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醉酒梦游

隔壁屋传来开门声。

木芙蓉心中一跳,不做多想,拉住谢韫之的臂弯就往屋内一拽,随后房门一关。

他是怎么撵都撵不走,一拉就进,顺势往前一倒,额头枕着她的脖子,抱住她的腰。

“芙蓉,头疼,唔。”

芍药起夜出恭,听到动静也不多问,只偏了偏头。

谢追在黑暗中现了身。

芍药看看他,又看看木芙蓉屋里亮着的灯,眨眨眼,径自去了恭房。

木芙蓉将手从谢韫之嘴上拿开,暗暗松了口气,又暗自庆幸是芍药。

谢韫之却放开了她,摇摇晃晃往内室走去,经过摇篮时,脚步一顿,似乎有些疑惑,又露出笑脸:“生了?什么时候的事?爹来抱抱。”倾身看去,看样子像是要抱,却又僵住,双臂撑在摇篮两侧,眉头越皱越紧,眯着眼,脸越凑越近。

“是小福啊!”木芙蓉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真怕他发酒疯,轻声哄道:“孩子都睡了,别吵醒他,啊。”

谢韫之被她搀着走,茫茫然“哦”一声,又扭头往回看,表情混乱:“不对,那不是小福,咱们的小福有这么大了,到我这了。”

木芙蓉将他扶到圈椅上坐好,敷衍的应着,正想倒点还有余温的蜜糖水给他润润喉咙,忽听一声闷响。

谢韫之将自己重重的往床上一摔,木芙蓉忙搁下蜂蜜水,想拽他起来,他已踢了鞋子。

啪!

啪!

木芙蓉转身去拾。

寂静的夜,鞋子落地的声音尤为刺耳。

她将鞋子拎到床边,见他将袜子都脱了,又想解腰间束带。

木芙蓉慌慌按住他,“别脱,啊,这里不是咱家,不能脱衣服,乖啊。”

谢韫之乖顺住手,又往她怀里一贴:“我头疼。你给我揉揉。”

木芙蓉抱着靠在胸口的头,倍感无力。纤细的手指按捏着他的头皮穴位,“知道自己酒后头疼的毛病,还喝这么多酒,找死吗?以后不能这样了。”

他的手摸到她的肚子,轻柔按了按,忽地坐起,直直看她:“孩子呢?”

木芙蓉:“什么孩子?”

谢韫之:“常喜说你又怀三胎了。”

“哦哦,”木芙蓉一愣,手一指,“生了,那呢。”

谢韫之又赤脚下床,非要去看看。

木芙蓉根本拗不过他。

谢韫之一直看,一直看,木芙蓉抽空拿了蜂蜜水过来,哄他喝下。

“不像我。”

木芙蓉:“嗯嗯。”

谢韫之:“也不像你。”

木芙蓉:“是吗?”

谢韫之动手拨弄孩子,木芙蓉吓一跳,抓住他的手,“孩子睡了,别吵他。”

谢韫之:“怎么是个男孩?”

木芙蓉无语:“他本就是男孩。”

谢韫之显出失望的神色。

木芙蓉心里一动:“怎么了,不喜欢男孩?”

谢韫之:“我想要个女儿。”

木芙蓉没说话。

忽地,他又道:“还有一个呢?”

木芙蓉:“在娘那里,是个女儿呢,要不要去看看?我带你过去。”

谢韫之心动,坐回床上,木芙蓉正要帮他穿上鞋袜,谁知他将人一提,抱在怀里,滚上床。

“夫人,我头疼,我难受。”

“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了。”他喃喃自语,大概是酒精的作用,竟显出几分悲凉和伤心。

木芙蓉脊背一僵,有一瞬以为他是装醉,而后微微叹口气,轻拍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芙蓉自己都睡了囫囵一觉,猛然惊醒。

油灯已烧到底,微弱的光亮,夜还很深。

谢韫之已睡熟。木芙蓉从他怀里钻出来,开了门,走到小院,左右张望了会,轻声喊:“谢追?谢追?”

好一会过去,无人回应。

木芙蓉叹口气:“谢追,我知道你在。”她也不回屋了,站在院内,似乎与他犟上了。

很轻的一声,仿佛秋风落叶。

木芙蓉朝他招招手,先进了屋。

谢追犹豫片刻,也走了进去。目光一抬,见木芙蓉动作娴熟利落的帮谢韫之套上袜子又穿上鞋,最后让开位置,说:“弄走吧。”

谢追没动,似在犹豫。

木芙蓉:“这里是将军府,我是未嫁女,你就算不顾及我的闺誉,也要为你兄长的名声考虑。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弄走。”

谢追果然动了,拉住他的一条胳膊,矮身一蹲,背在身上。木芙蓉顺手扶了把。

谢追偏头看她,似在好奇,充满疑惑。

木芙蓉:“谢追,你在云州我家待了数月,咱们也算互相有些了解。你该知道我看重亲人朋友,富贵名利并无所谓,也不愿为了嫁入高门伏地做小受委屈。人各有志。你该懂我。你兄长这样,我也很为难。他身在高位,不知蝼蚁苟活艰难,我位卑言轻,亦不敢太过激烈的拒绝他刺激他。只盼着他能尽快熄了对我的心思,咱们各自安好。”

