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寒风凛冽,外头呼呼而过的冷风吹得窗子吱呀作响,不牢固的窗子漏进些许雪花,飘浮进窗内,化为点点水珠,衬得破落闺房愈发寒酸。

杜清溪靠在刘玉深怀中,面色苍白得与那飘进来的雪花也差不了几分,喉咙处一阵酥痒,她艰难抬起手臂,用帕子捂住嘴,耗尽全身力气猛咳了一声,几乎半张手帕都被鲜血浸透。

“来,先喝药。”刘玉深温柔的声音响起,单手捧着药碗,用汤匙舀了一口,特意吹凉了才递到杜清溪唇边。

杜清溪张开起皮开裂的双唇,任由汤药缓缓流进嘴中,她再费力咽下了肚。

喉咙被润过,她又轻咳了一声,总算能开口说话,只是嗓音依旧沙哑。

“刘郎,怪我身子不争气,家中产业衰落,竟还要你费财费力照顾我。如今我怕是活不过这个隆冬,你取了床下木匣中的钥匙,再去衣柜第三层抽屉里开了暗格,拿出房契,待来年春暖花开,再娶一个好姑娘吧。”

她与刘玉深相伴三年,无论如何,这人守在她病榻边三年也足以令她感动不已。

“不,绝无可能。”刘玉深语气坚定地否决了她的话,又舀了勺汤药递到她唇边,待她喝下,又道:“我会护你挺过这个冬日。”

“刘郎……你……”杜清溪靠着刘玉深胸膛,微微转过脑袋,抬眸望着她,因病而泛着红丝的双眼此时正渗出点点泪水。

幸好,从头至尾,她都未看错过人。

双眼慢慢阖上,将这个家交到他手中,她可安心离去。

“杜姐姐,义兄,门口那姓顾的又来了!”

猛然间,卧房门被人推开,杜清溪闻言又艰难地睁开了眼,看向冲进屋的刘玉琳。

这是刘玉深义妹,也同样伴了她三年。

她此刻说一个字都困难,倒是刘玉深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回了句,“让他离开就是。”

“我已让他离开,只怕他之后再来。”刘玉琳撇了撇嘴,抱怨道。

“不必担忧。”

杜清溪闻言,反倒弯了弯嘴角,“我也活不过这几日了。”

沙哑粗粝的声音她自己都受不了,也只有身旁这两人还能如此体贴入微的照顾她。

刘玉琳听了这话,面露焦急,“怎可能?杜姐姐行了那么多好事,必然会有好报!”

商人重利,她一个商贾之女哪行得了多少好事?杜清溪自嘲地笑了笑。

她强撑着身子微微直起背,对不远处衣柜指了指,缓缓道:“最下头抽屉里是杜家房契,早该给你们了。”

一句说完,她再没了力气强撑,再度倒在刘玉深怀中。

刘玉琳怔了怔,垂眸思索,还是点了点头,“既是姐姐所愿,那我便取出来吧。”

说罢,她依言到了衣柜边,蹲下身子,取出最上头一张纸,在那儿端详了片刻。

杜清溪望得见,想问她自己是否说错,却再无力开口。

刘玉深见她艰难,也是隔上许久才将汤匙递到她嘴边。

过了会儿,刘玉琳才捧着张纸到了两人身旁。

不知为何,杜清溪觉得她眼中散着异样光芒。

她迟疑间,刘玉琳便将房契递到刘玉深面前。

刘玉深看了眼,却没接,随口道:“放着吧,清溪不过身子差了些,我们有何缘由拿着?”

丢下这句,他不再管,又轻轻舀了一勺汤药递到杜清溪嘴边。

杜清溪这回却没接,她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划过苍白却绝美的脸颊,缓缓滴落床边。

“你分明知晓我没几日活头了……”

刘玉深摇头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柔情宽慰道:“只要撑过这个冬日,总会好起来的。”

谈话间,他将汤匙又往前送了些,杜清溪无奈,在他深情注视下,还是将那苦药咽下了肚。

“如今你只管乖乖喝药,调养身子。”

刘玉深见她如此,缓缓勾起嘴角,无限温柔,杜清溪也不由自主弯了弯嘴角,闭上双眼,体味这最后的时光。

“呵,还装什么用情至深,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将蚀心散撒进那勺药里了,这女人至多活不过一盏茶,到死你也不想让她当个明白鬼吗?”

一旁围观的刘玉琳发出杜清溪不曾听过的尖细声音,语中尽是嘲讽之意。

不知为何,杜清溪忽地感觉胸膛处传来阵阵剧痛。

她不敢置信地睁开双眼,正巧刘玉深冷漠地将她推下自己的身子,平时那副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比外头的冰雪还冷上几分,他从床上坐起,居高临下地冷眼看她,望见她眸中讶然,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好歹骗了她这么多年,让她和她爹一样死得安心些又何妨?”

