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林黎洗完澡，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

他的头发长得挺快的，不知道这不是因为之前太短了导致的错觉。

大概长了有3厘米左右，再留一个月估计就能去剪微分碎盖了。

到时候就可以一直留，留长了就是狼尾了。

辣辣辣：明天早上你跑步吗？

T：那我在世纪广场下车，一起？

辣辣辣：好的，好的！

童瑶家到学校，坐公交车估计得半个小时，离的还是有10公里左右。

又不是跑马拉松，提前两三个站下车就好。

“童瑶，手机给我，睡觉了。”

童妈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了坐在书桌前的童瑶耳里。

交手机之前，童瑶看了一眼给林黎的新备注。

黎吧啦

_

林黎高兴的回复了一个好的。

然后就丢下手机，吹头发去了，他的头发不长，两下就能吹干。

一分钟后。

林黎吹干头发打开手机，看起了健身视频。

他现在的身材不算特别好，肩膀有点窄了，好在他的头比较小不然一定很奇怪。

所以得练练肩臂了。

视频里还是教林黎做俯卧撑，宽距俯卧撑练胸，折刀俯卧撑练肩膀一天做40到60个左右。

最近2个月的练习，他已经能一口气做40个了。

不过今天已经洗了澡了，还是过几天再开始吧。

林黎躺在床上准备玩会手机睡觉了，手机却突然弹出一条资讯——

震惊！一男子罹患肠癌，

从确诊到去世不足一年。

林黎的手指僵在半空。

一个他反复思索却无果的问题，再次浮现：童瑶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他排除了天灾**，因为本地近几年并无大事发生。那么，最可能的便是……

他点开链接，目光紧紧锁住几行关键信息：“肠道癌……若早期发现，治愈率可观；若到晚期，生存期往往难以超过一年。”

那一晚，林黎查阅了大量资料，对癌症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入睡前，他心头压着的石头终于松动了一些。

他得出一个暂且能安慰自己的结论：如果是这类凶险的癌症，现在肯定已经有症状了，那么童瑶就不可能是如今的状态。

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吧。他想着。

_

清晨。

林黎划开手机，日历上显示着

“2022年12月1日”。

“等体考结束，这一年也就翻篇了。”

他这么想着，套上了那件厚实的冲锋衣校服。

手机天气助手用冷静的电子音播报：“盐城市今日天气，多云，气温5到10度。”

看来，盐城是彻底入冬了。

他犹豫片刻，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红色围巾，仔细地在脖子上裹好，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两个月前那条铺满金黄的马路已经不见踪影了。

街道两旁，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林黎呵出一口白气，一路小跑，来到了世纪广场的公交站台。

电子站牌上显示着：42路公交车，5分钟后到达。

还有5分钟。

林黎下意识地倚靠着站台的广告牌，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马路尽头，渐渐出了神。

连公交车入站了都没注意到。

车门打开，童瑶穿着红白的冲锋衣校服走了下来，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站台上裹着红色围巾少年。

“还有20分钟。”她在他面前站定。

“啊？”林黎回过神，“你什么时候到的？”

话音未落，一只冰凉的手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的额头，冻得他倒吸一口气。

“体温正常，没发烧啊？”童瑶微微蹙眉。

“哈？”林黎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以为你换季，感冒了,”童瑶收回手，但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过：

“虽然平时就挺呆的，今天更呆了。”

下一秒，林黎却一把抓住了她刚要收回的手。

童瑶下意识想挣脱，却被那掌心传来的温热定住了动作。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他说着，自然地用双手拢住，搓了搓。

这个动作让童瑶猛地将手抽回，迅速塞进口袋。

“跑起来就热了。”她转过头，目视着前方道路，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还有20分钟，我们就要迟到了。”她补充着开始没说完的话，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林黎确认了一下站台的时间，已经早上7点了。

上一次20分钟还差点迟到，再不跑怕是要赶不上了。

他慌忙站直身体，将围巾往后一甩：“来不及了，快跑！”说着便向前冲去。

“跑这么快？别又岔气了”童瑶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很快便与他并肩，步伐稳定，气息均匀。

“不会的，我有口诀！”

林黎自信的摇了摇头，然后把心里默念的话念了出来。

“左脚，右脚，吸气，左脚右脚吸气。”

寒风掠过耳畔，两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孩子沿着马路奔跑。

女孩跑在前面，男孩紧跟其后。

10分钟后。

林黎看着“盐城中学”的校牌，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汗水止不住的从额头流下。

林黎侧过头，童瑶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停的喘着气。

他鬼使神差的趁着童瑶不注意，牵住了她的手。

感受了一下，笑道：“不冰了。”

“早上气温会低的多，你出门的时候应该多穿一点的。”

“你看我，我就多围了一根围巾。”

“刚刚你的手，和冰坨子一样，冻得我一个哆嗦。”

“女生要注意保暖，不然容易痛经的。”

……

童瑶被林黎牵住的那一刹那，身体瞬间就僵住了，听着林黎越来越偏的话，脸上“腾”地一下红了。

她直起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闭嘴！黎吧啦。”

要么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要么巴拉巴拉个没完。

说完，童瑶就转身，跟着人流挤进了校园。

林黎看着童瑶远去的身影，眨了眨眼。

“凶我干啥？黎吧啦？是在说我吗？”

接着，林黎松了松围巾，然后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_

童瑶跑的很快，等林黎追上来，她已经到教室了。

踏进教室，就碰到了班主任刘红丽。

见童瑶来了，刘红丽将手里的作业本交给了童瑶。

“童瑶，你帮忙拿到楼上7班去，顺便把这次月考的成绩单一起拿回班里。。”

