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笙抬眸，看着张止清，说：“这事我会去问他，真是这样……我代他给你道歉。”
“没事没事，说开了就行。”
“嗯，那我先去找他，张叔叔就在那边。”
“好。”
来找张止清时童笙让樊言卿先去厕所，等他来找他时樊言卿正站在厕所门口等他。
童笙看了一眼樊言卿，动了动唇，却没有说什么，他走进厕所，樊言卿跟着他，两人解决完后出来，童笙带着他来到一个角落。
童笙看着他的眼睛，问：“言卿，你和我一起来玩开心吗？”
“开心。”
“那和我的朋友一起玩，开心吗？”
“……也开心的。”
童笙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刚才我去找张止清，听到他说……说你平时在我不在的时候总是冷着脸，不愿意和他们说话，这是真的吗？”
“我……”樊言卿心中一紧，他下意识想去拉童笙的手，最后只抓住他的衣角。
樊言卿的反应让童笙心中有了答案，他不解地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樊言卿低下头，放开他的衣角，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樊言卿的眼睛湿润起来，“我不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所以就……不说话。”
童笙沉默了一会，问：“那你为什么又强迫自己去？”
“我怕你不高兴。”樊言卿抠着自己的手，说。
“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你想我去，我不去的话我怕你不高兴。”
童笙无奈，他说 ：“ 言卿，他们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过了这么久他们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你的坏话，因为他们怕我为难。”
“对不起。”樊言卿头低得更低。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想带你去见他们吗？”童笙看着和小学生犯错一样低着头的樊言卿，说，“因为我想把我喜欢的人介绍给我的朋友，即使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樊言卿抬起头，泪花反射走廊的灯，显得他的眼睛泛着光。
“我也想让你能多交些朋友，我不想你总是一个人，我怕你太封闭自己，但这应该是在你愿意的条件下，外向开朗一点是好的，这或许可以活得更开心一些，但如果你不喜欢那这将没有意义。同样的，我想让我的朋友可以认识你，但如果他们和你相处得不好，这也将没有意义。”
樊言卿注视着童笙，水膜模糊了他的样子。
“我知道了。”他轻声回答。
童笙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们回去吧。”
“嗯。”
回到座位，张止清不在，五人闭口不言。
花阳阳看看樊言卿，又看看童笙，她心中好奇，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时候。
晚宴结束后，张止清吩咐司机将三人送回去。
回到家，童父童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童笙无精打采，童母问他：“怎么愁眉苦脸的，玩得不开心吗？”
童笙坐在他们旁边的沙发上，想了想，还是把今天以及之前的事说出来。
童母听后，说道：“这群孩子，真是把你放在心上。”
童笙抱着抱枕，将下巴埋在里面，闷闷地说：“我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如果我不带着樊言卿去的话就没那么多事了。”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童母拍拍童笙的肩，宽慰道，“你的心是好的，做的也不是什么错事，可能就是用错对象了。言卿也是个好孩子，但或许你们还不太了解对方，经过这件事你们不是知道对方的想法了吗？”
了解对方吗？他或许不了解他吧，童笙想。樊言卿的心思有时候太好懂，他便以为他一直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可那好像是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露的情绪。
童父开口：“那孩子看着没什么心眼，应该不是故意这么对你其他的朋友。你妈说得对，你们都是想为对方好，但因为还不太清楚对方的性格才造成这些矛盾，以后避免就是了。”
“是啊，既然发生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以后多注意一点就好了。”
“嗯。”
童笙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花阳阳几分钟前在手机上向他询问状况，童笙简单说明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并问：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事啊？
