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桑榆脸上的笑容转变为忧愁，眉头轻锁“没有，最近因为那些人闹事，食客都少了很多。”
北漾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无妨，不必担心。”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她还是更担心有人对她身边的人不利。
她和身边的周礼对视了一眼，二人一同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事先约好的雅间。
北漾推开门，便看见餐桌上已经上好了菜，桌前坐着三人。
北漾目光逐一扫过，太子威严端坐，身边一侧应该是礼部侍郎，还有一个……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她迅速记起了那张脸，有些惊喜“是你？”
迟允见状，站起身礼貌的笑了笑“女公子，又见面了。”
坐在一旁的王怀忠也跟着站起身，微微朝他们行了一礼，见两人看似熟稔，好奇问道“女公子和迟侍郎认识？”
迟允解释道“算是朋友。”
北漾倒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目光凝滞在迟允身上“你是礼部侍郎？”
原来迟允就是另一位礼部侍郎，怪不得礼部是六部中贪污最少的，此刻正在严查贪官污吏，他们还有闲心约着一起来常春楼吃饭。
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啊。
迟允温文尔雅的一笑“正是在下。”
周礼自顾自的坐在一旁，视线扫过几人的脸上，目光落在满桌的佳肴上，轻飘飘道“行了，别叙旧了，还不如多吃些菜，来的实在。”
北漾正欲坐下的动作一顿，恶狠狠的瞪了周礼一眼，又有些尴尬的看向他们“别在意，他脑子不好。”
“你脑子才不好。”周礼反驳道。
迟允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淡淡的笑着，语气中还带着些调侃“看样子，二人关系不错？”
说到这，北漾连忙摆手“不不不，若不是陛下命我协助他，我是半分不愿意和他扯上瓜葛的。”
话落，周礼在一旁冷哼一声“是啊，让北女公子来协助我，简直是火药打蚊子，大材小用啊。”
听他们俩这般互呛，周陌玉赶紧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推行明清令本就是造福百姓的事，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迟允跟着附和道“是啊，此次约二位殿下和女公子来此，便是商讨此次春闱之事。”
王怀忠在一旁补充“今年春闱看得出陛下尤其重视，不知几位可有何意见？”
周陌玉颇为谦虚的摇摇头“我等对此事都没有礼部了解的全面，还是按照往年科考便好。”
北漾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其实她还真有些意见，但是现在好像不该说了。
周礼眼尖的发现了北漾的欲言又止，抬手指向北漾“她有意见。”
北漾“？”
其实她可以和迟允私下说的，倒也不必如此。
迟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女公子但说无妨。”
她讪笑两声“啊……我的意思是，为保公平，科考的试卷能否采用糊名制，将考生的姓名处暂且遮住。”
从前时常有考官放水，将考生的试卷故意给高分，采用糊名制，也更稳妥些。
周礼一边举止优雅的夹着菜，边道“再多安排几个阅卷官吧，只阅一次，根本不能保证公平公正。”
虽说糊名制可以减少一些作弊现象，但难免有些阅卷官会认出学子的字迹，还需要多加几人多次评分。
周陌玉脸色有些难看，他的视线落在周礼身上“那不如将所有试卷誊录一遍。”
北漾脑中思索着，周陌玉话音刚落，她便摇头否决“不行，这也难以保证他人誊录的不加篡改。”
说完她才堪堪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反驳了太子的话，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我说话有些直，太子莫要介意。”
“说话再直也不能张口就拉啊。”
北漾僵硬的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不禁看向声音的来源，正在埋头吃饭的人——周礼。
她气的咬牙切齿，若是眼神能杀人，她早就把周礼千刀万剐了。
吃饭还堵不上他那张嘴吗？
虽说面对外人都是演的，但她生的气是真的啊。
周礼感受到身旁北漾恶狠狠的目光，匆匆看了她一眼，继续扭头吃饭，淡淡说道“别这般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我了。”
北漾“……”
够了，受够了。
眼看着北漾气上了头，迟允轻咳了两声“咳咳……这些提议我会同尚书讲，待他同意，便可实行了。”
他默默看了眼剑拔弩张的二人，心中想着：看来还真是关系不佳，若是让他们二人单独在一起，怕是都要打起来了。
北漾这才忍下一口气，想着还有外人在，调整好心绪，朝着迟允微微一笑“辛苦迟侍郎，王侍郎了。”
