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的时间是傍晚，街边的霓虹灯已经亮起，将四周形状奇特的大楼照得五光十色，商户在大门贴上火红的装饰，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地走过，热闹又喜庆。
“殿下，皇后问您去不去参加红焰节的宫廷宴会？”艾莉卡推开病房门，晃了晃手里的请帖，却没有收到回音。
她探头探脑地张望一圈，嘴角一抽：“呜哇，好乱……”只见病房里，各种款式的衣服摆了满床，很多还掉到了地上。
颜非不知道跑哪去了，拐杖也没有带。苦逼的小管家认命进来收拾，她抓起几件抖了抖，都是新的，衣服有些皱，明显被穿过。
“试了这么多件，要去约会？”她低声嘟囔，“不过这些衣服尺码会不会太大了？殿下穿不了吧，Alpha才能穿……”
等一下，约会、Alpha……艾莉卡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殿下该不会和Alpha约会去了吧？明明最近一直在想方设法勾搭叶赛。
殿下，这太掉节操了，怪不得你追不到人呢……
*
肯瑟对着玻璃橱窗理了理衣领，他今天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挑选穿搭，最后才选出这一套勉强符合心意的衣服。
太正式会吓跑Beta，但太休闲又显得很不重视，要拿捏到中间的调真是很不容易。
有几个学生样的Beta妹妹和Omega相互脸红推搡，视线时不时往这边转，他抿着唇最后检查了一遍衣着，看来今天的打扮还算不错。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身后传来略带气喘的声音，“等很久了吗？”
“没关系，我也刚到……”肯瑟微笑着转过头，心里转了半天的约会计划终于能够派上用场，节日氛围、烛光晚餐、完美二人世界……啊，破碎了。
他的目光落到叶赛身上，又落到叶赛怀里，笑容突然定在了脸上。
——为什么会有个小孩！
而且这小屁孩，怎么感觉不太对劲？肯瑟眯了眯眼。
明明是叶赛抱着小孩，他怎么莫名其妙有种……是他被抱着的感觉？
“啊，这孩子说自己迷路了，一个人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看着很危险，我就把他带上了。”叶赛眨眨眼，颠了颠坐在手臂上的小崽子。
男孩短短的胳膊扒住他的手臂，微染了些金色的柳绿眸子对上Alpha阴森森的笑容，哆嗦一下，把脸埋进叶赛脖子边。
一看就是Beta的好心又发作了，但就是这样才会吸引他……肯瑟甜蜜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我们把他送去治安署？”
“我也是这样想的。”叶赛点点头，导航说这附近有治安署的值班点，他才把小孩带过来。
没想到小孩立刻摇头，挥舞着两只小手，“不要不要！”
“为什么呢？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哦。”Alpha微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语气突然一变，“因为会被坏人抓走卖掉！”
“嘤……”小孩眼里立刻蓄了两泡眼泪，顺势躲进叶赛怀里。
“你别吓他，”叶赛拍了拍小孩的背，耐着性子和小孩说，“找不到你的话，爸爸妈妈会着急的。”
小孩嘴撅得能挂油壶，把脑袋更紧地贴住叶赛脖颈，哼哼唧唧地不说话，委屈极了。
啧，有必要贴那么近吗？都快贴腺体上了。
肯瑟皮笑肉不笑，一把拎起小孩的衣领：“这么大的小孩已经很重了，我来抱吧。”
叶赛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还好，但人已经被肯瑟抢过去了，就只好放下手，“嗯。”
“赛……”小孩急了，挥舞着小手想抓叶赛的手腕，刚抓上又慌慌张张松了力道，滑到袖角，揪住不肯放开。
小孩半个身子向前倾，悬空着摇摇欲坠，但还是固执地抓着他，叶赛一下就心软了，“要不还是我来吧。”
肯瑟只好弯腰把小孩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走吧。”
小孩一获得自由，就立刻扑腾过来抱住叶赛的腿，蹭啊蹭，活像个小牛皮糖。
他逆着光仰头看叶赛高大的身影，头顶炫目的霓虹灯让他看不清叶赛的表情，这让他突然有种卑微的错觉，他好像离叶赛很远，他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爱是什么？
这种无论如何也想要待在对方身边的渴望，是爱么？
但很快，他的神明俯身，仁慈地降临到信徒面前。
叶赛半蹲下来，摸着小孩头顶柔软的碎发，目光柔和，“别害怕啦，我们会帮你找到爸爸妈妈的。”
“叶赛……哥哥……”小孩又一次扑进了他的怀里。
叶赛拍拍他轻轻颤抖的背，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ai……”小孩抽了抽鼻子，发出一个音调。
发音有些奇怪，叶赛以为是小孩口齿不清，“小艾？”
“嗯……想要牵手。”小艾伸出手，用手指碰了下他的手背，等着叶赛首肯。
于是叶赛握住他的手，小艾立刻反握住他的手指。
叶赛站起来，抱歉地看着肯瑟，“明明说好一起去玩的，结果我又多管闲事了……”
“不要道歉啊，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叶赛哥哥，好人！”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叶赛看了看身边一大一小两个绿眼睛的人，忍不住轻笑一声。
前往治安署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便向着那边步行。
叶赛一路好奇张望，比起手上牵的小孩，他好像才是那个对世界无比好奇的孩子。
“好多人啊，好热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叶赛围着路边一颗树转圈圈，“连树都被装了这么多漂亮的彩灯……哇，还会变色！”
以前的任务，交手的种族武力值都很高，而武力值越高的种族，个性越孤僻。大家都住的很远，远得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毕竟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搓几发能量炮丢下去拆迁队都自愧不如。
而上一世，他也没心思出来玩，偶尔出门，也只在路上见过上下班的人群，打工人从公共悬浮车的车站一路排队到站外，车来了之后大家都嗷嗷往上挤。
