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且相信你们说得话。”伶舟月点头,岁翎松了一口气,却听见一个声音问道:“它是什么颜色?”
岁翎下意识说了一句:“红色。”
不好!暴露了!
伶舟月的剑已经拔了出来。
岁翎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人类果然都奸诈狡猾。
倒是旁边的即墨虬不紧不慢地将岁翎护在身后,说:“王女,我们确实见到了一只未出世的蛋。”
南桑王女并不傻,这个时候若是还不说实话,她怕是真的会动手。
伶舟月闻言挑了挑眉,“承认了?”
即墨虬继续点头,一脸认真地对伶舟月说:“我看到一只傻鸟,破壳之后,飞走了。”
伶舟月:“嗯?”
当她傻?
即墨虬却说:“王女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伶舟月道,朱雀神兽,多少人梦寐求之不得,她不信即墨虬见了不会动心,不过无论是破除朱雀神兽的封印,亦或是唤醒朱雀神兽,都需要南桑王族的血。
她知道即墨虬一定隐瞒了什么,可也确实不信他能轻而易举破除禁制。
他,真的没有灵力么?
伶舟月忽然目光一禀,抬起手中的“烬霜”,就向即墨虬袭来。
岁翎下意识就要护主,却被即墨虬死死按住。
伶舟月在最后一刻收回手中的剑,剑气逼人,还是将即墨虬逼得后退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没事吧。”嘴比脑子更快一步。
岁翎搀扶着即墨虬,怒瞪她道:“不用你管,假惺惺的人类。”
伶舟月听见此话说不上的别扭,可是来不及多想,因为此时她也捂住胸口,仿若揪心一般的疼。
为什么受伤的明明是即墨虬,痛的却是自己。
即墨虬温柔的笑了笑,“不怪王女,是在下先撒的慌,岁翎,向王女道歉。”
岁翎注视着女人那苍白的面容,她对主人流露出深深的愧意,这让他突然间怒气消减了许多。
毕竟,以后还要靠她帮主人解毒。
对她,岁翎还是要敬重的。
“对......对不起。”
“没事。”伶舟月嘴角泛起苦笑,“我替你疗伤吧。”
伶舟月不敢随意给即墨虬服用丹药,毕竟他的体质至今仍未完全了解,只感觉此人体质过于脆弱,而且似乎他总是没有求生的**。
刚刚她对他出手,一般人出于本能也应该躲的。
可他没有。
或许是因为久居王宫,长期被忽视的缘故吧。
她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伶舟月本就因为消耗不少灵力,如今更是两眼昏花。
“让我靠会儿。”她躺在即墨虬身上,直接睡过去了。
即墨虬看着怀里的女人,目光越来越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色的蛊虫从他的袖口爬了出来,在他的掌心翻来覆去。
因为情丝绕的子蛊在伶舟月的身上,所以母蛊似乎十分活跃。
伶舟月已经很久没有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在不眠不休三日,耗尽灵力后,身体极度疲惫的状态下,进入到记忆中最深处。
那是一片火海。
前世,她见到过南桑国的国土浮尸遍野,所以她更加想拥有力量,去守护一方国土。
不,是希望整个大陆再无百姓死于战乱。
她曾听父王说过,四大神兽是止戈之兽。
若有人想撕毁四国同盟契约,必然要先集齐四大神兽。
即墨虬,你来到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
伶舟月醒来时,是在飞车上,显然他们早就离开了地下古墓城,也离开了那片海域。
“我睡了多久?”伶舟月从即墨虬身上起来。
即墨虬也睁开眼睛,面色平静,“王女灵力消耗太大,睡了六七日。”
六七日?
伶舟月拉开车帘,看了看外边,“我们这是去哪?”
即墨虬揉着酸痛的臂膀,轻声说道:“已经离开南桑地界,南桑上下都在找郡主和顾二公子,我想不管去东边亦或是西边,都比在南桑好。”
伶舟月点头,她逃婚的那一日起,就没打算停留在南桑。
“我们去的这个方向是西方吧。”
即墨虬点头:“顾二公子的母亲是西晋国的长公主殿下,听说西晋国的血引术,可以追踪王室血脉,我想王女应该是想去西晋国的。”
“你总是能将人看得很透彻。”伶舟月深深的望着他。
顾西澈是她从王宫中带出来的,如今他被海旋卷走,下落不明,她心中忧虑重重,却从未将之表露于言辞之间。
那个傻小子从小便被老侯爷和顾西朝保护的很好,向往自由自在,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后悔跟着她吃了这么多苦。
“王女过誉了。”
“可你却不曾给机会让别人了解你。”伶舟月讽刺一笑,“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王女,太生分了”
即墨虬竟然不反对,只是问:“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伶舟月眨了眨眼睛,露出俏皮的笑容:“或者试着叫我......月儿姐姐?”
