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邪看了半天，玉灵筝还是坚决不瞧他，他便道，“原来是我们的问题啊。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否接受我们的道歉？”
盛花期懵了一下，黑衣女子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公子？……”
直毛和卷毛对视一眼，也愣了，“这……”
蓝邪淡然地笑笑，“也罢，我替她向你道歉。”
“不要！”黑衣女子立马打断，“不关公子的事。我……我自己来。”
青阳琰见状，碰了碰盛花期的手臂，低声道：“花期，算了吧。小磕碰而已。”
盛花期看得也有点迷糊，揪了揪头发，“呃……那，算了吧算了吧。本小姐也不稀罕你的道歉，你下次长点眼睛，看着点就是了。”
蓝邪终于移开了放在玉灵筝身上的目光，看向青阳琰道，“殿下，别来无恙。”
“你也是。”青阳琰挑了眉，似笑非笑。
正当玉灵筝以为他俩有什么要说时，蓝邪却转过身扬了扬手，往学府的方向去，“走了。”
直毛卷毛见状拉上黑衣女子，也赶忙跟了过去。
盛花期这才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啊~原来阴界也是有礼貌的人的嘛。长得也好看，笑起来怎么像殿下那么温柔。”
青阳琰：“……”
蓝邪温柔？去你的温柔！你是没见过他以后那疯批样！
玉灵筝内心吐槽似野马脱缰，表面依旧是唯唯诺诺，这才敢抬眼疑惑地瞅了他们的背影，“阿琰，你跟他们认识？”
“算认识吧。”青阳琰解释道，“蓝发的那个是魔君膝下的二公子蓝夜。卷发的是阴界两大鼎盛世家之一的风氏的嫡长子风暴潮，他们俩都是上一轮梦溪开课就见过的人。直发那个是风暴潮的双胞胎弟弟风海流，方才那个女生则是风家嫡女风吹雪。后两个人是这次才来梦溪的。只是我没想到的是，风氏支持的人居然是蓝夜……”
玉灵筝注意到了读音上的些微不同，蓝邪蓝夜……原来是他。
“为什么这么说？”
“蓝昼比蓝夜早生了三百年呢……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我以为冰氏和风氏都会倾向蓝昼的。”青阳琰若有所思。
玉灵筝在心里烧香：呵呵，那风氏还真是有眼光……
等等……
“蓝昼也有来梦溪？”
“为什么不来？”青阳琰不解道，抬手一指，“对面街那个不是么？”
玉灵筝一惊，朝那个方向看去，果然见一个一身蓝黑色劲装的人靠在人行道信号灯旁。旁边还跟着好几个面色阴沉不善之人，都是统一的黑色调着装。
啊？蓝昼没事？那蓝夜去南极是图什么？心血来潮想饮冰吃雪，喝上一壶西北风么？！
还有，前几天还吊着一口气不知道要不要上阎王那报道的人，今晚就状若无事生龙活虎地站在他面前了。玉灵筝简直匪夷所思，都要怀疑先前发生的事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青阳琰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大，犹疑地打量他的神色，玉灵筝只好随便逮个话题来转移：“呃……啊，对了，风暴潮和风海流是双胞胎？那他们上一轮怎么不同时来梦溪？还分开一个来，一个不来？”
“这个说来很巧。我听阴界那边的传过来的说法是，风暴潮是梦溪招生前一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出生的，风海流是后一天零点五分出生的，上一次梦溪开学那会，后者刚好差十五分钟不满年龄，不能报名。”
“……”
当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结合方才卷毛小伙风暴潮吊儿郎当吹泡泡糖那样子，直觉风家越听越不靠谱。
他又道，“那蓝……蓝夜呢？你们什么交情？”
青阳琰想了想：“没什么交情。但上次同窗的经历来看，我觉得他人还算可以。至少没有蓝昼戾气那么大。”
阿琰你可千万别觉得他可以，他就是个偏执狂、混世大魔王！绝世大反派！
正说着，盛花期从旁边蹿了出来，“我买完了，你们聊完没有？”
两人一致回头，看到她手上提了好几个打包盒子，玉灵筝一愣道：“你什么时候去的？”
“刚刚啊。你们光聊天不管我，我就自己去买吃的了。打包了好几个菜，每个宿舍分一点都够。”盛花期想捶捶肩，发现没有手空着，“回去了没有，我都快累死了。”
街上灯红酒绿，行人纸醉金迷，玉灵筝想起方才幽雨寒独自走过去了，他有些好奇，还不想那么早走，便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再逛逛。”
青阳琰皱眉道：“你一个人不太好吧。”
他便只好坦白，“我刚刚看到幽义兄走过去那边了，我就跟去看看。”
“那好吧……你自己当心些。”
——
另一头。
“兄长，你看，蓝夜居然要吹雪妹妹给那泼妇道歉。”蓝晨抛着手里的小刀，脚边的黑色灵蛇讨好地蹭着他的裤脚，祈求吃食。
“真是没有风度，不解风情。”冰水扇阴阳怪气地附和了一句。
“煞风景～”
蓝昼抬手宠溺地捏过肩膀上停靠的黑鹰的下巴，指腹划过它尖利的啄，轻笑道：“你们俩，要不要每一句都带个‘风’字？”