“谢追,你不会将今夜的事说出去吧?我俩清清白白。他这样子仿佛是梦游症犯了,也不知将我当成谁了,挨上床,倒头就睡,我们什么也没有。”

谢追点了点头。

木芙蓉将二人送出门,又拉住谢追的袖子,“谢追,也请你不要将今晚发生的事跟他说。我俩之间是孽缘,早断早好。”

谢追:“他不问,我不说。”

木芙蓉补充道:“他不主动问今晚有没有睡在我这,你就不要说。”谢韫之大醉后会断片,木芙蓉自是了解他。

谢追的命是谢韫之救的,又是他养大,在他心中,谢韫之既是亲人又是主人,向来忠心不二。

谢追似仔细想了想这其中的区别,而后在木芙蓉满是诚挚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

谢韫之这一觉睡到快晌午,醒来的时候人是懵的,手捧着头,嘟囔着喊了两声:“夫人……夫人……”有人进门,陌生的小厮、婆子,笑容满脸:“谢大人,你可醒啦!我们大将军一早当值去了,让奴婢们好生伺候您呢。”

谢韫之看清屋中陈设,意识到什么,心中一空。

谢府的下人早就送来了干爽衣物供他替换,梳洗过后,又有下人鱼贯而入送来饭食。

这一觉是他自重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郁气全消,心境平和。因为婚姻不顺而造成的心绪杂乱也消散许多。

“来日方长。既到了京城,也不差这一两日的团聚。”他这么跟自己说。

饭毕。谢韫之正在浣手。楚夫人亲自过来。二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但谢韫之总觉得楚夫人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像是审视,评估,又不确定,反复纠结。

谢韫之素来无谓旁人的打量,若非朝堂勾心斗角更不屑追究旁人的心思。

因公务缠身,不宜久待,起身告辞。楚夫人却将一物双手递上,说:“你楚伯父是个浑人,拉着小辈对赌,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做不得数,这个还你。”

谢韫之莞尔,推拒道:“既是赌约,又立了字据,君子一诺,就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稍后小侄会派人奉上房屋地契。夫人既也是送人的,就不要推辞了。木家老爷的义举,某在京城亦有耳闻。舍弃万金家财救助受灾百姓,百姓是大周的百姓,某身为朝廷命官,尚不如富商百姓,羞愧难当。某这点心意,实在不值当什么。”

**

当晚下值,楚夫人将一黑木匣子推至丈夫眼前。楚大将军打开一看,是房产地契,有谢家的签章,以及官府的大印。

楚大将军哈哈大笑:“虽说谢老头是酸臭迂腐了些,可他家的儿子我是真喜欢,说话算话。”

楚夫人白他一眼:“有你这样当长辈的吗?哪有趁着醉酒占小辈便宜的。他们谢家书香名门世家,子孙都不沾赌的,你居然带谢韫之赌钱,还合起伙来赢他家财物。”

楚大将军摸摸鼻子,说实在话,昨晚的情形,他其实记得并不十分清楚了,也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铃兰的恩公一家,又说女儿舍不得小姐妹们。然后谢韫之就说,住一起,寄人篱下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就建议楚大将军给木家在京城置办一处宅子。后来怎么就变成了借,又成了赌,他真的记不清了。直到天明,楚夫人拿着谢韫之的字据,将他狗血喷头的骂了一顿,他还是稀里糊涂的,又觉得高兴。以前他跟人赌从来就没赢过。

“算了,他家是死脑筋,认死理。既给了,咱就收下,这份情先承了。再说了,他既瞧上了我宝贝女儿,舍点财物讨好未来老丈人,这不是应该的嘛。”

楚家是武将世家,生性豪迈,后辈子孙不擅经营,还喜欢到处送,时至今日,“富贵”二字只剩一个“贵”。

楚夫人总觉得丈夫得了昏头症:“他看上咱闺女了?”

楚威:“是吧?”

楚夫人:“你问我?先前一直传言,谢韫之在清河任上有喜欢的姑娘,才拒了那么多的亲事,得罪了许多人。你说他怎么就会看上咱家姑娘?铃兰她……”

楚威:“铃兰多好呀!天真纯洁,力能杠鼎。我这么跟你说吧,老谢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我,我不搭理他,我嫌他说话迂腐难听,做事规矩太多。小时候家里住的近,他想跟我玩,我都不带他玩。”

楚夫人冷笑两声:“当年我就多看了你两眼,你就到处跟人说我对你有意思。”

楚威:“事实如此啊!”

楚夫人懒得同脑子不好的人废话,眉头一皱,转了话题:“你这几天有空,去裁一身新衣裳吧。族里说,四月二十是个好日子。闺女认祖归宗的喜宴就定在那日。唉,我好烦同人交际,办个宴会鸡零狗碎的一堆破事,稍有不对,背后又要被说嘴。呵,这次肯定要被说,不用想我都知道。烦死了!咱家这个院子啊,牛耕过似的,都是你们父子俩干的好事!烦死了!烦死了!我都好多年没请过人来家里吃宴了,来个人把我弄死吧,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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