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禹话音落下，所有人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接着是压不住的窃窃私语。
他的耳麦像是炸了一样，不断传出导演气急的声音：
“泽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理她，快进入下一个环节！”
宁泽禹的面色不改，他任由这诡异气氛慢慢发酵。
与场上的安静不同，弹幕像炸了一样不断滚动，不时有大字体出现刷屏。
与练习生们不同，导师这边是可以看到弹幕的。直播屏幕，就隐藏在就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摄像头不会拍到那里。
这样方便导师随时关注舆论动向，为观众感兴趣的人，多留一些发挥时间。
但现在的弹幕走向，已经完全与练习生无关了。
［这女的怎么这么没礼貌，当众揭伤疤］
［怎么节目刚开始就虐粉，不过虐的是我们上一届的秀芬］
［这**节目组，上一届C位是怎么回事？看宁泽禹这个样子，显然是有隐情］
［节目组快给个说法！］
弹幕的内容越来越偏激，最终，还是陆盈站出来打圆场。
她用轻松的语气说：“刚刚还说你们俩关系不好，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这话没什么用。陆盈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宁泽禹，心下想着对策。
金琅只会在点评时说话，另外两位导师更无意参与其中。
眼见弹幕即将滑向不可逆转的深渊，宁泽禹才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说：
“可不要像我一样，上舞台表演眉开眼笑，听投票结果恨不得逃之夭夭。”
陆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宁泽禹说的，是在他还是练习生，出道夜上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与另一位队友角逐C位，正要公布结果时，他却一时承受不住，转头就跑。
结果当场被另一个队友抓回来。
一般提及这段往事，都会配上他在表演时酷帅的舞台。配上眼泪鼻涕糊一脸的样子，两相反差十分喜人。
这个有些搞笑的黑历史，一直萦绕在他出现的各种场合。总有不合时宜的人，说他又要哭着逃跑。
见他主动提及这段往事，用来活跃气氛，陆盈抓住机会说：
“那完了，今天李明静可不在，你跑了谁也抓不住。”
李明静就是当初抓宁泽禹回去的练习生，也是他之后的队友。
弹幕这才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台下也充斥着善意的笑声。
［万年老二又要逃跑了！］
［我老公是这样的，让大家见笑了，我先带回家好好教育］
［虽然他是笑着说出来这段话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心疼］
［我哥这一路走来，真的付出了很多］
好不容易扭转气氛，陆盈也不想再提别的，赶紧揭过这一页才是要紧。
“那就先用你们的舞台来说话。”
话音落下，两人鞠了个躬。弯腰的瞬间，叶霖霖担忧地看了一眼原离，却发现对方还在看着宁泽禹。
她一愣，恰巧这时两人都站起身。原离见叶霖霖看着自己，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给她们沟通，音乐的前奏即将响起。
“是［Tulip］的歌！”前奏刚刚出现，就有人听出这首歌的出处。台下的孟之遥更是直接站起来，应援般对着台上大力挥手。
初舞台的曲目是早就选好的，选自大热女团的冷门曲。
［Tulip］是一个五人女团，改编后的舞蹈难度降低，叶霖霖跳得游刃有余，完全挑不出错处。
原离就差得多了。只能说跟上节奏，动作不出错，乍一看还不错，实际上舞蹈的美感约等于无。
零基础努力这么久，这已经是原离的极限了。
但原离不知道，这首曲子的难度，已经超越了多数练习生的初舞台。
毕竟公司原本计划选一个［优等生］。
宁泽禹看着资料上，原离仅有两周的练习时间，心里给出了不低的评价。
两分钟的舞台很快结束，她们喘着气再次鞠躬，等待导师的点评。
“叶霖霖。”陆盈笑着握住话筒，“你已经是出道女团的水准了，不愧是明日少女的预备役。”
果然是这样。
原离想起之前问叶霖霖，她有没有出道的经历。当时叶霖霖说的是：
“差点儿”。
可不就是差点吗，［明日少女］的后辈组合，练习了几年，人都快出道了，结果公司倒闭了。
别说后辈组合了，出道的都解散。
至于那位偶像，也只能是刚刚那位，引起全场热议的首A少女了。
“至于原离，我能看出来你跳的很努力，很认真。”陆盈说。原离知道夸完就该说缺点了。
“但你没有框架，如果还想更进一步，得下苦功夫。”
“但我看你的资料上说，你只练习了两个星期？”宁泽禹烦着资料，“这两个星期是怎么算的？”
原离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两周前我通过的公司的面试，当天才知道，离节目开播只剩这么点时间。”
