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傲暴君x飒爽甜妹

裴岫穿着浅色衣袍,随意地倚靠在石桌上,听着家中其他的闺秀聊着邺城新起的八卦,无趣地打瞌睡。

无它,在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容易让人精神懈怠、萎靡不振、昏昏欲睡。

而这种平静的日子离她实在是太远了,上次过这种日子还是十七年前,时间足以冲刷一切,她都差点忘了人生有过这么一段安宁的经历了,实在是不习惯。

她自下嫁卢焕,朝不保夕,武烈帝在世要么时时刻担忧着这个睚眦必报的暴君为了一些不值钱但要命的面子拿她和卢焕泄愤,要么就在北疆惨淡经营,活着都困难了,更别说聊闲天了,以至于成婚七年,裴岫一无所出,裴岫一开始都觉得自己有问题,忍着嫉妒和委屈,装作大度地主动给卢焕纳妾,卢焕一开始还推拒一下,后来干脆来者不拒,也因此,在容儿之前,陆续有孩子降生。

后来是局势稍定后,裴岫才怀上的孩子,到了这时,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可奇怪的是,明明后来日子过好了,裴岫却除了卢容,再没有别的孩子了。

裴岫现在觉得是卢焕这贱人使的绊子。

她愤恨地咬一个葡萄,暗暗骂道:“贱人!”

她的妹妹裴云疑惑地摸了摸头上的金簪,从闺秀间冒出一颗秀丽可爱的小脑袋,轻声问:“长姐,你又在骂什么人呐?”

裴岫被这可可爱爱的小脑袋吓得把一整个葡萄咽了下去,然后咳得惊天动地,众闺秀不急反笑,郑家小女郑春秋摇了摇羽扇“哎哟哟”一声说:“瞧你,赶着嫁人就算了,怎么还赶着投胎啊?”

裴岫无声地点了点她,结果郑春秋傲气地昂了昂头,不屑一顾,裴云给裴岫献上水,赶紧哄着她喝了,待裴岫喝完,嘟囔着:“长姐肚子里该不会长出葡萄树吧?”

郑春秋用羽扇掩住半张脸,和其他闺秀一起笑得更厉害了。

裴岫不想理这群损友了,不过气归气,听着她们笑,其实她心里觉得安宁。

安宁得又要打起瞌睡来了。

郑春秋和其他家的闺秀见裴岫困得不行,简单说了几句,就把她丢在一边,捞上她可爱的小妹妹,溜了。

不过在溜之前,郑春秋将她悄悄拉到一边,把卢焕送来的信件悄悄塞到她手里。

裴岫看着她偷偷摸摸的,有点莫名其妙地拿过她手里的信件,然后看到了上面清俊潇洒的字样,她和卢焕夫妻多年,他的所有所有,化成灰裴岫都能认得,一看到字,她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一把丢开,昂贵的绢布就这样翩然落下,郑春秋有些讶然。

“你……”郑春秋小心翼翼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怎的看一眼就丢了?”

她记得她这恋爱脑的闺蜜,以前拿到信件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今天突然的是怎么了?

转性了?

“没什么,”裴岫做贼一样把地上的绢布捡起来,揣到怀里,扫了郑春秋一眼,嘱咐道,“你以后别替他送信了。”

郑春秋挑了挑眉,埋怨道:“不是你千秋万求,才求得让我帮你在禁足期间送信的吗?怎么成我上赶子了?”

裴岫重生是在昨日,她千秋万求郑春秋的事早在这十七年里灰飞烟灭了,哪还记得这茬?

裴岫怕她多说点让自己无地自容的恋爱脑过往,抓着郑春秋的手,连哄带骗:“好妹妹,以后卢焕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就此打住,我们俩已经断了。”

郑春秋转了转眼睛,试探着问:“你家里是不是又给你施压了?”

“不是不是。”

裴岫否决的太快,郑春秋一点不信,她轻哼一声,道:“还说不是,哎,我们刚刚聊的你也听见了?那秦王世子就是个杀神,前日雍丛一战,坑杀两万大梁降兵,怨气缠身,并非良人。”

“如果非要二选一,那还不如选好拿捏的卢焕呢。”说着,她用羽扇轻轻打了一下高挺的鼻梁,笑呵呵地说,“别的不说,卢焕光长相可比邺城那群擦脂抹粉的公子哥强多了。”

她倒给裴岫畅享起美好的未来了,她道:“反正有家里给你撑腰,那卢焕不得一辈子捧着你?左右也吃不了苦,等他变样了,就踹了再找个新的美人。”

她想的是很美,就是太美太天真,这会儿的裴家是很招惹的起卢焕和楼孤鹤,可再过不久,高祖过世,秦王摄政,楼孤鹤以世子之身入主东宫时,裴家可就招惹不起了,等到那时裴岫就得灰溜溜地滚出邺城,过上苦的不能再苦的日子了。

裴岫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

裴岫老气横秋地叹道:“我觉得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嫁楼孤鹤活的不好,不嫁也活的惴惴不安。

毕竟赐婚的不是郑春秋,她不以为意,她们这些世家女出身高贵,一生顺风顺水,就算为了家族被迫联姻,但大都最后也能过得很不错,夫君轻易不敢纳妾,公婆也大都非常友善,反正只要家里威望仍在,一辈子就吃喝不愁,想干什么干什么。

