吗?”
面对七嘴八舌地提问,江启轩不是很清楚详情。好在星月娱乐有专门负责这方面问题的工作人员,很快就用官方账户摸来江启轩的微博回复了粉丝们。
得知整理礼物要花费一定时间,不保证能及时转交给江启轩,粉丝们纷纷提前了几个月琢磨起关于生日礼物的问题。
二月份,去年就定下的苏打水广告终于进行了拍摄。
品牌方想要一系列不同场所拍摄的校园风广告,他们选中江启轩就是看中了他的外形,觉得他很适合在校园里打篮球的这么一幕场景。
打篮球江启轩不精通,但拍视频里做做样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比较为难的是品牌方想要拍出那种在烈日下的球场上大汗淋漓,仰头喝饮料后再转入绿幕的特效场景。后者不成问题,但要在冬天拍出汗的场景很是辛苦。
绿幕的部分是最先完成的,之后的实景在有空调的室内篮球馆拍摄,拍了之后导演却觉得效果还不够好,询问江启轩他们能否接受去室外试试。
陈一哲当天跟着江启轩去了,听到这话略有不满,毕竟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品牌方见他不同意,也自知他们的要求可能强人所难了,忙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等春天暖和后再补拍一次。
“没事,去试试吧,反正来都来了。下次再拍又要对时间,你们这些设备什么的还要再搬来一次,也挺麻烦的。”江启轩无所谓道。
陈一哲无奈地看向主动找麻烦的江启轩,拉着他到一旁小声道:“什么叫来都来了,本来也没写在合同上。这么一折腾,你该感冒了。”
“反正也没别的工作,感冒了就在家歇两天呗。”
陈一哲无奈道:“就算要答应,你也别这么爽快!你是好心,人家指不定该觉得你好说话,好欺负了。”
江启轩笑了笑:“那麻烦陈哥你唱个红脸了。有你和公司撑腰,他们哪敢欺负人啊。”
陈一哲无言地瞥了他一眼,心道如果你把顶上那位搬出来,对面别说询问你能不能临时改室外了,怕是会直接把你供起来。
然而他到现在也不清楚江启轩和邹晏鸣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又是个什么关系。至少从贺滨的话里话外陈一哲觉得,起码俩人没闹僵就是了。
“你这么折腾自己,别人知道了不会生气吧?”陈一哲暗示道。
“也不算折腾,工作需求么,”江启轩蹙眉道,“不过你说的别人是谁?”
自从去年初夏陈一哲被牵扯进那场撤角风波后,再也没提起邹晏鸣的事情过。江启轩已经彻底忘了,陈一哲心里还记着这么一茬呢。
“……没什么。我去和导演他们说。”陈一哲以为江启轩是故意装傻,立刻聪明地意会了他不想谈及此事。
最终陈一哲和江启轩的红脸白脸策略十分有效。陈一哲展示出的态度明显表明星月娱乐很不喜欢这种临时更改需求的合作方式,但江启轩很敬业,想满足他们的需求,所以陈一哲作为经纪人也松口同意了。
江启轩不觉得有什么。比起上辈子做群演时,夏天捂着厚厚的盔甲装尸体一类的工作,这算不上什么。只不过是穿个短袖,往身上洒点水,拍十几秒的镜头而已。
江启轩一如既往十分敬业,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拍的越久身体越容易发冷僵硬,不如速战速决。拍摄方也怕给他冻出个好歹来陈一哲会发怒,总而言之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
拍摄结束后,江启轩立刻被陈一哲拿羽绒服捂得严严实实,他去看了成片的效果,的确比在室内看起来更有感染力,日光下更突出了青春活力,知道最终效果好他就满意了。
比较不幸的是,回家后第二天江启轩果然感冒了。
知道报告后肯定会被念叨,江启轩就没将此事通知陈一哲,自己出门买了点感冒药。吃了两天药,好歹感冒没有恶化,只是有些鼻塞。
偏偏这时候,邹晏鸣打电话给他了。
听到江启轩浓浓的鼻音,邹晏鸣确认了几秒不是电话出了问题,立刻明白过来:“你感冒了?”
