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之下,蔡元祯很快便到了临风郡。
到了临风郡之后,蔡仲口中所说的世交好友也到了码头来接蔡元祯一行人。
蔡元祯一下船,便有一名穿着百蝶穿花比甲的少女上前拉住了她。
那少女一见到她便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邵璃瑛,父亲是邵阳,想必你就是蔡家的三小姐蔡元祯了,我一早就听说过你,对你可感兴趣了,所以便求了父亲让我来接你。”
“你们坐了那么久的船一定很辛苦,我先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我告诉你这临安郡好吃的东西可多了,我最喜欢的是春风楼那一家,里面的叫花鸡那简直就是临风郡一绝。”
这女孩子虽是典型的世家大小姐装扮,可性子倒不像传统的规格小姐那般娴静,活泼得很,就连自认为话痨的蔡元祯都插不上话,只能跟着她说话的节奏点头微笑。
到了春风楼,邵璃瑛大手一挥点了一桌子好菜给蔡元祯接风洗尘。
坐船坐了几天,虽说船上的伙食也不差,但大家因为晕船所以都没有吃多少,如今见了这一桌佳肴个个都如狼似虎,还是蔡元祯生怕别人觉得蔡家人都没教养,用眼神提醒他们收敛点。
不过这个邵家大小姐倒似乎一点也不介意,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吃东西,其间还很热情地跟他们介绍临风郡的风土人情。
邵家也是造纸世家,只不过跟蔡家比起来少了些历史底蕴,但邵家在造纸这方面有份难能可贵的坚毅,所以便和蔡家结成了世交。
吃过饭之后邵璃瑛便带着蔡元祯一行人入住邵家,到了邵家之后,邵家家主又安排了一顿晚宴招待,十分热情好客。
邵家家主邵阳在席间对蔡元祯多加赞许:“老仲经常在书信里提起你,说你是子孙辈里最杰出的人才,对造纸方面颇有建树。”
邵璃瑛始终保持星星眼看着蔡元祯。
蔡元祯则是谦虚地低下了头:“邵世伯过誉了,我不过是受了家中长辈熏陶,再加上祖父对我有意提拔,否则我也是成日里无所事事呢。”
邵阳却说:“你可别谦虚了,你造的那些纸我也是有所见闻,只不过那新出的元书纸可是一纸难求,就连你们东洲府都不少人预订不到,更不要说是咱们临风郡了。”
蔡元祯微微一笑:“世伯您就放心吧,为了来参加此次的‘品纸会’,我们也是带了不少咱们纸坊的招牌,也有不少纸是专程带来送给您,还望您笑纳。”
邵阳这可高兴坏了,立马说:“那正好,在哪儿呢?赶紧拿给我瞧瞧。”
邵夫人忍不住戳了一下邵阳:“你这人真是的,人家还在吃饭呢。”
邵阳立马意识到有些不妥,便收敛了神色,说道:“是我唐突了。”
蔡元祯则是笑着说:“无妨,我也吃饱了,我去拿给世伯看。”
邵阳真的很想一睹元书纸的风采,连忙说:“那感情好。”
邵璃瑛也兴致勃勃地离了席,说要去看纸。
木槿和周蛋本来就不是很饿,眼下三掌柜走了,他们自然要跟上,席面上便只剩下了正在啃鸡腿的蔡辛和一脸无奈的邵夫人。
蔡辛伸筷子夹红烧肉,发现邵夫人正看着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
邵夫人立马尽起了地主之谊,将好菜都端到了蔡辛面前:“蔡公子,你多吃点。”
蔡辛笑嘻嘻地答道:“谢谢伯母。”
书房内,邵阳手中拿着蔡元祯带来的元书纸,忍不住点头称赞:“洁白如玉、韧而不脆,这真的是用竹子造出来的纸吗?”
