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离开小屋时,杜清溪与刘玉琳道别,谈话间皆在盯着她那双眸子。

眸底喷薄而出的怒火几乎都要掩饰不住了。

明知道刘玉深不过与她逢场作戏,听她那番话,却依旧能气成这样。

杜清溪转身离开,脸上的轻蔑再也掩饰不住。

前世的她是该有多蠢,才会被这种人骗得团团转。

凤仙楼称得上是本城最有名的酒楼,与凤音楼传闻是一人所开,只是不知那人是谁,众人也就只当是传闻了。

这凤仙楼从不拦客人,可若不是来吃饭的,出来时身上总得添点彩。

杜清溪摩挲着袖袋中的小瓷瓶,缓缓上了楼。

前世她病重,顾淮贞曾提过,自己认识药王之徒,恰好那人在锦鸢城中。

她险些相信,下一刻,刘玉深却言语不善的将人赶走,说她这病其它郎中调养半年便能康复,说顾淮贞是图谋不轨。

她那时信刘玉深所言,这会儿重生,却不得不信,顾淮贞真认识什么所谓的药王之徒。

顾淮贞与周天羽坐在二楼雅间,她一上去,便有机灵的小二带着她到了雅间之中。

他们两人此刻正在喝酒,周天羽双手比划着,与顾淮贞说他在凤音楼碰到的新姑娘。

顾淮贞没事附和两句,脸颊喝得通红,双眼迷离。

显然是喝醉了。

杜清溪与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坐到了顾淮贞身旁。

下一瞬,顾淮贞身体一侧,直接靠在了她身上。

“娘子与那叫刘玉深的究竟什么关系,为何不同我说?”

顾淮贞闭着双眼,就这么靠在她身上,轻声撒着娇说道。

一旁的周天羽见了,欢的笑出了声,一双不大的眼睛眯起,几乎都要看不见。

“还从来没见过淮贞这模样,若是能让其他人瞧见便有意思了。”

杜清溪闻言,眉头不由皱起。

重生以来,她还是头回觉得手足无措。

她摇了摇顾淮贞的身子,虽跟着晃了晃,却还是没睁开双眼,嘴角喃喃问道:“娘子怎么不回答我……”

十足一个醉鬼模样。

杜清溪叹了声气,他们出门说得是买蜜枣糕,除了车夫,连个小厮也没带,单靠她一人怎将这个醉鬼带回去?

“周公子,劳烦你同小二说一声,送碗醒酒汤上来。”

周天羽点了点头,派一旁小厮出了雅间。

他也看出顾淮贞是真醉得不清,脸上笑意也收起,对杜清溪说道:“以前他从不喝酒,今日非得喝上一壶,莫不是……受了情伤?”

说罢,他看了眼杜清溪,又连忙道:“只是以前见白兄如此,胡乱猜测,淮贞刚娶的娇妻,兴许是激动的。”

杜清溪闻声,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

找上顾淮贞,对付刘玉深倒是轻松了,看他这模样,却分明又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她本还想着何时与顾淮贞谈那药王之事,现在倒好,不必多想,得等回了府中才行。

一碗醒酒汤下肚,顾淮贞直接沉沉睡了过去。

最后,还是周天羽托人帮忙将他送上了马车。

杜清溪看着这副兄弟情深的模样,眉头不由再度皱起。

她们寻常人,最不愿与这种纨绔相接触,不论怎样,吃亏的总是自己。

前世她厌恶顾淮贞也是因着外头谣言。

这会儿看来,这群人却算不得坏。

杜清溪望着顾淮贞那张略显稚嫩的白皙脸庞,直接伸手捏了捏他脸颊为褪去的一点肉。

反正是答应了公婆,她给顾淮贞寻个夫子也不算违背她心中所想。

马车晃悠悠到了顾府前,杜清溪正思虑着找个什么借口解释今日之事,顾淮贞却揉着双眼幽幽醒了过来。

看清她模样,试探性问了句:“娘子?”

“分明不能喝酒,今天为何要喝?”

杜清溪险些气笑,抬手将人推开冷着声问道。

“天羽说喝酒能解千愁,我就喝了试试……”

顾淮贞这会儿完全清醒过来,小声问道:“那……那蜜枣糕买了吗?”

杜清溪没理会他,扶着车沿就下了轿子。

等人跟着一道下来,才道:“你自己同婆婆说今日之事如何吧。”

说着,她就先一步进了顾府。

两人到祁婉所住的竹芜院时,她正躺在一张竹椅上,一边赏着春日之景,一边品茶。

看着倒是自在,却也能看出,顾景又离开府中去城中其他县巡视了。

“婆婆。”

杜清溪走近祁婉,恭敬地福了福身,便站到一旁。

顾淮贞随后跟来,撒娇般喊了一句“娘”。

祁婉撑着竹椅边坐直了身子,一脸了然的模样,熟练地问道:“今日又怎么了?是银两不够还是闯了什么祸?”

“今日……在凤仙楼中喝醉了酒。”

顾淮贞缓缓说着,他这会儿脸颊还有些红,朝着杜清溪望了眼,咬了咬牙,直接道:“我罚自己在府中关上两日不准离开。”

祁婉本就宠溺,听他这么说,宛然一笑,头上金步摇都跟着轻轻摇晃,“怎么如今还学会罚自己了?也好,就在府里安心待两天。”

听她这么说,顾淮贞却急了,“娘,你分明说我主动认错,便能罚的轻些!”

