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七章

杜清溪两人下轿子时,徐宸也刚从马车上下来,身上背着个长长的包袱,也看不出其中装得什么。

见了他们二人,徐宸宛然笑了笑。

杜清溪心神一动,连忙跨过轿子,上前问道:“不知道徐医师前来……是有何消息了?”

闻言,徐宸望了眼四周候着的侍卫,缓缓摇了摇头,嘴角轻扬,笑意和煦,“去顾大人书房去说吧。”

虽带着笑意,可眸底丝丝烦乱却掩不住。

这模样想必不光有何新的消息,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杜清溪顾不得其他,手中兔子递给翠灵,嘱咐她先回自己住处给萝卜找些吃得,又立刻跟上徐宸的步子,朝府中书房走去。

去岁他们想法子对付刘玉深时,还得瞒着顾淮贞,如今却毫无必要了。

那会子担心顾淮贞反会添乱,且不说那次是顾淮贞救了她,他如今的性子也沉稳不少。

一进了书房,徐宸迫不及待解了身上包袱。

里头装得是张卷起来的足有半人长的宣纸,正面画着本朝及周边小国的地图,一道极黑线条格外引人瞩目。

“这是身旁那只黑鸽足沾墨水所画,本想着等刘玉深兄妹进了西南境内再前来相商,可这二人如今所行路线实在诡异得过分,先前虽未直接回西南,也朝着那方向在走,这会儿……”

不必徐宸开口,杜清溪已经被那上头的路线的所吸引。

从南方一小城离开,前行的路线与她来京城时所走的那条几乎重合,处处停留,却在到达京城不走后折返回了锦鸢城。

杜清溪心下一冷,庆幸自个儿没与那两人撞上,走失的神缓缓归来,才发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书案旁。

望着神情凝重的顾景,她顾不得什么礼数,疑惑地问道:“他再回锦鸢城作甚?那儿难不成还有何令他留恋的?”

顾景盯着那地图,眉头越皱越紧,沉默许久,最后也只摇了摇头。

“锦鸢城必然还有他需要得到的物件。”

身后传来一阵清越且沉稳的嗓音,杜清溪正要回头,顾淮贞却已站到了她身旁。

她抬眸去望,顾淮贞也正垂眸看着她,视线相对,这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心中不由诧异,杜清溪连忙垂下眼眸。

两人重生之事从来不曾和其他人提起过,此时她信不过其他人,扯了扯顾淮贞隐在书案下的袖子,轻声提议道:“公公不妨遣人回去看看,那二人究竟在搞何名堂?”

顾景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凝重,“先如此,改日我在找几个信得过的同僚商议一番。邪教不除,留在西南始终是个隐患。”

“公公这意思,难不成朝中还有那邪教之人?”杜清溪闻言,不由反问道。

顾景愣了一瞬,才解释道:“现如今守在西南的是今上的亲兄长,宫中难免有人存有异心。”

“爹,等这几日县试结束,我想带着娘子回江南散散心。”

顾淮贞将手从袖中伸出,与杜清溪紧握,面上不着痕迹地露出抹笑意,对着顾景请求道。

顾景双目紧盯着那张地图,随意摆了摆手,“随你,如今你也用不着爹操心了,早些回来就是。”

顾淮贞轻声应下,“今日之事我与娘子帮不上什么忙,先离开了。”

说罢,不等顾景同意,他立刻牵着杜清溪的手朝外头走去。

到了处没人的长廊,他才开口道:“娘子是否担心我将我们二人的事说出去?放心,除了娘子我谁也信不过,自然不会说。”

杜清溪还想着他这样焦急地出来做什么,没成想是要和自己解释这事,仰起脑袋看了他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和以前大不相同,又似乎一模一样。

“那是你爹,也信不过吗?”

她轻笑了一声,垂下脑袋望着长廊尽头的竹林反问道。

结果顾淮贞却认真点了点头,“爹他毕竟没有我们的经历,还是少说为妙。”

过了片刻,又补充了句,“我娘生来迷信,若传进她耳中,免不得将我们送进道观寺庙关上几年。旁人还是一概瞒着吧。”

这与杜清溪想得一样,若非顾淮贞自己忆起,她都不准备告诉这人。

说来也巧,顾淮贞原先记忆中只有几幅模糊不清的画面。

那日与她相谈之后,虽还是一段段间断的记忆,却也足够使他理清事情缘由。

例如,前世他分明看出刘玉深这人不对劲,想救下杜清溪,却被处处阻拦。

最后,带着徐宸在门外守了整整一日,却只等到刘玉琳自杜府破旧的门中走出——抱着杜清溪未凉透的尸体。

顾淮贞的回忆戛然而止,也足以令他愤怒不已。

杜清溪还记得某日顾淮贞与她提及这段回忆时,通红的双眸,至今仍心有余悸。

她不敢再提,便又提起书房那副画,“淮贞……你可知晓刘玉深他们二人去锦鸢城是为了什么?”

