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静静地盯着人半秒,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连伪装都不在多想,抬手凝结灵力,竟然准备直接一掌砸拍去。
奈何卿子扬早有预料,顺势起身,竟恰好避过对方掌风,被主人极力控制的掌风威力不大,微风撩起他的几缕鬓发,很快便消逝于无形。
随后,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掀开帷幔。
大街上的热闹场景转瞬传入人耳,大约是已经到了沂文道这座名城,来来往往的人马都随之倍增,打破了马车内长时间的宁静。
看上几眼,卿子扬索性将视线收回,朝着马车外喊道:“闻宗,就在这儿停一下。”
苏杭准备二次挥出的掌风也因此凝滞,他见马车竟真的慢慢停下来,稍微有些愣神。
如果他方才没听错的话,那应当是热闹集市的人声。这足以说明,他们现在正在大街上,那么卿子扬为何要在此处下车?
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出口:“我们不去卿府?”
这时候,卿子扬倒没再说些什么“这么想跟我回家”之类的调侃。闻言只是笑了笑,一边走下马车,一边回应。
“急什么,先逛一圈再说。”
苏杭蹙眉,似乎对其回家不先拜访亲人的做法不大认同,但他并没有耽搁,紧随其后。
闻宗倒是见怪不怪,直接将马车存放在指定处,不出意外,卿家的人都会按时来领。
两人就这么当街闲逛起来,左瞧瞧,西看看,将苏杭与栾肃晾在身后,反倒是衬得他俩格格不入。
虽然计划被打乱,但苏杭并未气馁,总之,他费尽心思同行,就是要为自己创造机会的。
眼见卿子扬走至一摊贩处,拿起柄银簪左右打量,他连忙快走几步,迎上去。
卿子扬的目标似乎并不明确,重新取了几支握在手心,四下翻看一会儿,好像都不太满意。反而对初时的那支更为偏爱,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苏杭瞧上几眼,确信对方是想要买来赠给母亲的,顿时,心里便产生了主动付账的念头。
但当他准备伸向怀里找银两,这才发觉,自己早晨出来得急,就连车马都是蹭别人的,又何曾带了荷包。
懊恼的情绪包裹住大脑,苏杭近乎有些犹豫地望向栾肃,期待自己的大师兄带够了银两。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其一此为是未免过于借花献佛,其二……栾肃一路上不知施舍乞丐多少,身上能有几枚铜钱都算不错。
栾肃察觉到小师弟为难的视线,再观之摊贩,忽而福至心灵,连忙摸索自己的钱袋。
可荷包还未到手,脖子上便先挂上来一条胳膊。
闻宗对他眨眨眼,暗中将人的荷包摁在手下,笑眯眯地说:“大师兄,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可是……”毕竟同骑一路,栾肃对待闻宗并不反感,但师尊交代也莫不敢忘,“抱歉,我必须保证小师弟的安全。”
被直言拒绝,闻宗没有露出难看的神色,反而将侧脸贴得更近,几乎是半强迫般拖着人往反方向前进,一边走着,一边安慰:“别担心,这里到处都是卿家的打手,你小师弟安全得很。”
他们走得悄无声息,苏杭竟也没察觉,或者说,是他未曾放在心上。只是灼热的视线频频瞥向那支银簪,就连身旁的卿子扬都发现了他的异常。
瞧见苏杭的窘迫,他伸手取过银簪,在手上把玩片刻,才递上前示意对方:“喜欢啊?”
尽管原因并非如此,但苏杭还是点点头,适当地做出示弱的表情。
谁知卿子扬根本不吃这一套,嗤笑一声,将银簪放回原处。
“那你就多看两眼吧。”
随即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苏杭:“……”
他并未直接紧随,而是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原本无所谓般,一位朝前走的少年脚步忽而顿住,似乎背对着苏杭叹了口气,旋即无奈似的转过身,行至摊贩面前指着那支银簪。
“老板,替我包起来吧。”
四。
苏杭在心底轻轻哼了一声,有些恃宠而骄的傲气。
他早有预料,十六岁的卿子扬不过就比魔尊慢了一秒!总归是不会将他扔在原地的。
等那银簪到了手里,卿子扬才察觉出自己有些言行不一,尴尬地咳嗽一声。随意却精准地将簪子甩在苏杭怀里,眼神飘忽,就是不与人对视:“行了,送给你,免得说我欺负你。”
苏杭将银簪接住,低低地笑了一声。就见卿子扬有些恼怒似的,瞪人一眼,快步向前走了。
这一次,苏杭没再耽搁,用指腹将银簪摩擦两下就揣进怀中,然后快走两步,跟上了前方少年的步伐。
卿子扬越想越觉得憋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犯蠢,竟真的将那银簪买下,还送给了苏杭。
这种时候,好好嘲笑对方一番不好吗?
