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雪九琅僵住身子,一动不敢动,扶在盛浔肩上的手也立时缩了回来,像小狼爪爪一样,软软悬在胸前。

好在,盛浔好像并没有将他现在的样子和狼联系在一起,盛浔见雪九琅不答话,便又问了一遍有没有看到他的小狼。

雪九琅重重点头,又赶紧摇头,将嘴唇闭得严严实实。

“你不会说话…”

盛浔误以为雪九琅是哑巴,所以也不再继续问了,“无论如何,应该…应该是你救了我罢…我衣兜里有银子,你拿去,算是我对你的答谢。我还要留在这里等我的小狼…”

盛浔吊着口气勉强说完话,便又晕厥过去。

雪九琅心头却颇有点五味杂陈。

盛浔即便伤重如此,都还在念着他,不肯离开,那他又怎可能抛弃盛浔呢?

雪九琅此时也顾不得盛浔刚刚还抱住他“啃”的举动了,将脑袋紧贴住盛浔的脑袋,一边小声嘤叫一边亲昵地蹭着,耳鬓厮磨了好一番才听盛浔的话,从他的衣兜里找到了一袋碎银。

他决定带盛浔一同回家。

这几日在笼车里他听到过那帮人的交谈,说是这条路是去往阿古寨的必经之路,白日里会有马车经过,到时,他便用这些银子拜托马车送盛浔回去,他之前同罗焉成在一起时是见过银子的,他明白,只要他有银子,别人就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但前提是,他得保持住人的模样。

毕竟一只狼就算给人银子,人也未必肯帮他,还会被当做怪物的。

雪九琅点点头,又贴着盛浔卧下来,同时,一直凭借记忆,默默念叨着“阿古寨”几个字,尝试张口说话。

“阿古寨,阿古寨,阿古寨…”

雪九琅念着念着,口舌发音好似清楚了一些,慢慢的也能说清话了,其实他的嗓子是很清润温和的,此番说出阿古寨几字,让雪九琅自己也惊了一惊。

是很好听的声音。

还有些莫名的熟悉。

雪九琅抓住自己的头发,仔细回想,可他直到想得头痛欲裂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何时听过这样的声音,他的身子又很虚弱,想到最后,他的整个胸腔都在鼓鼓发痛,雪九琅捂住心口的位置,重重咳了几声。

雪九琅决定不想了,又继续张嘴,念起了自己的名字。

“九琅,九琅。”

“九郎,九郎。”

昏迷中的盛浔也轻声相和。

雪九琅咧开嘴,开心地笑了,但他并不知道,一缕鲜血正沿着他的嘴角,缓缓落下。

*

第二日一大早,雪九琅就早早醒了,他先是趴在盛浔跟前,用鼻子嗅了嗅盛浔的气息,唔,虽然比较微弱,但还算平稳,盛浔应该暂时没有危险,之后,雪九琅就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物,攥紧银袋,老老实实地走到路边等候马车。

雪九琅等啊等啊。

没见着马车。

雪九琅继续等啊等啊。

期间,他怕盛浔犯渴,又红着脸抱住盛浔亲了亲,想润一润盛浔的唇,结果又被盛浔抱住啃了起来,这次,盛浔啃得很激烈,几乎是贪婪地攫取雪九琅口腔的气息,两人的齿关激烈地撞在一处,疼得雪九琅哑着嗓子嗷嗷直叫唤。

盛浔在昏迷中又喊了句“小狼”,方才松开雪九琅。

雪九琅这回学乖了,不敢再亲盛浔了,他跑到路边,继续候着马车,直到正午过半时,才有一辆运货的马车慢悠悠地行了过来。

雪九琅赶紧拦住马车,又拉着车夫的手,带人去看盛浔。

这车夫常年走南跑北,见多识广的,一看盛浔受了伤,便猜想这两人应该是被匪盗伤了的,于是,观察了一下盛浔的伤势道,“你的这位兄弟伤得可不轻啊,那箭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也射得极深,最好还是要尽快去找大夫医治的。”

“阿古寨。阿古寨。”

雪九琅将手里的银袋交给车夫,向着那车夫不断重复。

“你是说,你们要回阿古寨?”