花阳阳回：我这不是担心影响你们感情嘛，而且他也没做其他的事，我怕我小题大做。
童笙回：因为我带他来搞得大家都不开心，你们应该早点和我说的。
花阳阳：其实真没什么，你也不要自责。反正对我来说他没有影响到我，他安安静静的，也没有打扰到别人。
童笙回一句“好，我知道了”后趴在桌子上，他叹了一口气，脑子里一团乱麻。
接下来几天，童笙一直待在家里，樊言卿有时会给他发消息，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态度。
童笙每次看到这些消息即无奈又有些心疼，他现在倒不是在生对方的气，他只是有些郁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心里好像堵着气，找不到地方出去。
短短假期分分秒秒过去，开学第一天，樊言卿早早在童笙家楼下等待，他左手抓着右手指尖，垂在身前，看到童笙的身影时扬起小小的笑。
童笙走到他身边，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说一声“走吧”。
两人沉默地走到学校，分开时，童笙轻轻碰了一下樊言卿，说：“我上去了。”
“嗯。”
班里人差不多来齐了，李思弦靠在曼金桌沿，右手转着曼金的笔，和坐着的曼金说笑；余光瞥见童笙进来，他快步回到座位，带着曼金的笔。
童笙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李思弦的眼睛随着他收拾桌子的动作慢吞吞地移动，看了一会儿他正回目光，嘴唇一会被咬一会撅起。
童笙注意到他面目的扭曲，边把书摆齐边问：“干嘛？”
“呃——”李思弦挠着脸，意识到这不好让人听到，随即凑近童笙悄声问道：“你们——没事吧？”
李思弦问完拉开两人的距离，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好像逾越了。
童笙并不认为他有被冒犯到，在李思弦看来他们目前只是关系不错的同学，但对童笙来说他们已经是多年的好兄弟——他们之间知根知底，没有多少秘密。
童笙摇摇头，说：“没什么事。”
李思弦当他是不想多说，识趣地闭了嘴。
整理好桌子，童笙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没成想他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等他醒来时，一节课过去了。
开学第一课，没有重要的事要说，因此李思弦没有叫醒童笙，反而怕他被老师发现，帮他遮遮掩掩，叫关系不错的前桌挺直腰板，挡住老师的视线。
前桌对李思弦的要求感到无语，损他道：“他是你女朋友啊？”不过他还是挺直身体挡在童笙前面。
李思弦在童笙的桌上摞书，因为私心没有反驳前桌的话，只是说：“嘘，老师看过来了。”
童笙醒后依旧精神不振，手撑着脸上完上午的课。
高三时间紧，童笙不想在家和学校的路上浪费时间，于是申请了学校专门为高三走读生准备的临时休息的宿舍。
中午，和樊言卿在校吃完饭后，童笙跟樊言卿说了这件事，并问：“你要申请吗？”
樊言卿踌躇了一会，说：“我要去集训了，不在校。”
童笙一愣，是啊，樊言卿是音乐生。之前两人聊到过集训，但那时还早，他没记住，这几天樊言卿也没有提起。
“你什么时候去？”
“下午4点。”其实前几天就可以出发，他没有。
“这么快啊。”
话说完两人相对无言，安静了一会童笙又问：“去多久？”
“可能要一学期。”
又是一阵沉默。
童笙踢飞脚边的石子，开口打破沉闷的氛围：“我请假去送一下你。”
四点的飞机，最好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
午休结束童笙急忙向班主任请假，赶来樊言卿家时樊言卿已经收拾好东西，两人打车去机场。
在机场大厅里，童笙担心樊言卿忘带东西，一一询问对方，“证件都带了吗？”
“带了。”
“嗯，别弄丢了，衣服带够了吗？”
“够的。”
“厚衣服也带了吗？后面要冷起来了。”
“带了几件长袖和毛衣，其他的可以在那边买。”
“好。”童笙点点头，说，“那过安检吧。”
“嗯。”
樊言卿提起行李向安检门走了几步又停下，他转过身，望着童笙欲言又止。
“怎么了？”童笙问。
思虑再三，樊言卿说：“笙笙，我……我要去很久，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要挂好不好？”
他的声音不大，轻飘飘的，像被风吹进了耳朵里。
童笙不明白樊言卿为什么会认为他会挂电话，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会。”
樊言卿笑了，那是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我走了。”
“再见。”
“再见。”
——
“轰隆——”
机轮收入飞机中，偌大的机场慢慢映入眼帘。湛蓝的天空划过一条白线，白线下方的学校，教室里，童笙似有所感，望向窗外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