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兮被这声[夏老师]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是个内秀且胆小的女孩，丢进人群里会像只仓鼠般吓得说不出话，所以才会偷偷躲进厕所里练习唱歌。
其实她的声音很小，是水管的将她的声音扩大了好些，再加之原离耳力惊人，这才抓到了野生的凉席。
“怎么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练习？”原离牵着夏凉兮走出厕所，后者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说：
“上大课的时候，陆老师狠狠批评了我……我感觉很丢人，不好意思再去A班的练习室了。”
陆盈的狠狠批评，那含金量已经不用多加解释。
原离闻言面色如常，语气依旧温柔：“怎么，怕别人笑你？”
“嗯……”
原离忍不住回头捏了捏她的脸，夏凉兮皮肤雪白细腻，手感好得不得了。
“凉席小同学，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夏凉兮被捏懵了，一点反抗不得，任由着原离把她搓圆捏扁。也不知道怎么就从夏老师降级成了凉席小同学。
好在没过多久，一直没得原离出来的孟之遥找了过来，见两人举止亲密，氛围和谐，忍不住大怒。
这才几分钟不见，从哪儿勾搭过来的小兔子！
“来来来，分开分开。”孟之遥挤进两人中间，按下原离作乱的手。她本意是想对原离谴责一番，可还没开口就听那只小兔子小声说：
“谢谢你……”
孟之遥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她怎么还谢谢我？
两人面对面站着，脑电波却对不上。原离也没多想，一把揽住她们，说：“我们打算去F班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这话很明显是对夏凉兮说的，但那个“我们”是将孟之遥包含了进去，因此孟之遥有种微妙的被安抚感。
夏凉兮是没什么想法的，她还记得节目开始前原离帮她补妆的事，因此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这才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自己跑进厕所藏着的原因，甚至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求助感。
若是换了个人来，她恐怕一个字也不会说。
在她看来，已经依靠了对方好几次，听听她的也不是不行。因此虽然嘴上不说，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来到了F班的门前。
与其它班级都不同，F班浩浩荡荡挤了一屋子人，明明是自由练习时间，人却排得像上大课一样整齐，跟着最前面的女孩练习。
这大大出乎原离的预料，毕竟D班和F班实力相近，D班的学习氛围远没有这里好，她还以为这里站着摆烂的大多数呢。
人群中甚至混入了几个B班和C班的学生，原离没惊扰站在最前面的叶霖霖，反而是走到了教室的最后面，那里坐着几个休息的F班学生。
夏凉兮眼见着原离带着她熟悉的笑容，与那几个练习生熟练攀谈，几句话下来成功与她们打成一片，震撼的同时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她有点想这么默默离开，回到她安静的厕所里去，没想到原离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想法，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把夏凉兮勾了过来。
“这是夏凉兮，你们还记得吗？初舞台唱得可好了。”
“那当然记得了！”有个热情的女孩凑过来握了一下夏凉兮的手，“我叫刘茜，久仰大名！”
“你，你好。”
见夏凉兮没架子，另外几个女孩也凑过来和她握手，每个人过来还都夸了一嘴，夸得她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没有没有，我哪有这么厉害啊哈哈哈哈哈哈。”
“比原唱也差不到哪里去？真的吗？”
夏凉兮用手卷着自己散下来的一缕头发，自她上节目以来第一次露出如此明媚的笑容。一边的孟之遥戳了戳原离的胳膊小声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原离：“……亲你和霖霖学坏了亲。”
之前你从不会说这种伤人心的话的！
孟之遥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这个表情她做起来依旧漂亮。原离对她使了个“看我的”的眼神，走到被围在中间的夏凉兮身边恶魔低语：
“看吧，大家都觉得你很厉害哦。”
“嗯嗯！”
“这么厉害的你，是不是想做点什么回报她们呢？”
“嗯嗯！”
“太好了！这么说你答应当F班的临时歌词老师了！”
“嗯！嗯……嗯？”
夏凉兮如梦初醒，瞪大了双眼对着原离凝着狡黠的眸子，只见对方对着她轻轻眨了下左眼。
原离的眸色很深，是黑曜石般纯净的黑色，这么沉下来注视着一个人非常有迷惑性，很容易被带进她的世界中，不自觉中意识就顺着她的意思沉下去。
“这可是你最擅长的东西，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原离微笑着，说着略退一步，被她身形挡住的大半练习生暴露在夏凉兮视野之中。
说实在的，大家练的是不怎么样，可现在留在这间练习室的女孩，每一个都抱着想做好的心去努力。她们的身影很笨拙，但充盈着磅礴的生命力。