叶赛跟着挤过一次，他当时一手带着给主角的便当，一手提着自己的早餐，结果下车时便当倒是完好无损，他自己的豆浆却不知道被谁嘬了半杯，叶赛当场就尬住了。
虽然那也挺热闹的，但和这种过节的热闹是完全不一样的。
叶赛的感叹刚一出口，就有路人带着善意的微笑看过来，他脸上一红，赶紧捂住嘴。
自己的反应好像过于大惊小怪了。
他抿着唇回头看一大一小，不过怪异的是，两人对此都没有异常反应。
肯瑟不仅不觉得奇怪，还耐心地对他解释本应该是常识的知识：“红焰节是庆祝第七次人虫大战胜利的节日，也是告慰阵亡将士的公祭日。”
“有传言说，天上的星星是亡灵们的眼睛，他们在注视地面的家人。这一天所有城市会驱散天上的乌云，亮起全城的灯火，帮助英灵们看清回家的路。”
“哇……”叶赛仰起头望着天空，无边无际的星河在头顶铺开，浪漫又美丽。
理智说，这都是无用的、浪费资源的举动，死了就是死了。叶赛知道，肯瑟知道，其实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
但……人类很神奇……他们用这样的方式诉说思念。明明是脆弱得轻易就会死掉的种族，每一个人都在苦苦挣扎活着，却又舍得为同族慷慨赴死。
叶赛仰着头，眼里被星空映得亮晶晶的，心想：他们的生命很重要，而我能够无限复活，我不怕死，所以我……
他兴奋地说：“作为军人，我也要向他们学习，保护这里的……”
有人突然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叶赛一愣，歪着头疑惑地看过来。
“你也很重要。”肯瑟对上他的视线，认真地开口，“我会保护你。”
这一次，不许死。
叶赛愣愣地眨了眨眼，男人高热的体温顺着手腕蔓延到他的身上，若有若无的绿茶香气溢散在两人之间……叶赛觉得对方的体温都要涌到他脸上了。
“呀……我……那个……”气氛好像有点奇怪，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手足无措地撇开头。
肯瑟定定地看着他，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见叶赛抿着唇，大大睁着眼睛，视线胡乱飘动，漂亮的眼睫正不安地颤动。
别这样容易害羞啊。
他明明应该高兴，心头却笼罩着一层散不开的疼惜。
不要因为别人的一点好心就把自己的善心剖出来，会遇到坏人的。
但他也不希望强行扭转叶赛的观念，他只希望叶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快乐如意。他觉得自己很愚蠢，他想去爱这个人，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如何表达爱……但至少，他决不能当那个坏人。
另一边的手被轻轻晃了一下，叶赛回过神，只见刚过膝盖的小孩直勾勾盯着他，糯糯地说：“我也要保护叶赛哥哥。”
被一个小孩说这种话，叶赛顿时有些忍俊不禁，他还没有脆弱到要一个孩子来保护吧？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一家人感情真好。”一个卖花的老奶奶笑呵呵张罗着小摊，“这位先生，要不要给你家太太和孩子买束花？”
她的“先生”是对着唯一的Alpha——肯瑟喊的。
叶赛脸上更红了，显然，他右手牵一个小孩，左手被一个Alpha牵的行为让路人误解了。
更何况这两个人眼睛颜色还特别像，一个深绿，一个柳绿，简直不能更让人误会！
叶赛：“不，其实我是……”Beta。
肯瑟：“买了。”
小艾：“要最大的、红红的！”
叶赛：“……”
*
寒鸦没看到人影，“遮遮掩掩可不是待客之道。”
“也是。”那个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
监牢里的场景开始变化，黑色的泥沼退去，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即使被时空管理局的权限保护着，寒鸦也能感觉到那股骇人的灼烧感。
还有头顶，倒悬之海变成了无垠星空——就像叶赛和肯瑟他们头顶的那片——但这里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炮口，监狱的武器阵列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这里的囚犯。
火焰场的正中间显现出一个人形，被钉在十字架上，手脚的每个关节、眉心都被长钉钉死，粗壮的锁链前后穿过肩胛骨，密密麻麻的限制符文在钉子和铁链上不停运转。
但那人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像是接待宾客的主人一样轻松愉快，“要喝点什么吗？咖啡、红酒……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比较喜欢喝奶茶？”
于是一张桌子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白色的小圆桌上摆满精致的小蛋糕，还有珍珠奶茶。
寒鸦嘴角抽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惊悚，被叠了这么多层魔法和科技手段的禁制，这家伙却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清了清嗓子，长话短说：“我以为你越狱了，cancer。”
“怎么会呢？我……”cancer艰难地动了动手掌，鲜血崩出来又飞快愈合，指着自己，“一直在这里服刑哦。”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呵呵，只有我。”
“只有你……”寒鸦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灵光一闪，惊愕地抬头望去，“难道还有其他的你？！”
“嘘，不要想太多。”cancer咧开嘴笑，“因为‘我’在牢里，你们的上司才睡得着觉，不要随便在局里散播恐慌嘛。”
“别打扰大家做任务。”
“……”寒鸦突然觉得局里给祂起的代号还挺贴切，癌细胞可不就是会无限增殖么？
上班不到一个月就想退休了肿么破（猛女落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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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马甲二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