“入职即训练，在恶魔小姨……我是说最好的伙伴叶霖霖，在她的帮助下，我每天眼一睁就是练舞。”
陆盈不可置信：“两周前入职？之前没有任何经验？”
在得到原离肯定的回复后，她与宁泽禹对视一眼，都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那这两周你有没有练唱歌呢？”金琅接着问，“刚刚你唱歌的声音，我都没怎么能听到。”
叶霖霖心一紧，她还记得从高智嘴里听到的难听称号，暗中祈愿，原离不要真的在节目上说出来。
那也太丢人了！
还好不等原离回答，宁泽禹直接问起要不要加试。
“那我就唱一段吧。”原离自信满满地说。
金琅来了兴趣，问：“平时喜欢唱歌吗？你觉得你唱的怎么样？”
“平时不怎么唱。”原离顿了顿，又补充说，“但我觉得还不错，可以当服装厂歌后。”
她在说什么？服装厂？叶霖霖懵了。
宁泽禹却是已经没形象地笑出声，他看热闹不嫌事大，问：
“你是服装厂歌后？那叶霖霖算什么？”
叶霖霖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甚至有种夺下她话筒的冲动。
果然，原离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吐出来几个字。
“勉强封她一个电子厂舞王吧。”
“跟我还算相配。”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叶霖霖像个卡壳的机器人，面对全场的哄笑，头一次失去表情管理。
原离却是泰然自若，在大家的笑声中，开始了她的歌曲加试。
只不过这一次，前奏响了十几秒，也没人直到这是什么歌。饶是见多识广的孟之遥也没有头绪。
终于，原离自信开嗓，本来还有人在小声说话，现在全部沉默了。
原离的老家在遥远的山城，大山除了物产丰富，还衍生出一种类别的艺术类型。
山歌。
唱的好，那是韵味悠长，唱的不好，就是鬼哭狼嚎。
原离显然是后者。
台下，山瑚服扶起额头，孟之遥睁大双眼，夏凉兮攥紧拳头。
真的很难听。
如果能够堵上耳朵，那么这个画面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原离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可不成调的音阶一个一个钻进听众的耳朵，再加上［服装厂歌后］这个土到掉渣的自称。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替原离尴尬，坐立不安人数大大提升。
孟之遥竭力让自己去听歌词，坚持半分钟后，终于放弃了。
她自言自语道：“这才是真正的音乐吗？”
听见这话的山瑚猛转头，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失效了。
表情管理什么的，宁泽禹早就放弃了。他用手遮住半张脸笑个不停，和陆盈一起整个人都在发抖。
两分钟的时间格外漫长，宁泽禹直接摆摆手，示意让他再笑一会儿。
唯有金琅还能给出几句点评。但她脸上的同情藏也藏不住，显然是觉得原离是老天爷摔碗，靠这个吃不上饭。
金琅点评后，宁泽禹勉强恢复正经的样子。他对还在呆滞的叶霖霖说：
“叶霖霖，接下来轮到你了。”
叶霖霖这才如梦初醒，不过她的人站在了台上，魂显然还没回来。
原离打算给她添一把火，吹了声口哨大声说：
“舞王，加油啊！”
叶霖霖脸上的红色蔓延到了耳朵根，她借着转身的动作看向原离，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她。
叶霖霖更自闭了。
她的灵魂漫游天际，与之对应的是舞蹈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大开大合，有一种把世界都融进她的舞蹈之中，然后彻底粉碎的狂意。
她不禁想到宁泽禹刚刚的话。
何止是逃之夭夭，她恨不得现在来一场地动山摇，让所有听到［电子厂舞王］这几个字的人，都在劫难逃！
听着台下越来越大的惊叹声，原离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嗯，看来这小小的激励非常有用。
终于，叶霖霖的加试也结束了。她在加试中呈现了更加专业，更有感染力的舞蹈，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
导师席上经过几番讨论后，终于给出最后的排名。
“原离，D班。继续努力。”
原理闻言没有意外。甚至觉得加试过后还愿意给她D班，已经是导师们的仁慈。
“叶霖霖，A班。”
听到评级结果，叶霖霖的魂终于归位。两人的评级都在意料之中，真正听到自己进入a班，叶霖霖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
可她高兴的笑容才扬起一半，又听宁泽禹说：
“舞王高不高兴？”
NO！
不要再提那几个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