岁翎:王女笑的好邪恶。
即墨虬眉眼间流露出深沉,皱着眉头道:“我应该比王女大三岁。”
伶舟月眨了眨眼睛道:“迂腐!我们修士喜欢以剑论龄,不如比比剑龄吧,我的这把剑已经跟了我十五年。”
“我没剑。”
哦,她倒是忘记了,这家伙并无灵力,是个需要保护的柔弱少年。
伶舟月苦恼蹙眉,她似乎带了个拖油瓶?
即墨虬又道:“我可以唤王女一声月儿吗。”
伶舟月心里一阵悸动,一股异样袭来,竟然夹杂着隐秘的欢愉。
“咳咳,大胆,竟然敢直呼本王女名讳。”伶舟月双手叉腰,
即墨虬连忙道:“我的错,抱歉。”
“也不是不可以。”她接着说,脸颊却在发烧,“那我叫你,阿虬。”
即墨虬不说话,似乎是默许了。
西晋国。
太阳高悬于天空,面馆屋檐下的石阶被烤得滚烫。一位独眼少年举起手遮挡在额头上方,但阳光过于强烈,刺得他的眼底感到疼痛。
“去去去,一边去,别影响我做生意。”面馆老板毫不留情地挥舞着竹棍驱赶少年。
破破烂烂的少年迷迷糊糊地从石阶上醒来,这已不是他第一次遭受驱逐。他熟练地缓缓起身,朝着对面的树荫缓缓走去。
就在这时,面馆老板叫住了他。
“你这项圈倒是不错,哪里讨来的,不会是偷的吧。”面馆老板看向少年,眼底流露出一抹贪婪。
少年止步,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便扭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金玉项圈,摇了摇头。
他不记得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面馆的老板端出一碗挂面,说道:“吃吧,不过作为报酬,你要把项圈给我。”
少年迷茫的怔在原地,也不说话。
“不会是哑巴吧。”
少年这才张口道:“可是我不想给你 。”
“嘿,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说完,老板突然踢来一脚,少年本能地伸手去挡。就在转身之际,面馆老板已经跌倒在地,蹦掉了两颗牙齿。
“你你你你,你不是乞丐!”
少年迷茫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摇头道:“我不知道。”
“走走走走,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哦。”少年低下头走在烈日炎炎的大街上,却不知这一幕被马车里面的女子全部看在了眼里。
女子拉开窗帘,车外的侍卫立刻上前。
“你亲自去一趟公主府,就说找到小世子的下落了。”
“是,郡主。”
*
醉春楼内今日生意正好。
有人问:“今日怎么都坐满了人。”
有人答:“听说宣先生会将南桑王女逃婚的故事,因此座无虚席呀。”
身着素色斗笠的女子闻言顿了顿,回首看向楼下果然有一说书先生,一袭灰白衣衫,手中摇着折扇,如沐春风。
女子无聊的撑着头,看了一眼清淡的饭菜,提不起丝毫兴趣。
即墨虬给女子到了一壶茶,道:“这应该是方圆百里最好的饭店了,你忍忍,晚点儿给你做烧鸡。”
一路上,他知道她的嘴有多么的叼。
女子微微一笑,随手摘下了她的斗笠。。
“没想到我逃婚的消息这么快便传到西晋国了,想必东岳也收到消息了吧,话说你就没想过回东岳国?”
“没有。”即墨虬道:“我早就忘记东岳是什么样子了。”
也对,即墨虬到南桑为质子的时候,应该是刚记事的年纪,那东岳国主也当真狠心,那么多的儿子,偏偏派了一个最小最柔弱的当质子。
“那你还记得东岳有什么人吗,比如说亲人。”
即墨虬淡淡道:“我听老嬷嬷说过,母亲难产而死,其它人,都不记得了。”
伶舟月点头,不怪即墨虬眼里没有对生的渴望。
生而为人,或为爱,或为恨。
可即墨虬无亲人、无爱人,就是恨也不知道恨谁。
只有一个小药童陪着他,还饱受病痛折磨,他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太少了,所以才无欲无求。
伶舟月有点儿可怜他。
她笑着说:“那你可以尝试记下我,我叫伶舟月,是你的......朋友。”
“朋友。”即墨虬呢喃道。
伶舟月频频点头。
“朋友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伶舟月可能会翻个大大的白眼。
当即墨虬提出这个问题时,伶舟月心中感到欣喜,这至少表明即墨虬对这两个字产生了好奇心。
她耐着性子说:“朋友就是你生病会照顾你,你受欺负会为你出头,你不开心会安慰你,你开心会跟着一起笑。”
即墨虬:“我生病都是自己扛过去的,欺负我的人一般活不过第二日,我没有感到开心和不开心,所以我为什么需要朋友?”
“呃......”伶舟月一噎,又说:“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尝试照顾我,保护我,为我感到开心和难过。若你能做到这些,你就明白我所说的朋友。”
“是吗?”即墨虬问。
伶舟月咬着筷子,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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