若非此处有旁人，她定然是要将周礼抓起来打一顿的！管他是否身弱，大不了一颗丹药下去，还能吊着一口气。
这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几人便准备离开，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周礼在吃。
北漾倒是没想到，周礼看上去瘦弱，还挺能吃的。
走到常春楼门口时，迟允朝北漾笑道“女公子才识不浅，迟某今日算是领教了。”
北漾谦虚的笑了笑，转移了这个话题“上次见面便说了，不必叫我女公子，直呼我北漾便好。”
果然一个人说话若是好听，整个人看上去都多了几分俊朗。
“好，北漾。”
他又道“我先回礼部，和尚书提起此事，争取尽早将今年的考规拟出来。”
“好，路上小心些。”
她看着迟允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远“太子殿下不打算走吗？”
等了半天都不见太子要走的意思，看来还是有事准备和她说。
周陌玉从门后走出来，笑道“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北漾也不急着转身看他，不免笑了笑“殿下还真是喜欢单独找我谈心啊。”
她知道，今日太子是一定要个答案的，否则对明清令的推行也有所不利。
“我可以帮殿下，但事先说明，为殿下出谋划策的只有我，并不包括我的家人，朋友。但殿下也要和我保证，他们在这场皇位之争中，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她便是要周陌玉知道，就算自己站在他这边，但她父亲，兄长，朋友并不会帮他，甚至有可能与他为敌。但周陌玉不能对他们动手。
话音刚落，原本一贯温润的人收起了原本的笑容，危险的眯了眯眼，声音冷了下来“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这不就相当于，北漾为他效力，但若是其他人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也不能除掉？
北漾丝毫不怕，转身面对他，双眼望着他阴沉的脸，还能礼貌的保持一抹微笑“殿下若是不允，那臣女也无可奈何，毕竟在这世道中，我总要为自己寻求一丝保障。”
她这话说的如此明白，连自己都觉得周陌玉绝不会答应，这条件怎么看，都并不划算。
谁知道周陌玉只是沉默片刻，便点头应允“好，本殿答应你。”
北漾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也快速恢复如常“好，殿下，合作愉快。”
既然他都答应了，那自己也没道理拒绝了。
周陌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合作愉快，还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待他走后，北漾转身走进酒楼，大步上了二楼，推开了刚才吃饭那间包厢隔壁的房门。
“都走了？”
周礼静静坐在桌前，手中还拿着块糕点。
北漾看着他，不禁问道“你还没吃饱？”
周礼摇摇头“刚才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什么，还时不时问我一嘴，根本就没心情吃。”
北漾张了张嘴，迷茫的双眼中透露着一丝诧异“这……还叫没心情吃?”
刚刚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把一桌子菜都吃了吗？别人都没怎么动筷啊，他是饕餮啊?
真是不敢想，若是周礼心情好的时候是不是连桌子都要啃一口？
周礼又拾起一块精美的糕点送进嘴里“你这酒楼的糕点还挺好吃，给我准备一盒，我要带回宫。”
北漾算是习惯了他这种有病又恶心的做派，深深叹了口气，走出门朝楼下喊道“阿瑶，准备两盒糕点。”
周礼满意的用手帕擦了擦手“如何？你的条件太子答应了？”
北漾挑眉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太子拉拢我了？”
看来还不是只知道吃啊。
“这不是很显然吗？看他那心怀不轨的样子就知道他准备对你动手，但你啊，锥子上抹油，又尖又滑，肯定要保证自己得到的好处最多，把别人坑的最惨才好。”
北漾闻言忍不住嘴角搐了搐，倒也不必把她说的如此老奸巨猾。
周礼指了指她的手“瞧瞧，手上的佛珠还捻着呢，这是坑人了怕遭报应呢？”
北漾“……”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下意识的习惯。
周礼还真是总能让她哑口无言。
她颇为幽怨的将手中的佛珠拍在桌上，和周礼讲了自己和周陌玉提出的条件。
周礼轻嗤一声“还真是脑子进水了，竟然答应了你，当了个大脑袋。猫不吃死耗子，假斯文。”
其实北漾也奇怪，凭前世她对周陌玉的了解，周陌玉是一个疑心病重，甚至自私自利的人，他根本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要求。
可他如今答应了，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阴谋？这件事她也不能轻易推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