蔡元祯点了点头:“没错,只不过竹子与我们寻常用的树皮不同,捣碎后容易成渣,所以在造纸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邵阳看着蔡元祯的眼神中又多了一分欣赏:“我就知道老仲不会骗我,能将竹纸做到这种程度,怕是世间无人能及你。”
蔡元祯的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世伯过奖了。”
三掌柜被人如此奉上神坛,跟着她的木槿和周蛋顿时也觉得脸上有光。
邵璃瑛连忙上前挽住了蔡元祯的胳膊,笑盈盈地说:“元祯姐姐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父亲见多识广却很少这么夸人的,证明你的纸做得真的很好。”
邵璃瑛左脸有个浅浅的酒窝,给人以亲近感,虽然是第一天见面,蔡元祯倒是也不反感她的触碰,便回以微笑。
邵阳踌躇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元祯,你看你们也难得来一次,不知是否有空可以去我们纸坊帮我们指点指点,比对你们蔡氏纸坊有做得不足之处,还望你帮我们指出才好。”
能让一个外人进自家纸坊,除非是对此人十分相信,否则是难以做出的。
既然如此,蔡元祯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信任,行了个礼道:“既然世伯如此相信元祯,元祯自然愿意。不过也谈不上指点,大家互相交流切磋罢了。”
邵阳高兴地点点头,邵璃瑛更是高兴地不得了。
邵璃瑛拉着蔡元祯说:“元祯姐姐你造的纸可真不错,临风郡也有好几家造纸大坊,可我瞧着就是没有你造得好,你能不能收我为徒,我可想跟你学造纸了。”
邵璃瑛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不过造纸技术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吃饭的家伙,哪怕是蔡氏纸坊寻常工人进纸坊做工,都是要签协议的,若是离了蔡氏纸坊未来三年内不得加入其他同行业的工种。
若是收了徒,蔡元祯若是有所保留自然那便是愧为人师,若是倾囊相授那便是违背了蔡氏祖训。
正当蔡元祯左右为难之际,邵阳面带不悦地发话了:“简直就是胡闹,你元祯姐姐技法超群,要收也该收个聪慧的徒弟,你如今还差得远,先磨练磨练再说。”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邵阳倒也没点破其中的门道,而是换了个说话制止了邵璃瑛,可见他也是个心如明镜的。
邵璃瑛年纪尚小,倒也不懂那么多门道,被父亲训斥后明显神情不悦,直接挂在了脸上。
不过到底是小女孩,送蔡元祯回屋的路上,邵璃瑛的气很快便消磨了。
她兴致勃勃地拉着蔡元祯的手说:“元祯姐姐,你的屋子就在我隔壁,有事你尽管来找我说便是,我会帮你安排的。”
这样活泼又体贴的小姑娘真的很难叫人不喜欢,蔡元祯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谢谢你哦。”
邵璃瑛立马红了脸,送蔡元祯到房门口之后便娇羞地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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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到的早,离品纸会还有两天,所以蔡元祯便抽空去了邵氏纸坊。
邵家有一儿一女,邵阳的儿子早先考了功名,便去了外地任职。
邵璃瑛是他们老来得子生下的,所以格外疼惜。
能考取功名实属不易,这也是祖上添光的事,可问题自然也就来了,这邵家偌大的家业便无人继承了。
虽说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也常见,不少人都会通过用招上门女婿的方式来保证自家家业的传承,可难保有些人藏得深,怀揣着虎狼之心来接近,最终导致家业落到外姓人手里。
邵璃瑛虽心性天真,却也在旁人的言语中明白了这一番道理,她自小便立下心愿凭自己的能力扛起邵家家业。
可这番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
造纸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女子立世又比男子艰难些,邵家家主邵阳也始终为了这件事忧愁。
蔡元祯在邵氏纸坊看了一圈之后便立马一针见血指出了他们的问题。
他们造纸并没有用到纸药,所以导致纸张的质量不高。还有便是工人抄纸手法也有问题,蔡元祯亲自做了一次示范,并诚恳地对邵阳说最好是对工人进行筛选后再让其上岗。
邵阳也是一声哀叹,说道:“咱们临风郡也不是小地方,有技术的工人也会选择去大坊,所以我们也没有什么筛选的余地。”
蔡元祯笑着说:“这也不难,可以先花些时间对工人进行培训,等通过培训后再通过师带徒的方式让他们捆绑在一起,一个老师傅能带出新能手便有佣金可拿,这样他们不就会好好教授新人了吗?”
邵阳听完后眼前一亮,连连点头:“确实如此。”
看完纸坊后,邵阳又带着蔡元祯去瞧了铺子。
邵氏纸坊的铺子门面也挺大,门口来往客流量也挺多,但蔡元祯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儿也鲜少瞧见有人进来。
邵璃瑛也是一脸无奈:“元祯姐姐,你也瞧见了,如今咱们纸坊确实不好做。”
蔡元祯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询问了一些纸张的价格,随后对邵阳说:“邵世伯,其实你们门店的纸张的定价并不高,甚至比临风郡其他纸铺的同款纸价格还要低,按道理来说如此价格如此实惠的纸会很受欢迎,但你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邵阳蹙眉问:“什么事?”
蔡元祯说:“老百姓的对比心理。”
“你们门店里材料差不多的楮纸定价皆是相差无几,根本无法让人感觉到价格实惠,照我看你们应该将其中一款纸的价格翻上一倍,这款纸的真正作用并不是用来售卖,而是用来做对照。”
邵阳一听,立马觉得此计策可行。
邵璃瑛对蔡元祯更加崇拜了:“元祯姐姐你可真厉害,这样都能想到。”
“哪里哪里。”蔡元祯讪笑着挠了挠头,还不是因为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这样的商户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自己也有了一番心得感悟。
趁着邵阳忙碌的时候,邵璃瑛也对蔡元祯吐露了自己的心事:“元祯姐姐,要是我父亲也如同你祖父那般同意我在纸坊里做工就好了。”
“可我的父亲总是觉得我还没有长大,又是个女子,撑不起这番事业。”
蔡元祯握着邵璃瑛的手,给她鼓励:“最开始的时候我的家里人也不同意我去纸坊,可后来在我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同意了,所以你也不要气馁。”
邵璃瑛两眼放光,问道:“真的吗元祯姐姐,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他们的?”
蔡元祯笑笑说:“不用说,去做。”
邵璃瑛重复着蔡元祯的话:“做?”
蔡元祯点点头说:“没错,去做就好了。”
邵璃瑛似懂非懂地看着蔡元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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