碱在造纸的过程中起到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它不仅能够消除酸性,而且能够增强纤维素纤维的柔软性和纤维间的黏着性,从而提高纸张的质量和使用寿命。
蔡元祯按照在书中看到的方法,先是在家中进行了试验。
毕竟这是强碱,而且这个时代又没有测酸碱度测试纸,纸坊中天然植物碱的用量也都是根据老师父的经验放的。
贝壳粉加草木灰提取的可是强碱,所以必须测试究竟需要放多少量才能让出的纸达到酸碱平衡的状态。
这个时代贝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在战国时期女子便会用贝壳烧成的灰作为洗面奶,也正是因为贝壳中富含的碱性物质有助于皮肤清洁,去除污垢。
为了找寻脱墨的办法,蔡元祯已经近半个月没有出现在纸坊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纸坊已经放弃了再造纸的制作时,蔡元祯又气势汹汹地杀回来了。
蔡元祯回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蔡明自然是最不开心的,纸坊从前也运作得好好的,为什么父亲非要叫个女人过来插一脚,而且还要弄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若是将来纸坊的名声败坏了,那一定与蔡元祯脱不了干系。
跟着蔡元祯一起做再造纸的工人们心中自然是高兴,反正都是在纸坊做工,不管是做楮纸还是再造纸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分别,而且做再造纸还更省力。
关键的点在于,跟着三小姐有肉吃。
用新办法做出的再造纸很成功,成形的纸张洁白度和柔韧程度甚至更胜褚纸。
第一批纸焙干的时候,纸坊里不管是管事人还是有经验的老师父都来观看。
并且发出了赞叹。
“看这纸,纸浆整体交结匀细,洁白无瑕,是好纸。”
“不光如此,这纸摸起来韧性极强,遇水不烂。”
“是呀,我家大娃去学堂里写字用的纸还没有这个好呢。”
彼时,所有人都对蔡元祯所做的纸表达了赞赏。
有人发问:“三小姐,那这纸叫什么?”
蔡元祯伸手拿起了一张纸,看着轻薄的纸张被风得卷边,沉吟了一会儿,大声说道:“更生纸,这纸叫更生纸。”
众人纷纷赞叹,这是个好名字。
因为更生纸的制作成本还不到楮纸的三分之一,所以在市面上的价格也远低于当下的主流纸,一开售便被抢购一空。
蔡元祯看着市面上的反响很不错,内心也感到十分喜悦。
这不仅仅是因为做成了一件事而感到开心那么简单,而是那种满足和成就感。
木槿也很开心,她对蔡元祯说:“小姐,从前我吃到烧鸡和冰糖葫芦也会感到很开心,但都和这次咱们做成了‘更生纸’的开心不同,这种感觉我也无法形容,但就是很高兴。”
蔡元祯笑着说:“那是当然,以后我们会更高兴的。”
木槿点了点头,她相信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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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纸总算是制造成功,也在蔡家的店铺顺利发售了。
孙秀荷总算不用成日里看着自己女儿往纸坊跑,一天到晚和男人扎堆窝在一起。
而且经过这件事,父亲对元祯的看法也有所改变,说不定将来元祯出嫁的时候父亲也会多出一份力,帮元祯好好参谋参谋,在封个丰厚的嫁妆。
孙秀荷心里高兴,去买了不少针线布料,想着让元祯好好在家里学学女红。
听闻东洲府来了个从前在宫里当过宫女的姑姑,得空也得给她寻来让那位姑姑好教教她规矩。
孙秀荷心中的算盘打得响,却不想蔡元祯已经有了自己的划算。
如今更生纸在市面上反响很好,也正是她提要求的好机会,她要趁着这个时机,向祖父提出去纸坊做工的要求。
蔡元祯做好了心理建设,去了祖父的书房找他,到的时候,恰好大伯也在。
他们虽然在谈事情,但看见蔡元祯来了,蔡程则表示有什么事可以让元祯先说。
蔡元祯看着一派威严的祖父,坚定地说出了心中想说的那句话:“祖父,我想要去纸坊做工。”
蔡仲似乎早就料到她有一天会提这件事,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惊讶,只是反问道:“去纸坊做工,你不怕辛苦吗?”
蔡元祯迫切地说:“不怕,我若是怕辛苦,又怎么会去做更生纸呢?”