他决定好好惩戒这坏家伙,抒发心头的烦闷。
正值晌午,花楼的姑娘们还在热情地揽客。看着客人们经不住诱惑,一头撞进极乐,卿子扬脚步微顿,瞬间计上心头。
于是苏杭眼睁睁地看着人脚步一转,竟准备直接拐向花楼。
一时间,错愕以及极度的不舒服情绪涌上心头,苏杭想也没想,伸手拦下对方:“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卿子扬笑问,以眼神示意头上的牌匾,直白道,“这不明摆着吗?”
见人直接承认,苏杭霎时火上心头。前世他从未过问卿子扬的曾经,但其实那一直是横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能修炼成魔尊之人,身边怎可能少得了爱慕者。
“……不准。”隐秘的嫉妒心被摆在了明面上,苏杭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大庭广众之下,却也只能极力克制,“我是说,你还小。”
殊不知,卿子扬却将他这副模样当作闹别扭。是了,这穿云门仙尊的弟子,初次下山,哪里有机会接触这些情爱之事。
今儿个他就带人去开开眼!
手掌熟稔地搂上身旁人的腰,强迫性推着人往前走。苏杭一时间被这近似拥抱的动作迷惑,再想挣脱也丧失掉绝佳的时机,只能硬着头皮陪同进入。
再不济,他紧盯着卿子扬,不让其与人有染便是了。
瞧见两位稚嫩的公子哥,姑娘们的眼睛瞬间发亮,一个接一个地缠过来叽叽喳喳,甚至胆大着,还想动手动脚。
苏杭一直在强忍自己的脾气,隐藏在袖口的手早已攥紧,若非不想将事情闹大,他并不介意掀了这花楼。
可姑娘非但不觉他眼神凶狠,反而认定了这人俊俏,手都快触上苏杭的脸颊。
苏杭眼中寒光一闪。
然而下一秒,卿子扬便自然地挡开了那女人的手,从怀中取出几枚银两,向前一抛——
原本黏在他们周围的姑娘们瞬间蜂拥而去,互相争抢起来。
苏杭的情绪也稍微好转,被人揽着坐在大堂下方的椅子上。
即将坐下时,他还犹豫了下,大约是担心花楼的桌椅不干净,连站姿都有些僵硬。
但卿子扬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地坐下来,听起了小曲儿。苏杭不得不强忍着洁癖坐下,不过看上去,颇有些如坐针毡的模样。
戏台楼上,花魁正捧着琵芭弹唱,不乏有伴舞者,让这花楼更显纸醉金迷。
苏杭的视线从未有一瞬瞥向高楼,恰恰相反,在他的面前,卿子扬似乎看得入迷,像是要将眼睛都黏在花魁的身上去。
他独自气闷,哪里知晓,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偶尔会将视线转移,似有若无地放在他的身上,或许是在比较眼前人和花魁的貌美程度。
但那目光太浅,也太微弱,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坐以待毙注定不是苏杭的性格,他最终还是没能按捺得住,悄悄朝台上瞧了一眼。
能摘下属于花魁的桂冠,主人必定是绝色,尤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时,未尝不会扰乱少年人的心弦。
苏杭微微垂下眼眸。
此时,卿子扬则是单手撑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没注意到苏杭的视线。
花魁对他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将苏杭拉进花楼,很大程度上,不过是为了看这人的笑话。
他也确实达成了目的,但心里并未舒坦多少。甚至脑海中时不时会回想起方才,苏杭差点被人碰到脸颊的画面。
苏杭的脸颊他是触摸过,一点也没有主人的冷硬,反而无比柔软,让人想要再三放肆。
脑海中回荡着前些日子,智力受损的少年坐在他的怀里,抱着自己的脑袋,以脸颊在他的之上蹭着。
甚至于,那个微不可见的吻。
卿子扬霎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连忙取过茶盏,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直乖巧坐着的苏杭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正左顾右盼,四处寻找着。
台上似乎突然起了一阵骚乱。
屏风后款款走出个红衣女子,以双袖掩面,步履从容,毫不胆怯。观之身形,不难猜出其后绝美的容颜。
待到卿子扬的视线随意瞥向台上之时,那广袖便颤巍巍的,欲语还休般顺势揭开。
缓缓露出一张……
双颊飞红的面容。
“噗——”
卿子扬一口茶水猛地喷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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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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