江启轩承认是自找的,“嗯”了一声道:“前天去拍了个广告,在室外吹了点风。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样,”邹晏鸣沉思道,“那你好好休息。”
江启轩可惜道:“就这样?我以为你是来请我吃饭的。”
“可是你生病了。”邹晏鸣无奈道。
江启轩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头一次邹晏鸣主动约他出去,因为这个去不成感觉有些可惜:“其实病得不严重,都没咳嗽。不过万一传染给你就不好了,还是算了。”
邹晏鸣想了想,道:“今天不是才周一吗?你之后哪天觉得好了,就跟我说一声。”
江启轩听他这话笑了:“大老板随时有空?”
“既然是午饭,我可以从公司出来找你。我又不是员工,没有固定工作时间。”邹晏鸣答道。
江启轩觉得这对一个工作狂来说可谓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当然欣然接受了。
可能是身体感应到了江启轩想要快点痊愈的心愿,隔了三天他就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邹晏鸣说中午可以随时从公司出来,但江启轩还是没有先行去餐厅干等着。对方已经主动邀请他,那他也该拿出点诚意来。问了邹晏鸣公司的地址,当天江启轩直接去办公室里接人去了。
他到的时候正好邹晏鸣在忙,好在秘书和前台都被提前通知过了,江启轩进了公司大楼便一路开绿灯,直接到了会客室坐着。
邹晏鸣的秘书亲切地要给他上茶,江启轩连忙说自己就做坐一会儿,等到邹晏鸣忙完就走了,不用麻烦了。但对方非常尽职尽责,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来。
“其实邹总说了您来了可以直接进去的。”
江启轩接过茶,点头道谢:“没事。他不是在讲电话吗?还是等他打完了再让我过去吧。”
虽然明白邹晏鸣是想尽可能表达他的信任,但江启轩心里很有分寸,有些事他们还没说清,也还没有正式作出决定。在那之前该有的界限还是要有的。
秘书听他这么说,不再说什么,毕竟该传达的事他已经说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江启轩,很确信他不是工作上接触过的对象。听这个名字好像也不是哪家的小少爷,实在想不出他和邹晏鸣有什么交集。
秘书离开后没过太久,房间门被打开了。江启轩以为是对方又回来通知自己邹晏鸣打完电话了,没想到是邹晏鸣自己过来了。
“等久了?”邹晏鸣开了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江启轩心领神会,主动站起来和他一起离开了会客室。
“刚坐下,茶都还没喝一口。”江启轩道。
他看向身旁的邹晏鸣,果然在公司时邹晏鸣从头到脚都是工作状态,一丝不苟。不过但他开口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倒是和私下里所差无几,让江启轩立刻联想起他在自己公寓里放松的模样,配上这副行头反倒好似有哪里不对劲。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坐电梯去车库。
“感冒完全好了吗?”邹晏鸣问道。
“嗯。小感冒而已。”
邹晏鸣在意江启轩是怎么生病的,江启轩一五一十地将当天拍广告的前因后果告诉他。
听完后邹晏鸣并没有如陈一哲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拍戏也好拍广告也好,你也真是够辛苦的。”
江启轩挑挑眉毛道:“我还以为你会告诫我下次别这么折腾了。”
两人上了江启轩的车,江启轩开车,邹晏鸣又是坐在副驾驶。
“你既然执意想做,那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在里面的。在你的专业领域我是外行人,”邹晏鸣系上安全带,看向江启轩道,“还是说你单纯是想听我这么说?”