多的是在一些稀奇古怪的方面大放异彩的奇女子。

这些世家女自幼饱读诗书,但是在某些方面又天真的可以,她们大多数人一辈子和平民无缘,所以不能窥见裴岫所见过的人间,想事情总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她扇了扇羽扇,想了想,给了个啼笑皆非的办法,道:“不然你去山上做个道士,不嫁人了,就赖在裴家赖一辈子吧。”

裴岫被逗乐了,她比当下的郑春秋多活了苦难的十七年,不管是做人还是想问题总是老气横秋的,好容易有机会重新活一次,倒过得像个暮气沉沉的死人。

裴岫觉得不好。

她把自己的忧虑放在一边,也跟着郑春秋斗起嘴来。

郑春秋是她年少时的好友,可她自从嫁给卢焕,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重新回到邺城,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就得到她死在战乱中的消息。

那时候,裴岫经历了太多,对生死之事已经麻木了,为这年少的好友,竟然哭都哭不出来了,只不过亲自为她写了悼文,站在她坟前,静静地站了一天一夜。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日的天特别阴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起了怀旧的心思想跟郑春秋多聊聊,郑春秋倒不耐烦了,她扇扇子的动作快了许多,从上到下打量裴岫,嘟囔道:“还真是转了性。”

“行了,卢焕的事儿,我姑且再信你一次吧。”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裴岫想要挽留,郑春秋嫌弃地说,“昨天不是掉水里发了热吗?今日还跟着我们凑什么热闹,老实待着吧你。”

裴岫哈哈一笑,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蹭了蹭她,道:“还是你最疼我。”

郑春秋啐了一口,骂她恶心,然后叫上迷迷糊糊的裴云走了。

待这些来家中做客的闺秀走后,裴岫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她拿着手里的手帕,终于想起处理这些东西了。

她叫上了侍女,关上了自己的屋子,依着记忆,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些跟卢焕交往的书信,然后一把火烧了。

她一张张烧掉了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昏暗的房间里,明亮的火光扑闪着,照亮了她那张明丽的脸,侍女不时回头看她,觉得曾经整日乐乐呵呵的小姐忽然变得阴沉了很多,看着怪吓人了,平日逗她开心的俏皮话倒是一句不敢多说了,只陪着她,沉默地烧光了这些东西。

凶猛的火舌上翻,火势熊熊,朝着裴岫烧去,侍女都被热得往后退,裴岫却感受不到似的,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火盆里的书信,直到里面的所有被火舌蚕食干净。

当所有的过去都化作灰烬时,裴岫眸中的寒意才慢慢消退下来,又逐渐的有了曾经裴家大小姐爽利豁达的模样。

当侍女抱着火盆里的东西出去的时候,裴岫听到弟弟裴琨抱怨地在外面喊:“姐,你又在搞什么?屋子里怎么有一股焦臭味?”

裴岫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灰尘,打开门,走了出去,回:“烧了点东西。”

她刚开房门,裴琨就贱兮兮地伸出头来往里瞧,被裴岫摁了回去,裴岫对笨蛋妹妹裴云向来温柔,但对坏蛋弟弟就是重拳出击,裴琨后来就算成了大将军,她只要稍微不那么自然地抬起个手,裴琨都觉得要挨打,堂堂大将军直接抱头蹲下,让裴岫抬起来理头发的手直接尬在了原地。

当下也是这样,裴岫一动手,裴琨就老实地出去了,不敢乱动。

“找我有什么事?”裴岫的目光在裴琨那张俊秀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裴琨为了北燕,曾在战场上受过很多伤,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被削掉了半个脑袋,也是那一次在脸上留下了终身的疤痕,曾经的美少年再不复过往了。

裴琨本来兴致勃勃地想说的,结果看着裴岫古怪的神情,那话又憋回去了,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挠了挠头,问:“姐,你能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吗?”

裴岫“哦”了一声,默默抬起了手,裴琨立即抱头蹲下,裴岫就着抬起的手摸了摸他的狗头。

“废话少说,到底什么事?”

裴琨昂起头,压低声音,终于说起正事,他道:“宫里传来消息,昨日文王驾崩了,临死前托孤了秦王、何太尉和张太傅。”

“昨日?”

裴岫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裴琨看出裴岫的疑问,道:“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了,秦王担心各地的藩王四起闹事,下令秘不发丧。”

“那他要藏到什么时候?”

现在是夏日,再不下葬,文王的尸身都腐了。

裴琨俏皮地眨了眨一只眼睛,跟裴岫说:“当然是藏到自己统军统的差不多的时候啊。”

裴岫挑了挑眉。

裴琨从地上爬了起来,贱兮兮地说:“姐,这秦王心肠毒辣,怕是要行伊尹、霍光旧事了。”

裴岫看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无奈地说:“这种事你少拿来当谈资显摆,祸从口出。”

“我知道我知道,”裴琨说,“我就跟你说说。”

“跟我说干什么?”裴琨成天跟邺城那群军户厮混,向来是不爱跟家里的姐姐妹妹玩的。

裴琨又开始挤眉弄眼,用肩膀撞了撞她的,恶心兮兮地说:“因为你那未来夫婿大约不久就要来邺城了。”

裴岫愣在原地,转过头,目光投向了南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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