冰水扇耸耸肩，“也不知道风家老爷子脑子想的是什么。”
蓝晨也笑道：“老糊涂了吧，兄长以后可有的是时间整治风氏。他们是都不知道兄长手上有……”
“话忒多。”信号灯转绿，蓝昼离开背靠的灯柱站直身，“我们也走了。”
鹰离开主人盘旋在半空，霓虹灯彻夜闪烁的城市显得格外的光怪陆离。
……
梦溪的商业街四通八达，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玉灵筝在十字路口前有点迷失方向，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跟上幽雨寒，现在人去哪儿都不知道了。
他刚点开手环想给对方发个私信，就看到一个冰蓝短发，出挑的背影站在路口尽头的信号灯下。
“义兄！”
幽雨寒闻声转头，“你来做什么？”
“我来熟悉熟悉地形。”玉灵筝几个跨步站到对方身边，“你呢？南……义兄不是问有没有人给你俩带饭，你怎么自己又出来了？”
“忽然想起来有事，要给唤潮镶块晶石。”
“唤潮？”
“就是你以前见过的那个海螺，是我缔约的武器。”信号灯跳转了颜色，幽雨寒边走边继续道，“我们第二轮的，明天一早就要考核。”
“难怪你们都赶着休息，饭都不要了。”玉灵筝刮了刮鼻子跟上，“梦溪的晶石有比北琅更好的么？”
“倒是有几块祖传的晶石，但只适合六重天以上的，我的修为还不足以驾驭。”幽雨寒认真思量了一下，“父王托人打听到梦溪的摩天大厦顶层有块适合的，便叫我去看看。”
“我造新的小空间也要用到晶石，正好一起去。”
话题终了，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身旁的热闹喧嚣擦肩而过，随着灯光一起消失在路的转角或是尽头，两个人成为都市里唯一静默的一隅。
玉灵筝悄然注视向幽雨寒，他觉得繁华街市中对方身上的静一点也不违和，反而安谧又舒适。仿佛就算外界再吵再闹，站在他身边都能让浮躁的心宁静下来，去感受别于白日的魅力。
又走了一会，眼前凸现出一座一眼望不到顶的高楼，被黑夜的云层遮蔽着，装潢沉厚雍容，每一层透明的落地窗都亮着灯，仿佛能倒映尽这世间的众生相。
进去里面，一路走来能听见摩天大厦第一层电竞歌舞、棋牌麻将的吵杂之声，两人一前一后迈入电梯，按亮了九十九层的号码。
厚重的金属门关闭了，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个，幽雨寒却低声叹了口气。
玉灵筝道，“义兄，怎么了？”
“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它让我觉得，这里与梦溪学府的宗旨与氛围格格不入。”
“嗯？”
幽雨寒蹙了眉，“世人真的有那么喜欢沉溺于短暂的欢愉里醉生梦死么。明明天亮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玉灵筝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这么感性，侧目去看，发现对方冰蓝的眼瞳里撩着水雾，神色有些昏沉，宛如晶莹剔透的琉璃。
不过，难得幽雨寒一晚上跟他说这么多话。玉灵筝捏着衣袖，仔细想了想才道：“人各有志，众口难调，梦溪学府位居中间地带，难免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左右这个世界的，人生苦短，世人追求及时行乐也无可厚非……”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如果有机会改变的话，我想无论如何都去尽力一试。”
其实他也喜欢安宁。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在折射他此刻的处境命运。
“你似乎变了。”幽雨寒凝视了他一会，才微微笑道，“我印象中以前的你，也很喜欢玩乐，不过和这里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以前的自己？他以前和幽雨寒有过什么交集么？自己似乎不太记得了。
这五年间，屠城的噩梦不断上演，他被刺杀，魔君紧接着来攻打阳界，这一连串的事似乎是一场密谋，在他心里反复割据。
因为这些年走出家门见到过世间的美好，万物可爱，还因为发觉身边的人都挺好，因为见到过自己的软弱可能会连累他们，因为参商亭上那一晚玉匪石的慰告……他不想让血色的梦重演。
玉灵筝也笑笑道：“义兄从小一直生活在清雅勤苦的环境里，自然不喜欢跟我们玩在一块儿了。”
幽雨寒似乎微微摇了摇头，看向他，“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我现在？我喜欢看天宫道上云烟缭绕的日出，喜欢长乐宫列鼎焚香仙烟袅袅。喜欢水域的海浪与螺音，喜欢雪域的四季如春，还喜欢天域的气象万千。”那些都是他以前可以拥有却不曾珍惜的，未来却可能失去的。
“义兄……”
幽雨寒忽然道：“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