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屋内遥遥相对。

许星衍刚才听见默尧说他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很会弹吉他。

他下意识的问出了那句话，问完之后又觉得后悔。

默尧指的朋友，不是再说他吧，他们两人算哪门子的朋友啊。从七岁那年开始，他们就不是朋友了....

许星衍的窘迫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BP机就响了起来。

千禧年手机还没有普及，只有有钱人家才能买上最老款的诺基亚3310，而许老师不兴这个，有那余钱还不如多给人类幼崽们多买几套娱乐设施呢。

BP机从衣兜里拿了出来，上面就写了五个大字‘快来五一路’。

五一路是许星衍卖衣服摆摊的地方，而发信人正是来自预备役谢顶季校长。

许星衍蹙了蹙眉。

他今天签房子所以没去，而学校里壮实的熊林生怕被强拆，便自请留了下来看学校。

所以今晚摆摊的就只有季瑜、女老师们，还有黄毛四六分，而在摊位走上正轨之后，混混们就很少参与了，毕竟天天围着，容易给人造成恐慌。

而季瑜又怂的很，相当于没有，那就只剩几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老师们了。

许星衍怎么能不担心，看完就要赶紧往过赶。

默尧发现了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了解了情况之后便要和他一起去。许星衍一开始是拒绝的，监视是一回事，而和默尧扯上其他关系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时间紧迫，腿又长在默尧身上，许星衍拦也拦不住，便也随他去了。

出门的时候，小星衍已经看着动画片睡着了，默尧打横把他抱起，轻手轻脚的放到了卧室，还给他掖了掖被子，做完这一切之后才追上了许星衍的脚步。

-

许星衍赶到现场的时候，摊位已经是一片狼藉。

这些天新采购的衣服被扔的满地都是，摊位被掀翻在地，殃及着周遭的小贩们都是凌乱一片。

像是被狂风席卷而过，只剩一地鸡毛。

季瑜、徐蕊与罗芳躲在后面已经被侧翻的换衣棚内瑟瑟发抖，高晗拿着根棍子，正朝着许星衍默尧相反的方向防范着，听到许星衍跑过来的声音，才默默低头，收拾着一地狼藉。

“出了什么事？”许星衍抓住了高晗手中的混子，平时冷艳的女老师这才反应过来，愣愣怔怔的松了手。

“许哥啊——”

季瑜第一个冲了过来，抱着许星衍的大腿哭，“刚刚有收保护费的过来，把我们的摊子掀了。”

“保护费？他们人呢？”看高晗刚才防范的架势，那些人可能还没有走远。

“去……去那边了……”徐蕊没哭，只是有点害怕，她们只是老师，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许星衍作势就要去追。

结果被季瑜又给拉住了。

“星衍别追了，他们拿了刀子，好长好长的刀子！”

许星衍：“……所以你就怕成这样了？”

让女老师护在你身前，你也好意思。

季瑜：“高晗小时候练过，我们没有啊，呜呜呜，你不知道刚才多可怕，那些人我从来没见过。”

“你没见过？”许星衍有些奇怪。

“对，我们也没见过。”

周围的小商贩们也跟着交代：“我们这的保护费都是一年一收，年初结清日后就不会有人找事。可是这回来的这帮人我们从来没见过。”

“许后生，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了啊？我看他们就是冲你们来的。”

“就是，过来以后二话不说，就直接掀你的摊子，很明显就是冲你啊。”

枪打出头鸟，许星衍确实料到他早晚会被人盯上，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许后生啊，我们都是小本买卖，经不起这样折腾啊。”周遭的小商贩们见许星衍没有说话，不乏嘀咕道。

“你看看我们成什么样了，你没来之前，我们还能好好的摆摊，你来了之后，我们连摊子都被人掀了。”

而这还算客气的，还有更不客气的。

“王哥，你和他苦口婆心那么多干什么呀？他如果会听，早就不在这摆了。”