刚才那画上所绘的路线,她实在想不通。

“不知,只是隐约觉得,要去寻什么东西。”

顾淮贞摇了摇头,面色有些懊恼,“但这两人先前来趟京城又为了何事?”

杜清溪闻言脑中所想更如一团乱麻。

前世重重在她脑中过了个遍,对刘玉深的恨意始终占据着上风,蒙蔽其余一切。

此刻一幕幕回忆下来,不由得脑袋隐隐作痛,瞬时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般逐渐向后倒去。

等她清醒过来,望着眼前景色,与她昏迷前没什么两样,她还在长廊上。

只是身旁柔软的触感却不由让她脸颊泛红。

她倒下时隐约记得自己被他抱进怀中,没料到醒来时,竟还被他搂着。

顾淮贞坐在长廊边,脑袋靠着一旁的木柱,双眼阖上,看模样也沉沉睡了过去。

毕竟今早天还未亮便赶去科考了。

杜清溪有些心疼的抚过他脸颊,恍然察觉两人这姿势有些怪异,脚尖往下方地面一按,连忙跳起站直了身子。

她转过身准备喊顾淮贞醒来,却见他已睁开了一双睡眼惺忪的双眼,看清眼前人是她后,耳根子也突然红了红。

“我还当你一会儿就能醒来,干脆就在这儿歇下了。”

他们二人回府时,日头还未过中,这会儿再看外头天色,却已是未时末了。

悬着的太阳光芒依旧耀眼,但他们二人却也的的确确错过了午膳。

“娘子,你刚才……是想到了何事才昏睡过去?”

沉思间,顾淮贞的由远而近,已来到了她耳畔。

她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如今的顾淮贞早已不似早前那样憨傻,即便事事依她,这会儿也有着自个儿的想法。

“我们二人错过了午膳,先前竟没人来寻吗?”

杜清溪眼神一凛,直接无视了他刚才所问。

“有人来寻过,我吩咐他去厨房说了声,应该给我们留了些吃的。”

顾淮贞解释道,神情流露出的,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但杜清溪不想多言,刚才思索出的事儿她自己脑中都还未捋清楚,又怎么说给顾淮贞。

她轻点了点脑袋,转身朝着长廊尽头走去,在绕过拐角时,却猛然停住了脚步。

敛着眼眸复又沉思了一会儿,才又道:“等你后头几场考完,我们回锦鸢城时……我再同你说今日之事。”

之前她便与顾淮贞说过,往后事事与他商量,这会儿又怎能不作数。

顾淮贞一听,脸上失落一扫而空,瞬间露出个明媚的笑意,比之长廊外的阳光,更要绚烂几分,之后走的步子也愈发轻快起来。

杜清溪见着,不由受他感染,抬起袖子掩口一笑。

前世死时,她满脑子只剩刘玉深的背叛,想着他为何如此,又想着化身厉鬼后要如何寻仇。

于是,重生时,她所念也只有这些。

可先前细想起来,她才忆起,刘玉深早就可以夺了她那条命,又为何选在那时。

那时她也不过提及了家中房契搁在何处,若刘玉深真是个谋财害命的普通人也就罢了,可若如他们猜想的那般,一张房契对那两人根本毫无用处。

那是他们杜家祖宅,传了近有十代人,杜家世代经商,难得亏本,也不曾爆发,应当没什么令人惦念之处。

当初她爹与她娘成婚,她爹毫无保留,直接将房契并家中的管事权都给了她娘,她娘死后,那房契还是她跟着遗体来了京城,跟着其余的遗物一道带回的锦鸢城。

再往后,房契便一直放在她屋中了。

怎样想,都想不出有何让刘玉深觊觎的地方,他前去锦鸢城,分明是利用自己对付顾家。

“娘子……娘子……”

她想得入迷,身旁接连传来几声顾淮贞的呼唤,才缓缓回过神。

她揉捏着眉心,出声问道:“怎地了?”

“见娘子正走神,怕你跨过厨房门槛时会跌跤,便喊了两声。”

顾淮贞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不准备告诉自己的事儿,但既然先前承诺摆在那儿,他想询问的心思还是压了下去,只轻声提醒了句。

杜清溪还未完全从刚才的思索中回过神来,只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走进厨房。

里头下人忙碌,油烟味儿还有些重,反倒让她清醒了些立刻开口道:“淮贞,等考完后头几场,我们立刻回锦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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