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当然是......”庞义陈结巴着,如果不是没开灯,许念响就会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窘迫。
“不是,关你什么事啊!”庞义陈突然拔高了声调,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练就练呗,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许念响满脸无奈。
这小孩不光讨厌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庞义陈不想再被许念响像审犯人一样盯着。
于是他双手用力撑着地面,双腿一蹬,挣扎着想要起身离开。
“来吧,一起练一下。”
许念响向前一步,麻利地伸出手,一把将庞义陈拉了起来。
庞义陈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慌乱之中,他下意识地伸手乱抓,等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竟撞进了许念响的怀里。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用力一推,几乎是怒吼道:“许念安你是不是有病!”
“你在羞涩什么?”
“我哪里羞涩了!!”
“那就来练,快点。”
许念响不再多言,他直起身子,活动了下脖颈和手腕,随后开始哼起歌词,边唱边跳。
庞义陈愣了一下,退后几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跟在许念响身后小幅度地比划起来。
水般的月光透过窗户,悄无声息地洒进房间。
细微的浮灰悠悠腾起,随着两人的动作起起落落,在朦胧的光影中肆意飞舞。
地面上,月光交织勾勒出两个晃动旋转的光影,歌声渐渐停止,余音还在房间的角落里丝丝缕缕地萦绕。
许念响听见了墙壁上的挂钟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他的目光落在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弓着身子喘粗气的庞义陈身上,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将他带到旁边靠墙坐下。
“差不多了。”许念响缓缓呼出一口气,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着,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不对,准确来说是完全可以了。”
庞义陈顺势坐下,伸手拿过一旁的水杯,猛灌了几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将口中的干涩与燥热一并冲下。
他抹了抹嘴角,满脸不满地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切,我还以为你实力有多强呢,跟你说话都不搭理,装什么深沉啊。”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更让他来气的事儿,眉头皱得更紧了,继续吐槽。
“在镜头前装成那样,还装逼去教别人跳。”
“不装怎么让观众投票,别嫉妒,你不屑这样可以换个方式。”
许念响的语气随意又轻佻,像是故意在火上浇油。
庞义陈:“什么?”
许念响:“麦腐。”
“你特么有病吧!”庞义陈“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你又在羞涩什么?”
“我他妈哪里羞涩了!!”
许念响挑了挑眉,哼笑一声也站起身来,正准备开口,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脑袋一阵眩晕,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耳边只剩下庞义陈惊慌失措的呼喊。
——
许念响缓缓睁开眼睛,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直灌鼻腔,刺激得他下意识皱了皱鼻子。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落在白花花的天花板上,一时有些恍惚。
许念响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动作略显迟缓地坐起身来。
这时,他才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下意识地转过头,与那人的双眸对视。
许念响微微一怔,随即开口:“何老师。”
“你低血糖了,晚上没吃饭吗?”
“吃了个面包。”
何纵这才注意到,许念响原本红润的唇,此刻却没有什么血色。
他的眉头瞬间蹙得更紧。
许念响以为何纵又要生气,立刻道歉:“给您添麻烦了何老师,下次一定好好吃饭。”
何纵没说话,将手探入上衣口袋,掏出好几包□□糖。
修长的手指将□□糖一股脑的抓出来,放在了许念响盖着的被子上。
许念响看着被子上花花绿绿的□□糖,怔了怔,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巧了啊,他最喜欢吃□□糖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
“谢谢何老师,我喜欢吃这个。”
何纵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是吗?你哥哥也喜欢吃这个。”
“?”
许念响的笑容僵在脸上。
“啊......抱歉。”
何纵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自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何老师,您跟我哥哥......”
何纵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
“是很好的朋友。”
直到许念响从医务室走出去,何纵的那句“是很好的朋友”依旧萦绕在许念响的心头。
不是因为这句话本身,而是何纵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
他的眼神仿若透过了许念响,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像在思念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走廊里的钟表敲了两下,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现已是凌晨两点,昏黄的灯光在空旷的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许念响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想不通何纵跟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念响的脑海中一片混沌,他只记得两人曾经一起拍过一次电影,那似乎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
仅仅因为一次合作,就成了朋友吗?