刘玉琳听见这句,反倒笑出了声,姿态亲昵地挽住刘玉深胳膊,撒娇般说道:“我还担心你对这女人真有了感情,毕竟,还是别人死时脸上那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欣赏起来更刺激不是吗?”

杜清溪见这两人间暧昧的气氛,双眼猛然瞪大。

顿时,生前一幕幕从眼前划过,那所有的不合理之处通通得了答案。

刘玉深三年不曾碰她,她与父亲患上同种病,家中越发落魄,刘玉深兄妹却丝毫不见落魄模样。

杜清溪嘴角抽搐了几下,一口气闷在心中,再开口,猛然咳出一口黑血。

她望着被自己染黑的床褥,竟扬起一抹笑容,渐渐发出一阵阵渗人的笑声,“这三年相伴,竟都是假的吗?”

“疯女人,等她死透了再进来收尸。”刘玉深望着她冷冷吐出这几个字,将身旁义妹搂进怀中,朝屋外走去。

两人跨过门槛时,杜清溪冷眼盯着两人身影,带着浓浓地散不去的恨意。

哪怕她意识消散,那双眸子,也依旧瞪着着屋门的方向。

死不瞑目。

——

再度睁眼,胸口处没了先前剧痛,头脑也格外清明,轻咳了一声,连喉咙也不像先前一般沙哑。杜清溪眉头一皱,怀疑自己是下了地府,抬起小臂掐了一下大腿上的软肉,一阵剧痛传来。

她没死?

杜清溪不信那两人还有什么所谓良心,她掀开身上盖着的被褥,动静太大,却惊醒了床头边跪着的人。

“小姐!你醒了?”

那人惊喜的喊出声,随后声音又低了下去,自责道:“都怪翠灵没用,才害得小姐被那纨绔掳回了府。”

“什么纨绔?”杜清溪有些莫名地问道。

出声却是她许久不曾听闻的清脆悦耳之声,她惊讶地捂住脖颈,那处肌肤也分外滑嫩。

而且……翠灵?

她自然记得跟了她八年有余的丫鬟,只是,当初刘玉深自称耗尽家产已将她卖出了府,此时怎会在她身旁。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顾淮贞!小姐昏迷得早,我却在旁听那人说了,要将小姐送给他。”

翠灵垂着脑袋,不满地控诉着,“那人没事便跑来绸缎庄,总缠着小姐闲聊,早该看出他不怀好心了!”

杜清溪双手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淮贞这人她也记得清楚,毕竟临死前,还听刘玉琳说他在门外求见。

只是这人实在是锦鸢城闻名的纨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自己父亲又是本州刺史,总带着股傲慢。

她还记得,顾淮贞曾给他们绸缎庄门前乞丐碗中丢了几两银子,让他快滚。

那乞丐自是欢欢喜喜地滚了,她在旁看着,心中却不悦。

“翠灵……”

杜清溪唤道,大半年不曾提过的名字如今喊出,不由令她顿了顿才继续问道:“今日是什么时候?”

“康宁七年三月初七,怎地那迷药还让小姐睡迷糊了?”翠灵抬头不解地看着杜清溪,心中犹疑。

杜清溪闻言摇头。

她何止是迷糊了,她分明就是疯了。

她死得那年已是康宁十年的冬日,又怎会在康宁七年醒来?

若说她被顾淮贞掳回,倒的确有一次。

她那时可清醒得很,顾淮贞推门进入,她望着心中气急,不顾劝慰,愣是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时她还当自己难免受些皮肉之苦,谁晓得顾淮贞愣了许久,竟主动将她们送回。

即便如此,掳了便是掳了,杜清溪对他无甚好感。

仿佛为应证她所想,这卧房门真被推开,走进来个唇红齿白的清隽少年。

顾淮贞虽是个纨绔,模样却还透着蛊惑。

杜清溪看着他,却没了前世心境。

她疲倦得紧,如今能勾起她心中情绪之人,也只有刘玉深兄妹。

“送我回去。”

她攥着双手,抬眸望向面色惊讶的顾淮贞,冷言道。

翠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扶着床铺,不由喊道:“小姐……”

她准备起身,却因跪的太久,双腿发麻,再度跌倒在地,后头话语尽被淹没在一声惊呼之中。

杜清溪反应过来,抬手将她扶住,又去看顾淮贞,见他神色依旧愕然,显然还未反应过来。

她皱了皱眉,再道:“送我们回去,今日之事我不会追究。”

“我……”

顾淮贞张了张唇,半晌才说出一个字,憋了许久,眸中茫然总算消散,望了望身后院子,嘴中轻骂了一声,才开口道:“那我送姐姐回去。”