蔡仲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蔡程。
大伯是个老好人,自然是顺着元祯说:“父亲,依我看元祯确实是不怕辛苦的,在纸坊的这段日子我们都有目共睹。”
“而且就连纸坊的老师父都说,若是没有三五年的经验,也抄不出那么平整的纸。依我看,元祯就是有天赋。”
蔡元祯向大伯投去了感激的神情,大伯点头笑笑。
蔡仲垂下了目光思考,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蔡元祯都感觉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得厉害。
当蔡仲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一个人突然闯了进来。
“父亲,此事千万要慎重。”
来人正是蔡明。
这段时间也让蔡元祯将这个人摸清楚了,一直想要继承纸坊,而且心胸狭隘。
如今又要来搅和她的好事,真是讨厌至极。
蔡元祯自然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既然二伯想要提出反对意见,那也得让他有理有据地说出来。
可别拿女人不宜抛头露面的那一套出来当挡箭牌。
蔡元祯笑着问蔡明:“二伯,相信我的能力您在上次制浆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我相信我绝对有这个资格进纸坊,而且做得也不比那些男人差。”
蔡元祯故意提了上次制浆这件事,对于此事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明摆着在威胁。
若是你坏我的好事,我也把你的事抖出来。
蔡明没有回答蔡元祯的话,而是从袖口中掏出一叠信纸递到了蔡仲面前,说道:“父亲,我不让元祯去纸坊是为了她好。这几日东洲传出了不少元祯从前写给沈家那小子的情书,里面描写的露骨之词连街边孩童都在传唱了。”
“此时元祯正在风口浪尖上,若是让她去纸坊,对我们纸坊不利还是次要的,她整日抛头露面与男人一同出入,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掀起多少流言蜚语,这让元祯以后怎么嫁人?”
蔡元祯看着桌上的那一叠信纸,从前的记忆也涌上了心头。
确实……从前的蔡元祯,是给沈一舟写过不少情书。
可这如今与她要进纸坊有什么关系?
二伯看似关心,其实是猫哭耗子,这不过是他的借口。
蔡明见父亲不发话,又转向了蔡程:“大哥,你说我说的这一切是不是有道理,元祯自己不懂事,咱们做长辈的也要为她考虑呀。”
蔡程内心纠结,虽然他觉得元祯做事十分妥帖,但二弟所说也确实是事实。
蔡程思索了片刻说道:“元祯有能力是事实,但二弟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蔡元祯感到一阵失落,但一切决定权都在祖父手上,她赶忙上前一步说道:“祖父,元祯自知从前做出了许多糊涂事,但如今就事论事,元祯只想为纸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望祖父成全。”
蔡明转头看似语重心长地对着蔡元祯说了一句:“元祯,你糊涂呀。”
蔡元祯心有怒火,但眼下也只能尽力压制。
蔡仲垂着目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过了半晌,蔡仲才开口:“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元祯你先回去吧,还有这些信纸也给你带回去。”
希望破灭,蔡元祯知道今日不宜再争取此事,上前拿过那些信纸后,便行礼离开。
蔡元祯进入书房之后,木槿始终都站在门口等她,看见她出来的那一刻,木槿就知道今天这事没成功。
从书房里出来之后,蔡元祯也是一句话都没说,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木槿原本以为这件事板上钉钉,却没有想到竟然被回绝了,便忍不住问:“小姐,老爷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吗?为什么不同意你去纸坊?”
蔡元祯神色凝重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若不是沈一舟,恐怕这次二伯也不能阻挠我。”
木槿一脸疑惑,这又跟沈公子有什么关系?
蔡元祯回去将那些信都看了一遍,这里面写的无非都是一些情诗。
蔡元祯随便选了两首念了出来:“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而且每页纸都有“祯”字落款,甚至还有一个花钿印。
搞得还挺浪漫。
这段时间光顾着忙再造纸的事情了,都忘记沈一舟还有这么一出。
当初沈一舟来蔡家求娶,蔡家表示还需要多考虑考虑,沈一舟便将这些信散播了出去,又是闹得满城皆知。再加上蔡元祯整日在家里寻死觅活,蔡家的人拗不过,最终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些还是当年蔡元祯发现沈一舟和她堂妹苟合,蔡元祯大着肚子去闹,沈一舟说出来刺激她的。
看来,如今沈一舟见亲事没了指望,也要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再诋毁一波才肯罢休了。
只不过恰好搅了蔡元祯的头等大事。
蔡元祯将这些纸揉成一团,丢到了火堆烧尽。
既然这个沈一舟这么不要脸,那她蔡元祯也绝不与他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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