江启轩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笑了:“不,这样就最好了。身体方面我会注意的。”
邹晏鸣无奈地低声又说了句:“……那就好。反正我也没什么立场说你。”
听他有些心虚的发言,江启轩笑得更欢了。和邹晏鸣相处真的很舒服,好像不用担心什么,也没有额外的负担。
餐厅是邹晏鸣临时定的,离公司不算远,江启轩照着他给的地址开去目的地。
考虑到江启轩感冒刚好,两人吃了一顿清淡的粤菜。那天晚上后江启轩时常会想起早上醒来后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与气氛,想着那件事就会忍不住思考再见面时要说些什么,额外做些什么。然而真的见到后,他们只是平淡地聊着天,互相在无意间了解更多对方的习惯喜好,仅此而已。
江启轩相信邹晏鸣和自己一样,肯定也在背后想了许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思量是不是额外的负担还不好说,但至少此时此刻餐桌上的氛围足够令人舒心。
吃完饭后,邹晏鸣还要回去工作。江启轩送他回公司楼下,不准备再上去打扰了。两人在车上自然而然地就约了下一次,说是在路上看到了另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下周有空一起去吃。
一而再再而三,次数多了,邹晏鸣身边的秘书、助理等人都眼熟江启轩了。他们虽然好奇,但知道不是分内的事不该多问,所以从没去试图刨根问底过。
最重要的是,平时邹晏鸣忙起来了总是不好好吃午饭,经常让人去员工食堂给他带一份上来,或是干脆跳过午饭。老板一直待在公司里,看着他们这些手下员工离开回来,导致他们午休出去太久都会心虚。现在好了,江启轩一来就说明邹晏鸣中午起码有一个多小时不会回来,他们也好放松放松了。
邹晏鸣看在眼里,懒得指出。手下的人对自己心有畏惧一事他当然一清二楚,他认为作为这么大的数个公司的领导,这应该是常态。
不过他有一点很在意。江启轩来的时候不戴口罩,还正大光明地报上真名。现在他还没几个人知道,但等以后出了名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不会有人敢攻击邹晏鸣。但背地里怎么说江启轩就不一定了。
所以在某一次吃饭的时候,邹晏鸣“无意”中提起了这件事。
江启轩没想到邹晏鸣会在意这种事,愣了一下道:“那比如说,贺滨会找你吃饭吗?被人知道了你们会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一样,”邹晏鸣道,“你是艺人。艺人的身份总是比较……特殊。尤其是和公司高层一起出现的时候。”
江启轩看向说完后就低头专心吃饭的邹晏鸣,明白了邹晏鸣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他想起来了,上辈子为何好几年过去了,自己只觉得夏青和自己的确感情淡了,但并没有听到一点他和邹晏鸣扯上关系的消息。
同样的情况,邹壹辛和公司艺人有染且男女不忌已经是圈子里公认的事了,没有人会批判他,因为类似的情况在娱乐圈都见怪不怪。但是夏青“被包养”的消息被瞒得严严实实,几年如一日,连江启轩这个在娱乐圈当经纪人的都不曾发现,说明他真的被保护得很好。
如果单纯只是交易关系,包养的那方才不会处处为对方考虑。那是邹晏鸣单方面付出的诚意和真心。
“反正什么都没有。随便别人怎么想我问心无愧。”江启轩缓缓道。
“……也是。”邹晏鸣点了点头,表情说不上是觉得这个回答在情理之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
只听江启轩继续说道:“如果以后真的有什么的话……那我就更无所谓了。既然是事实,那就让他们说去吧。”
“……”
邹晏鸣的手停下了,明显是愣住了。
“倒是你。要是你家人听到那种花边新闻,应该不能接受吧?你和邹壹辛不一样,他对外只是个富家子弟。而你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江启轩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停下来的一瞬间抬头直视邹晏鸣。
邹晏鸣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顿道:“这辈子,他们管不到我头上。”
“我从来就不在意那些,是他们强加给我的。上辈子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这辈子等解决了邹壹辛和邹振荣后,谢家的家业全还给他们也无所谓。”
邹晏鸣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情绪,言语间仿佛手上的百亿资产只是一张废纸。要不是明白这话其实是在和自己表态,江启轩作为一个两辈子还没赚着这数字零头的人,都忍不住为这股别人学不来的自信心起立鼓掌了。
说完邹晏鸣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反正就是不用管他们的意思。”
江启轩笑了笑:“我知道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启轩觉得他们彼此其实都快想通了,就差那么一个合适的时间和机会。
只是马上三月份到来,《四人宿舍》开播。江启轩马上要和剧组主要演员以及导演参与宣传事宜,立刻要赶往外地,两人这一来一回的约饭只好暂时宣告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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