夏凉兮先是看了看原离笑意盈盈的脸，又对上刘茜等人期盼的目光，迟疑片刻终于说：
“我只能试试……”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原离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清了清嗓子拍拍手，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最前面的叶霖霖也注意到了这边，看到发出动静的居然是原离时，不由得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了和孟之遥的同款表情。
这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练习了，不过我想说我给大家找到了一个好老师。”原离将快要窒息的夏凉兮推至身前，她小小的身躯再没刚刚的飘飘然，似乎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这不是夏凉兮吗？A班的。”
“真假？她能愿意教我们？”
“对对对，就是当时唱长风起的那个，哇我当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夏凉兮张了张口，可她太紧张了，哪怕对上女孩们或惊艳或敬佩的善意眼神，也感到窒息与难堪。
这是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安抚般轻轻拍了拍。
夏凉兮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份温暖来源于谁。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女孩带着笑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那双眼中的信任不似作假。
夏凉兮心中突然生起一股说不明的勇气，她抖着身子说：“我……我叫夏凉兮！”
女孩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可说完名字仿佛用完她的所有勇气，半响没了下文，她涨红了脸，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这时，刘茜轻轻拍起了手。
“太好了！欢迎你来！”
有她开头，大家也跟上纷纷拍手。
夏凉兮初登台的紧张样子大家有目共睹，现在却能当中这么多人说话，甚至吐字清晰，这是多么大的进步！
女孩们凑过来，将夏凉兮围在中间，甚至有个高个的冷脸女孩一把将夏凉兮抱进了怀里。
“还说啥姐们，F班送你了！”
话音落下空气里传来快活的笑声，原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听见身边的女孩酸溜溜地哼了一声。
原离不明所以，低下头对上孟之遥的眼睛，对方神色复杂，用原离看不懂的谴责眼神瞪着她。
“哟，怎么了这是。”
孟之遥半响才又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拈花惹草！”
怎么感觉这个词在哪里听过？原离还没反应过来，孟之遥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去哪儿？”
“洗手间！”
原离真是摸不着头脑了，这边叶霖霖也和夏凉兮完成了交接工作，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孟之遥对原离新鲜出炉的评价。
“习惯了就好啊。”叶霖霖感概道。
原离更不明白了，扭头却看见叶霖霖用同样的谴责目光看着她。
“……你们俩什么时候在攻击我这件事上达成一致的？”
叶霖霖叹了口气，说：“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不止我们俩这么觉得的。”
“神神叨叨的。”原离笑了一下，决定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无数个摄像头今天开始秘密拆除，最先拆除的就是位于练习室外部的。同时节目组的全程直播主分平台，全部由于技术原因黑屏。
节目组在开会，练习生在开会，忙碌的氛围压在每个人头上。
——
[贝壳里的承诺空荡荡地响]
[我的眼泪是海的碎片]
女孩哼着一首轻柔的歌，走过空荡荡的演播大厅，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带着不属于这里的惬意。
她步履轻快，纤细修长的身影穿过练习室外的走廊，说来也巧，她走过时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如影子般路过前四个班级，里面的人与事似乎与她毫无关系，依旧哼着那首轻柔的小调。
可她却突然在F班停了下来，没唱完的歌生生断在最后一句，她轻轻“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将紧闭的F班大门无地拉开一道缝隙，潮湿的眼睛顺着小缝投去探究的目光。
夏凉兮……在做F班的导师？
她纯黑的眼珠扫过小小的女孩，穿过人群，最终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有趣。
她艳红的唇勾起，苍白的皮肤也因兴奋染上一丝血色。
她收回了目光，扫了一眼目前已经是装饰的摄像头，继续唱起了刚刚没唱完的歌。
[我看到命定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