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温舒粼为难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危麒解释自己和戴景昂的前尘往事，那样的事，对于并没有觉醒个人意识的危麒来说，也许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前世视为情敌的人，坦诚这段阴差阳错之下的遭遇。

“我到了那儿和思羽讲了会儿话，出门时候遇到了赵哥。我好奇地跟了过去，没想到思羽也来了，我被他们带进去，看到了戴景昂，他们和我介绍说，他是我的新老板。”

温舒粼只能用这样挑不出错的表述隐瞒真相。可他的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小声说：为什么不能告诉危麒呢？他似乎愿意“保护”你呀。

但正是因为危麒给予了他从未想过会获得的保护，温舒粼还是决定，将这一连串会导致危麒困惑的真实都深埋在心中。

“那他怎么会邀请你上车呢？”说到这个事，危麒还是一副后怕的模样。

“我是车场的，呃，算得上讲得上话的人。他可能是想和我套近乎，所以说送我回来。我想，他毕竟要成为我的老板，我也不能让赵哥和思羽难堪，所以就——”

“舒粼，以后无论他怎么邀请你，你都不要再同意了。”危麒气鼓鼓地说到，“他自己处理不好丛岑的事，差点害了你！”

“这……”他何尝不想呢？只是他重生的目标就是向戴景昂复仇，也做不到咽下前世被欺骗的怒火。

温舒粼为自己的欺骗在心中和危麒道歉。他不是个喜欢说谎的人，可是这一世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也不得不如此行事，这让他有些难过和疑惑，但耳边却突然有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为了完成您的目标，这都是必要的牺牲。敌人太过狡猾，您要是一直坚持做十全十美的好人，还会像上一世一般被他耍得团团转的！”

前世冲下悬崖的事，温舒粼还记忆犹新。系统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痛处，于是连那点犹豫也都烟消云散了。

“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呢？明明舒粼你好像也不喜欢他呀？”危麒有点着急起来。

“我需要钱。”温舒粼笑了笑，半是玩笑、半是自嘲道，“合法的经济来源，要不然没法养活自己。”他不打算和温思羽分遗产，那么他行动的资金都系在车场开出的工资上了。

危麒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着激动和哀愁，里面荡漾的波光，叫温舒粼有点心碎：“那我——”

“别说。”温舒粼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间，阻止危麒说出必然会令他动摇的话，“危麒，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这份好意。”

不论是担忧危麒会因为他卷入他和丛岑、戴景昂的狗血剧情，亦或是他说出去或许会引人发笑的自尊心，都不允许他任由危麒打破他们当前的关系。

危麒垂下了头，好像对温舒粼这样婉转的拒绝十分沮丧。温舒粼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他振作起来。

他只能笨拙地提出了转移他们彼此注意力的话题：“你困不困？我帮你洗漱，我们先去睡吧。今天遇到这些事，我都感觉有点累了……”只是话说到最后，

“舒粼，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觉得，你不是这样会弯弯绕绕思考问题的人，一定是很大的问题，你才会这么拒绝我。但我不需要你担忧我，而且……”出乎温舒粼意料的，危麒在下一次抬起头的时候，说出了令他恍惚的话，“抱歉，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帮你，就算你一再拒绝。”

“危麒……”

“我不会放弃的，”危麒握住他的手，坚定地承诺道，“相信我。”

……

温舒粼倒在床上，觉得自己就像是醉了一样迷迷糊糊的，没法做出理性的判断。

他翻来覆去，始终没法入睡，本该思考如何对付戴景昂的大脑，却都被危麒塞满了。

他虽然傻，但不至于蠢到连危麒的潜台词都听不出来。

危麒在对他示好，但那种示好表达出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对于恩人或是朋友，是温舒粼熟悉的、对于一个人的爱意——前一世，他也是抱着这种心情开始倒贴戴景昂的，所以他清楚，那并不是一种激素上头带来的激情，是一种想要尝试让对方感到温暖和安全感的承诺。

如果前一世他先遇到了危麒，也许他们之间……想到这儿，温舒粼不禁为自己的想入非非哑然失笑。

如果没有前一世带来的因果，他又怎么会在这辈子遇到危麒？就算发生与这一世相同的事件，危麒也参加了车赛，但他也会因为没有系统掉下山崖，亦或者无法拯救危麒。那么自然也不会有如今后续的这些烦恼……