雪九琅昨夜练习了好久,所以发音没有问题,车夫很容易就听明白了,“我也要去阿古寨,既然你给了钱,那我就送你们一程罢。”

雪九琅高兴地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拍了拍,又在车夫的帮助下,将盛浔抬到了车上,之后就粘在盛浔身边,用两只手臂将盛浔牢牢地圈在怀里,直愣愣地看着车夫。

“你们这两兄弟关系倒是好。”

车夫见雪九琅不让自己多碰一下盛浔,好似占有欲十足,颇有些无语,便看了看两人,低低叨咕了这么一句。

雪九琅将盛浔抱得更紧。

那是当然,臭小子是他的,只有他才能这般抱着。

*

回村寨的路程并不算太远,车夫告诉雪九琅说,走快些的话,差不多晚间就能到的。

可这条小道特别颠簸。

雪九琅是被关进过笼车的,所以,雪九琅一直怕受了伤的盛浔会不舒服,便小心翼翼地僵住身子,竭力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好让盛浔能够舒服地睡在自己的腿上,两膝当真是又酸又麻。

况且,他现在的体力已是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他听不清车夫在跟他说话,也听不清一路上车轮碾过泥土的声音,他微阖双目,无力地斜靠在车壁中,又蓦然呕出一口鲜血。

“呜呜。”

雪九琅没想到维持人形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又痛又怕,只能拼命地将口中剩下的血吞咽下去,眨巴着湿乎乎的眼,小小声嘤叫。

他再忍忍。

再忍忍。

阿古寨有盛浔的家,他把盛浔交给妹妹珈敏,之后他就可以恢复狼身了。

然而,几乎是马车刚停到阿古寨寨口,雪九琅就再也支撑不住了,他跳下马车,不住干呕,两只脚和手臂也不受使唤地发颤。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了?”

车夫好奇,上前要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雪九琅嗷呜一声大叫,趴在地上,当着车夫的面,变成了一只狼。

“啊,啊,妖怪,妖怪啊!”

饶是车夫再见多识广,又哪里见过人变狼的奇事,被吓得白了脸,连马车和货物都顾不得,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雪九琅低头望了望自己毛茸茸的爪爪,悄然叹了口气,看来,他就算再如何坚持,维持人的时间也还是有限,而且实在是太过伤身,他下回可不能再这么做了。

全然,都是为了这个臭小子。

雪九琅又跳上马车,将盛浔叼到自己的背上,默默望了眼依旧昏迷的盛浔,目光却倏而柔和下来:臭小子,这次是看在你舍命救我的份上,我才为你变成人的,还被你啃了好几次嘴,待你醒了,可要好好补偿我,最好多喂我吃几只生鸡!

雪九琅这般想着,步子就迈得更大,村寨的路他还是有印象的,便趁着天黑少人一路嗅闻着朝盛浔家跑去。

再说那车夫,跑到半晌才想起自己的货物和马车还在原地,到底是生意人,舍不得扔下自己的这些个家当,便咬着牙又原路折返了回去。

狼妖已经不在了,那个昏迷的小兄弟也不在了。

车夫舒了口气,重新回到马车,却竟被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衣男人拦住了去路。

这男人面容姣好,举止温润,他从暗处走来,狭长的眸里闪过一道精光,他问那车夫道,“这位小哥,方才,你可看见了一个绿眼睛,有些呆愣的男人?”

“看到了!看到了!不瞒你说,我就是送他回阿古寨的!可是…可是那就是只狼妖啊!”

那车夫只当这人是村寨里来寻人的,于是好心提醒他,还将雪九琅变成狼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白衣男子默然不语。

车夫又将自己是如何在半道儿上碰到了雪九琅和受了重伤的盛浔,又是如何将他二人送回阿古寨的事儿告诉了男子。

白衣男子方才动容,拱手对车夫道了句多谢,便就不疾不徐地迈步重入黑暗,向着村寨走去。

*

雪九琅闻了好久,才找到盛浔的家,看到那道熟悉的篱笆木门,雪九琅又惊又喜,将两只爪爪搭在门上不停拍打,还嗷呜嗷呜地大叫。

珈敏很快就赶了出来,她打开门,看到灰头土脸的雪九琅原先还是有些害怕的,可待看到昏迷之中的盛浔后,就也顾不得太多了,在雪九琅的帮助下,将盛浔送回了屋,一看盛浔伤得不轻,又火急火燎地跑到村东为盛浔请来了大夫,这一忙活,就到了后半夜。

“万幸,那支羽箭没有射到心口,按时为你阿兄上药,再休养些时日就好了。”

“谢谢大夫!”

珈敏见盛浔一直不醒,早已哭得泪眼婆娑,现下才勉强吃下了定心丸,她接过大夫给的药膏,擦干眼泪道,“我一定会给我阿兄上好药的!”

自始至终,雪九琅也一直乖乖坐在大夫脚边,听大夫说话,可待听到“上药”两个字后,雪九琅忽然站了起来。

他盯住了珈敏手中的药膏。

珈敏送走大夫后,就忙着扶盛浔起来,可她刚解开盛浔的外衫,药膏就忽然被雪九琅抢了去。

雪九琅叼住膏药,静静望向珈敏,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只有他才能给盛浔上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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