“许星衍，当初给你腾出来这块地方，是看在你是小老师的份上，知道你们幼儿园有难处，帮你们救个急，现在出了这种事，你还是尽快搬走吧，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身为小老师，就好好的当你的老师啊，没事干卖什么衣服啊！赶紧滚回去当你的老师去吧！”

……

人类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落井下石，一旦有人带头，这种势头只会更甚。

徐蕊罗芳快气哭了，本来她们就刚经历了一顿□□烧，现在又被邻里这样的奚落。

再强撑也崩不住了。

默尧静静地看着许星衍消瘦的脊背，深邃的眉眼暗如深渊。

不远处，有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跑了过来。

黄毛四六分带着众人姗姗来迟，看见眼前的一幕，作势就要为他们的大哥做主。

周围骂骂咧咧的小商贩们又禁声了。

“大哥，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去，挖地三尺也把他们抓住，不就是刀子么，我们也有！”

“都怪我们今天来晚了，有我们在，我们绝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还有你们！”

黄毛四六分看向了欺软怕硬的小商贩：“你们还是个人？若不是我们在这摆摊，你们这几天的收益能有这么好？”

“你们摸着你们的良心说话，若不是我们许哥卖衣服带动了这一片，你们快穷的摊都摆不下去了吧。”

“现在落井下石了？是不是想吃拳头啊？刚才没吃饱，我们再给你们补补？”

黄毛四六分作势就要教训小商贩们，却被许星衍拦住了。

“孙浩，住手。”

刚才他一直没说话，不是怕了，也不是理亏。

他只是……懒得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座落井下石的商贩，后者没有一个敢和他对视的，刚才嚣张的模样全部被许星衍身边的混混们给吓回去了。

“孙浩，说过多少次了，跟了我就要老实，别动不动就想着街头血拼。”许星衍扫过全场。

给气哭的徐蕊与罗芳递了张纸。

徐蕊一秒星星眼，泪水都给帅回去了，罗芳也楞楞怔怔的接过，一副哑巴美人好有理的表情。

然后看向了周围的商贩们。

“今天的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看到，但现在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会逃避责任。”

“今晚大家的损失，我会全部赔偿，一会儿季瑜会给你们一家一家的算清楚。”

抠门季校长最会算钱，他绝对会清算的特别清楚，不会少给一分，也不会让别人多拿一角。

许星衍：“而你们刚才所说的话，我觉得也很对。我以后确实不会再在这里摆摊了！”

全场都是一怔。

季校长与混混们想辩驳两句，又不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要他们来背锅，徐蕊罗芳一听又想哭了，平时冷傲的高老师也抬眸看了他一眼。

就连身后的默尧望向许星衍的视线都有了少许的波动。

直到听到许星衍继续说道。

“我会租个门店，专门卖衣服。”

一旁的小商贩们傻了。

他们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要挤兑一下许星衍，但是黄毛四六分孙浩也说的非常有理。

若不是许星衍在这里卖衣服，拉动了他们这一片的人流量，他们的收益也不会上涨的这么快。

而现在许星衍要走了。

他们想说点什么，可是都在许星衍冷淡的表情下又给憋回去了……

“许老师，其实你不用赔商贩们的钱。”

商贩们正在郁闷，就又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

默尧居然会说，许星衍不用赔他们钱。

默尧很出名，他们都认识。

季瑜第一个接话：“默哥，你有何见解？”

不用赔钱太好了！

大家都是受害者，如果大家客气一点，以季瑜对许星衍的了解，许美人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

可是现在他们这么落井下石，那季抠门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赔他们了。

出众优秀有什么错，错的是看不惯别人优秀的人！

正帮着收拾的许星衍也有些怔然。

他都快忘了身后还站了这么一位宿敌了。

他诧异的回头，正好对上默尧含笑的目光。

他指了指一条正对着他们这一块的老街街口。

嘴角上扬的弧度简直能迷死人。

“我在这里安了监控！”

许星衍：坏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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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有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