7班年级主任的班，月考成绩都在7班去拿。

刘红丽把作业本交给童瑶就走了出去。

童瑶把作业本放在了七班的讲台上，然后从旁边各班的成绩单里找到了自己班上的，拿回了教室。

再进教室，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喝水的林黎。

林黎笑着挥了挥手，接着把水杯放下，大概是觉得太热了，他把围巾取了下来，随手扔在桌面上，然后“唰”地一下拉开了校服拉链。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圆领长袖，领口因为动作有些歪斜，开得比较大，清晰的锁骨线条完全暴露出来。

而锁骨中央那颗醒目的，小小的红痣，瞬间就锁定了童瑶的目光。

她心头一跳，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接着把成绩单放在了讲台上。

再到座位，就看林黎正低着头，用手拉着自己的领子，努力往里看。

见童瑶来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奇地指着锁骨上那颗红痣道：“你看，我这颗痣好像是新长的，以前都没注意。”

他这一动作，本就宽松的领口被扯得更开，伴随着他侧身的姿势，胸前紧实、初具轮廓的胸肌线条若隐若现，几乎要冲破那层薄薄衣料的束缚。

童瑶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那片区域，目光一凝。

她默默收回视线，掏出练习题，开始刷题。

见童瑶不理自己开始刷题，林黎无趣的撇了撇嘴。

又是学习——

拉开衣服有好一会了，这会热散的差不多了，冷风一吹就有点冷了。

林黎把拉链又拉上。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那颗“新发现”的红痣上，用手指隔着校服布料摸索着那个大概的位置，自言自语地嘀咕：

“奇怪，昨天洗澡怎么没发现？”

童瑶刷题的笔顿了顿：“……”

安静了几分钟。

“喂，童瑶，”林黎忽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请教，“你说，痣会不会一夜之间长出来啊？”

童瑶捏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开口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黎吧啦吗？”

“啊？为什么？”

童瑶看着眼前的习题，翻了一页，语气冷淡：“因为你一直吧啦吧啦个没完。”

“哦……”

林黎眨了眨眼。

“所以接下来请你安静一点。”

童瑶警告的补充道。

闻言，林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假正经。”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听到见。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领口貌似拉的太大了。

昨天洗澡的时候，林黎就发现了，最近身材越来越好了，腹肌和胸肌都有了大致的轮廓。

就是肩膀再宽一点就更好了。

所以童瑶肯定看到不好意思了，林黎大胆猜想。

_

一直持续到第三节课，童瑶都没有再搭理过林黎。

课间。

操场上，林黎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随着广播“第三套全国中小学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伸展运动”

这个月开始他们要做课间操了，之前只是跑步，想来是天气冷起来的原因。

林黎一板一眼的活动着手脚。

他们班，男女是分开站的。

林黎站在了队伍最后面，而童瑶则在队伍的中间。

看着童瑶认真的做操的背影。

林黎又陷入了回忆。

初中的时候，林黎经常逃操，自己逃就算了，还会拉着童瑶一块儿。

俩人就躲在食堂里，回教室的话容易被抓，林黎会趁着机会吃早饭，而童瑶就会坐在自己对面看着他吃。

想着想着，林黎勾起了嘴角。

“啧啧啧。”

唐悦看着林黎这幅模样，语气揶揄：

“林黎你怎么一直盯着人童瑶看？”

被唐悦这么一说，林黎立刻认真的做起了广播体操，视线游移：“我发个呆而已。”

唐悦和陈燕站在女生队伍的末尾，因为他们班男女人数差不多，所以林黎就在唐悦旁边。

陈燕回头和唐悦对视一眼，然后发出来了“咦”的声音，很明显都不相信。

“周末你们电影看的咋样了？”

唐悦问道。

“就那样呗。”

“还有呢？你没有假装伸懒腰，然后揽着她的肩，这么搂搂抱抱吗？”

唐悦说着还拿起陈燕做起了示范。

“没有。”

林黎机械的摇了摇头。

“那除了看电影还玩了什么？”

唐悦嫌弃的追问。

“我本来想喊她一起打币去的结——”

林黎的话被唐悦瞬间打断。

“你脑子被驴踢了？和女生出去玩去打币。”

“不应该去夹娃娃吗？”

唐悦气的趁着扩胸运动，给了林黎一个肘击。

林黎被肘的一个趔趄，赶紧补充道：“没打币，童瑶拉着我沿着滨河边跑了几圈，她说为了体考准备……”

而且，夹娃娃有什么好玩的，夹又夹不起来……浪费表情。

当然林黎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悄悄吐槽。

“枉自人家还帮你说了好话。”

唐悦听他们俩啥也没干，遗憾的叹气。

不知道为什么，林黎感觉这个好话有猫腻。

“你说啥了？”他追问。

“就…把你的优点才艺说给童瑶听了呗。”

“哦，行吧，那谢谢你了。”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

_

放学后。

林黎拉着童瑶，不让她走。

“松手。”

童瑶冷声道。

林黎笑了笑：“你妈今天又来接你吗？”

“嗯。”

闻言，林黎开始单手掰起了指头。

他已经摸清楚规律了，好像只要童瑶不舒服那她妈妈基本就会来接送她。

上周四，周五，周六周日，周一。

已经五天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来那个，还和我跑步不要紧吧？”

其实也不一定是从周四开始算吧。

可能周三就来了。

林黎觉得自己问了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下一秒看着童瑶越来越冷的脸。

他看的肩膀一抖，松开了手，后悔了。

分明是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看着童瑶远去的背影，林黎摸了摸鼻子。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吧？他想。

_

童瑶坐在电瓶车上，回忆着刚刚林黎的表情。

抓着电动车护杠的手紧了紧。

脸皮越来越厚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