想到这儿，温舒粼终于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外援。

“系统，你在不在啊？人呢，之前和我说了那么多推销的话，怎么现在又都不讲话了？”温舒粼嚷嚷到，召唤自己沉默许久的系统。

“宿主，你又没什么要和我买的，我没有出现的机会呀。”系统小声同他抱怨道，“您重生之后变得可机智了，想问题呀，做事呀，可厉害了，我平日里没有给您提建议的机会。您再不买点东西喊我，我更没有打卡露脸的机会啦！”

温舒粼被系统的话哄得有点开心，但他还是理直气壮地吐槽到：“那你就不能为了维护客户感情，主动为我答疑解惑一下吗？”

“好——吧，那亲爱的宿主，您现在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排忧解难的地方吗？”系统心不甘情不愿地讲到，特意拿出了电台情感节目男主播的腔调，惹得温舒粼终于笑了。

“你是人吗？如果你是个活人，我真想和你交朋友。”温舒粼想，有了和他互为捧逗的伙伴，他不敢想象平常会变得多快乐。

“很遗憾，我只是人类创造的系统。”说到这里，系统的语气突然被变得机械化起来，似乎在表达自己的话语是真实的，让温舒粼放弃那个在AI看来莫名其妙的念头。

“可惜。”要不然你还挺好玩的，温舒粼在心里叹息到，把话题转回了当前的重点上，“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不要伤害危麒地让他放，放弃……”

温舒粼意外有点害羞起来，说不出口喜欢两个字。但能听到他心里话的系统，却没有嘲笑他的难为情：“宿主，您为什么一定要让危麒放弃对您的好感呢？”它认真地提问到，好像非常不能理解温舒粼为什么要放弃对于复仇戴景昂一事过程中，属于良好方案的一环。

“因为我不想利用他。”温舒粼压低了声音解释到，“虽然救他不是我原本的打算，但他因为这件事对我产生了好感，会影响我下一步的工作。”也会搅乱他的心，让他被感情束手束脚。

系统却把温舒粼心里那点小纠结直接点了出来：“您的意思是，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您准备为复仇断情绝爱？”

“咳。”温舒粼尴尬地咳嗽一声本想否认，又转念一想，系统可以完美接入他的大脑，共享他的心理活动，于是只好坦诚地承认到，“没错，我是这么想的。我上一辈子就是因为情情爱爱，搞得自己不人不鬼的，这一辈子就要吸取教训，不能再让错误重演。”

系统先是给他播放了一段合成的掌声，似乎在夸奖他在思想觉悟上的进步，随后才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宿主，为什么你不愿意利用这一点呢？危家在澹市的实力，可以说只手遮天，如果他们成为你复仇的助力，你的目标只会更快完成。”

因为我不想赌，不想赌危麒也能够对抗戴景昂的穿书者“手握剧本”光环，不想赌危麒因他被卷入狗血剧情，万一他要是受到伤害该怎么办？他是无辜的。

温舒粼心里想法很多，可还是只简单答道：“我的事，就让我一个人面对吧。”

系统叹了口气，好像对他这样的“冥顽不灵”也失去了继续劝说的兴趣：“好吧，如果您执意如此，那么首先，您得不再让他误会您对他抱有好感。”

“啊？”温舒粼听到这话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系统在说他的行动叫危麒误会了，“我做了什么？”他好像并没有主动为危麒做过什么，他还从未用前世为戴景昂付出的内容对待过危麒。

“您先是为他借了一大笔积分救了他——即使您清楚，他是您前世的情敌，然后又对他太温柔。”

“太温柔？”温舒粼吃了一惊，“我温柔在哪了？”

“您要是真的讨厌他，就该在他表达出好感的时候，果断地打断他，划清你们的界限。可是您一副欲迎还拒的样子——”

系统欲言又止，但温舒粼已经明白了它的意思：系统觉得他不够快刀斩乱麻，导致危麒为他的“若即若离”更加着迷。

这纯属意料之外！温舒粼想辩解，却又沉默了。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言行，同意了系统的说法：“我之后会更有分寸的。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搬出这里，回到您的住处。寄人篱下也会让您不自觉‘退让’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