没料到如此轻松,翠灵惊讶望着他,正要质问他,却被杜清溪拍了拍肩制止。

杜清溪自个儿还有些茫然,如今一切太过真实,她仿佛真回到了三年前一般。

她本想着自己即便化身厉鬼也绝不放过刘玉深兄妹,却没料想上天竟如此眷顾,令她重生到三年前,好借机报复那对虚伪的兄妹。

杜清溪缓缓套上那小巧的绣花鞋,跟在顾淮贞身后,一路无阻的走到了宅子的大门旁,将要跨过门槛时,她却停住脚步。

从卧房到这大门边,杜清溪心中所想,皆是顾淮贞此人。

前世,她与这人还有些纠葛。

当初顾府派了媒婆登门提亲,虽说是要娶她为妻,但以顾淮贞恶劣的名声为前提,杜清溪实在不敢同意。

她那日去同刘玉深哭诉,那刘玉深便对她吐露心意,提议二人不妨早些成婚,断了顾淮贞心思。

于是,二人成婚,她也在新婚当夜昏迷,从此病了足足三年。

后来,她爹去世,顾淮贞也带人登门吊唁,她受刘玉深蛊惑,生生将人骂出了府,将他送来的整整齐齐一盒南海珍珠悉数打落阴沟。

想到此处,杜清溪捏了捏太阳穴,转身望着顾淮贞,略带不解地问道:“你既费尽心思将我掳来,就这样轻易放我离开?”

“我……”

顾淮贞正要开口,声音却被桃花树后出现的一人打断,那人嗓音低沉却格外轻佻,“淮贞,白兄听你日日念叨这位清溪姑娘,才想法子挑了个好时机将人送到你跟前,这等好机会你也要放弃吗?”

杜清溪识得这人,与顾淮贞及另外两位纨绔时常一同进出,名白韶然,爹是城中盐铁使。

按他所言,竟并不是顾淮贞将她掳来此处。

翠灵挽着她胳膊的手也紧了紧,显然也已听出。

杜清溪眯了眯眼,抬眸望向顾淮贞,却见对方也在看他,脸色红得出奇,配上白皙肌肤及那张稚嫩的面容,竟有些可爱。

顾淮贞被打量,连忙收回自己目光,瞪着白韶然,语气带了分怒意,“我只是称赞姐姐美貌,却不是……”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白兄好意淮贞心领了,今日我还是送姐姐先回去。”

白韶然见他一副正经模样,也皱了皱眉,正要劝他,却听杜清溪厉声道:“我有话与顾淮贞单独谈谈,这位白公子还是先回避一下?”

此话一出,周遭三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翠灵。

她印象中自家小姐从来性子软糯良善,鲜少对人用这种态度。

白韶然愣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扇开手中折扇,将肩上几朵梅花吹落,脸上弯起一抹笑意,“淮贞情深,还希望杜姑娘多考虑一番呢。”

丢下这句,他朝着出现的小道走去,没多久便没了踪影。

杜清溪收回目光,再度望向顾淮贞,却见他脸色比刚才更红,几欲滴出血来,视线也停留在小道上,不敢看她。

“按你白兄所言,你真对我有意?”她不由弯了弯唇,仿佛有些随性地问道。

可顾淮贞听了却仿佛受到莫大刺激一般,连忙摇了摇头,急切地解释道:“没有!只是曾赞叹姐姐美貌,白兄领会错了!”

闻言,杜清溪敛眸沉默半晌,才道:“不论如何,今日我被掳来也是因为你,加之我们二人相识的日子也不短,我有一事想让你帮忙。”

“好!”

顾淮贞一听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他应得太快,杜清溪反倒愣了愣,看他也不像在说戏言,有惊讶于他凭何问都不问就答应,便自个儿问道:“你就不问问是何事?”

顾淮贞正要摇头,才回过神自己刚才说得确有些急,澄澈的眸中光芒转了转,问道:“何事?”

他所有心思全写在脸上和眸中,杜清溪看得一清二楚,才发觉这所谓纨绔心思竟还单纯,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你帮我对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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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父亲战死沙场,兄长卧病在床。

谢依依无可奈何,去拜访了恰来京城小住的药王,跪了足足一天一夜,才得了药王相助的一句承诺。

——也赔上了自己。

最初,她也曾幻想着与这温润的男子共度一生。

后来,她才知晓——

他是西域国不受宠的皇子,顶着药王的名号救治受伤将士从来为了收买人心。

留她在身旁,一能控制谢家,一能用作试药的工具,一举两得。

温润的皮囊下,那颗心冰冷如霜。

于是她逃了,逃得干净利落。

——

慕明韶以为谢依依于他而言,和寻常宠物无甚差别,腻了便扔。

可某日,当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卧房,才发觉

——他根本腻不了,甚至成了瘾。

最初

慕明韶:我心中只有无尽权势无边江山,对女人毫无兴趣。

后来

慕明韶将谢依依搂在怀中沉声呢喃:太子之位我不争了,邻国疆土我不要了,依依你回来可好。

#狗男人真香的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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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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