祁婉不以为然地端起茶抿了口,“那是以前,如今成家了自然得严一些。你先下去吧,我同清溪再说会儿话。”

她摆了摆手,顾淮贞却不离开,反倒走到她跟前不满地说道:“不好,若真关上两日,我……后日怎么陪清溪回门。”

“既然如此……”

祁婉拖长了音,嘴角一扬,笑着道:“那日不算,再往后延一日。”

“那也不好。”

顾淮贞立刻否了她的话,“不是还要给我寻个夫子吗?我不亲自看看哪知道那人如何?”

“将夫子喊来府内不可?”

祁婉摇了摇头,将手中茶杯搁到石桌上,盯着顾淮贞认真道:“以往你怎样任性,我与你爹都不曾管过,如今你成亲,也该顾忌些颜面。”

她说着,让小丫鬟搀着她起身,抬起保养得当的纤手轻轻拍了下顾淮贞的脸。

“别整日与你那几个兄弟混一起了。我家中那五岁的侄子这会儿都考中童生了。”

叮嘱完这句,她又对顾淮贞摆了摆手,让他先离开院子。

杜清溪在旁望着,眸光一转,却转到了二人身旁。

“婆婆,找夫子这事还是诚心些好,不妨就给淮贞一个出门的机会拜访夫子,亲自将人请回府。”

她垂着脑袋,嗓音柔缓。

祁婉一听,略一思考,颔首道:“倒也是。若是淮贞请不回夫子,就多关在府中几日。”

说到此处,她见顾淮贞不悦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笑着拍了拍他胳膊,道:“如今安心了就去书房找你爹,他今日离开,又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顾淮贞弯起一双凤眼笑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待人离开,祁婉转过身,与杜清溪相对,体贴地问道:“今日淮贞除了喝醉还有干什么事?”

杜清溪摇了摇头,“一切都好,只是途中碰到周家的公子,淮贞想来有些激动。”

“唉。”

祁婉叹了声气,缓缓说道:“原本淮贞说要成婚,又那样急,我与夫君本同意,可出门打探了下你的名声,还是应下了。外头人都说杜家如今三家绸缎庄都是你在打理,你若嫁进顾家,兴许也能管得住淮贞。”

她这样说,杜清溪心底反驳了句,面上还是道:“婆婆,我今日所提的夫子人选,也是我在绸缎庄时听人谈起。”

“那人……据说是告老还乡的太子少师。”

她边打量着祁婉的脸色,边说出了那番话,“他并未回自个儿的老乡,不知为何,来了此处。”

闻言,祁婉并不觉得欣喜,反倒眉头一蹙。

“太子少师?”

她重复念叨了句,眸中光芒流转,半晌才道:“这等人物我也不曾见过,你……”

顿了顿,她又摇了摇头,“不管这些了,先去登门拜访看看吧,若真能给淮贞当夫子,也无所谓是何身份。”

“那我回去同淮贞说一声。”

杜清溪垂眸说完,便要离开,却被祁婉拉住手腕,盯着她,嘱咐了最后一句,“淮贞当初同我们说要娶你时,便扬言说了不会再娶他人,你即便对他无情,往后相敬如宾也好。”

杜清溪抿紧双唇,不知该回什么,最后只请点脑袋,离开了竹芜院。

她回屋时,顾淮贞还未归来。

关上闺房门,她直接从袖袋中掏出那勾勒诡异花纹的小瓷瓶,搁在桌上打量了起来。

她知晓有些毒物光是闻着便能夺人性命,所以也只能观察着花纹,将其绘在了纸上。

正入迷,房门却被人打开。

这会儿自然是顾淮贞,她本不想回头,却闻到过淡淡的食物香气。

正要回头,顾淮贞便将一盘子素白米糕搁在了桌上。

“想起来娘子应该还没吃午膳,便去厨房拿了些来。”

他解释了句,歪过头看了眼杜清溪纸上所绘的图案,心中下意识泛起一阵厌恶。

“这画的是什么?”

“没什么。”

杜清溪搁下手中毛笔,刚才闻见米糕香气才察觉肚子有些饿,伸手捏了块咽下,才仰头,认真问道:“这城中……是不是有一人是药王之徒?”

闻声,顾淮贞神情有些愕然。

他沉默了会,双唇张了张,半晌才问道:“娘子怎么知道的?”

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是重生。

杜清溪眯了眯眼,随口道:“昨日半夜醒来,听你说梦话提到了。”

她说罢,见顾淮贞神情更是惊讶。

“我怎会说梦话?”

他反问了句,垂眸望着杜清溪,两人视线对上,他还是收起眸中困惑,点了点头,“我幼时身体不适,娘曾求来药王替我看病,此处有他徒弟,也是他传信告诉我娘。”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也不曾见过。”

虽这么说,杜清溪还是激动地站起了身。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了?”

顾淮贞不曾见过杜清溪这么着急的模样,愣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杜清溪面色忽地严肃,沉声道:“你带我去寻那人。作为交换,我会带你去找一位合适的夫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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