可许念响记得他只有傅雨书一个朋友来着。
难道是仇人?
念及此,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蹿上头顶。
会是那种恨之入骨,甚至能把自己杀死的仇人吗?
所以在弟弟面前表现出一种深情到不得了的假象来掩盖真相吗?
脚步走到宿舍门前停下,许念响烦躁地狠狠捋了把额前的刘海儿,将手伸进兜里掏钥匙。
□□糖的包装皮冷不丁扎到了他的手心,微微刺痛。
他下意识地将手抽出来,看着那一小片带着锯齿边缘的糖纸,愣了神。
这种对食物喜好的小细节,许念响从不会主动向任何人提及。
他总觉得这种关于自己稀碎的日常,不值得拿出来与人分享。
那何纵又是怎么知道的。
许念响攥紧了手中的糖纸,指甲嵌入掌心,与刺痛感交织在一起的,是愈发强烈的好奇。
忽然,走廊的尽头,他恍惚看到一个人影。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将那身影的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
许念响眯起眼,定睛细看。
那身影的动作并不流畅,甚至有些生硬,每一次抬手、转身,都伴随着身体的微微摇晃。
许念响笑了下,深吸一口气,摸到了口袋里的钥匙。
他打开门,又见凳子上一团人影。
“还不睡?”许念响挑眉,声音还带着几分未散尽的思绪。
“老子等你呢!”庞义陈小声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老子把你拖到走廊的时候碰到何老师了,他带我去医务室之后就让我把你放下回去休息。”
“麻烦了。”许念响撇嘴,他没想过这幅身体居然这么脆弱,少吃顿饭居然低血糖了。
“怎么谢你爹?”
“跟你卖腐。”许念响困得不行,顺口应付着。
“滚!”庞义陈这一声滚没憋住,硬生生地给喊了出来。
“草!睡不睡了!”
贾文龙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本就因明日考核焦虑得辗转反侧,好容易才在困意中勉强入眠,这下可好,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瞬间清醒。
贾文龙用力揉搓着头发,骂道:“庞义陈你吼什么!再吵滚出去!”
许念响看戏似的,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一丝戏谑,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洗漱用品,然后瞥向庞义陈:“你们俩不是好哥们吗?”
庞义陈被贾文龙这一吼,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对啊,他们俩不是好哥们吗?
虽然前两天形影不离,不过自从分班后,贾文龙就不怎么搭理他了。
庞义陈也没想到贾文龙居然会如此不留情面地骂他。
但他立刻小声的不甘示弱地反驳,声音里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还不是因为你!老子睡了!”
——
清晨起床铃毫无征兆地在走廊里突兀响起,刹那间,整个楼层都躁动起来,所有人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个个着急忙慌地从床上弹起。
陆道权头发还乱糟糟的,就已经开始哼唱起一会要考核的歌词,所有人都想在考核之前最后再复习一下。
但许念响却显得格外淡定,他知道自己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要是不吃早饭,跳着跳着保不准又得晕过去。
于是,他不紧不慢地来到食堂,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找了个空位坐下。
馄饨的香气袅袅升腾,他一边轻轻吹着,一边小口吃着,脑子里还在不断回忆舞蹈动作的细节。
庞义陈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优哉游哉地吃起早饭。
为了等许念响一起走,他故意放慢了吃包子的速度。
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个包子在嘴里翻来覆去,原本两三口就能解决的包子,他硬是细嚼慢咽,仿佛一口能嚼上五分钟。
眼瞅着许念响的馄饨才吃了一半,庞义陈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眉头皱起,眼睛紧紧盯着许念响,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啊!考核都要开始了!”
许念响抬眸,不慌不忙地道:“再想怎么跟你卖腐呢,张嘴,我喂你一个。”
说着,他真的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作势要喂给庞义陈。
庞义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条件反射般猛地往后一缩,紧接着像做贼心虚一般,眼神慌乱地迅速扫向四周,尤其留意着是否有摄影师的身影。
还好,此时食堂里冷冷清清,同学们都争分夺秒奔赴训练场做最后的练习,就连那些摄影师也都跟着人群离开了,一个都没留下。
庞义陈咬牙切齿:“老子不是gay!少在这儿瞎闹,赶紧吃完走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