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胖

福嘉原本计划过两日,待兰烽休沐,一起去见见兰泽书院中的夫子。

兰泽窝里横,在外居然乖巧听话的很,加之冰雪聪慧,很得夫子喜爱。

不过没等到兰烽回来,蔡玉集却从宫里带回消息:太子做了副使,要北上接应东胡二太子萧易,驸马陪同。如今二人已出了西京。

福嘉心中乌云密布:“正使是谁?”

蔡玉集安慰她:“公主安心,正使是大皇子殿下。”

福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兰烽稳重,压着太子,没让他闹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乱子来。也没因为李亨不想和谈,纵容太子站在风口浪尖上于群臣为敌。

但这事做得让人一头雾水。陪着大皇子去接东胡人过来,寻常人眼里,哪有什么正使、副使,只晓得里头官儿最大的人是“太子”。

而且兰烽也没捎个人过来带话,福嘉想到那天两人分开的情景,兰烽没有生气的意思啊,还一直安慰自己。

她腹诽了两日,早晨一醒来,便看到外院里几个婢女俱是神色焦灼。

福嘉估计没什么好事,也跟着心情低落起来:“怎么了?”

穗穗被推到最前面,只好说:“太子殿下闹肚子,好像挺严重的。”

福嘉神色一变,再没有睡意:“什么闹肚子,你们怎么知道?”

穗穗道:“全西京都传遍了,殿下本来是去环州接东胡的那个萧易的,结果路上不知为什么闹肚子,只好折返回来了。”

太子身体壮的像头牛,怎会无端腹泻?

福嘉愣了好长时间,脑子里捋清了前因后果,干笑了两声,叹气道:“这两个人真是……”

这下可好,太子因“病”折返,去接东胡人的只剩下大皇子了。

福嘉又躺回去,打算安安稳稳睡个回笼觉。

这件事疑问再多,兰烽总能有办法。

她一边休养生息,偶尔监督兰泽的学业,一边留意北方的消息。

兰锋带着“病重”的太子,走的格外缓慢,足足花了去时三四倍的时间,才返回西京。

他们去时摆足了太子的架子,依仗、随从都依礼而为,绝不马虎。回来的路上在各路驿馆,也是声势浩大,生怕人不知道是太子亲卫。

不出几日,民间里都在传言,太子不愿接东胡使,是装病逃回来的。可是各路地方官见到太子,他又病得格外逼真,教人不敢怠慢。

一个余辉斜照的傍晚,福嘉在院子里喝着清粥小菜,白禾过来道:“驸马回来了,人在盥房洗澡。”

福嘉意料之中,头也不抬道:“他今晚在府里住吗?”

白禾点头笑道:“驸马说明天一早再回去。”

福嘉道:“那你让厨娘弄点儿简单的。”

她低头看自己穿着一身青色纱衣,薄如蝉翼的料子,手臂到肩颈处几乎都是透明的。她觉得轻佻了些,也去换身衣裳。

厨娘看菜不多,自己便将晚膳端上来了。

兰烽见她是位四十岁上下的并州娘子,同她多聊了两句家乡事。

厨娘对兰烽道:“上次奴家告假,是因为老母亲体弱。公主可真会疼人,心疼驸马吃不上并州菜,将奴家母亲也接来公主府,让我两安心在西京住下。”

兰烽眸中神色闪动,筷子捏在手中,胸中充盈着一阵难言的柔和:“是么。”

厨娘出去没多久,福嘉便进来了,两人的对话她听得清楚,不好意思面对兰烽感激涕零地表情,咳嗽了一声:“没有那么夸张,主要是看厨娘手艺好,想留住她,也给来府里玩的官娘子们尝尝鲜。二来我这里大多是年轻人,她娘亲与你祖母年岁相仿,他们老太太们也能一起聊聊天。”

兰烽眼眶湿润,低着头抑制着情绪加深的冲动:“谢谢。”

福嘉也坐下来:“今晚在府里睡吧,不打扰你吃饭。晚上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太子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兰烽没能立刻回答她,他正大口吃着一碗刀削面。

除此之外,面前还摆着满满一大碟金黄鲜亮的过油肉,料香味浓,惹得福嘉也有些动心,她摸了双筷子来,掩着嘴吃了两块,立刻满口生香。

兰烽站起来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咸吗?”

福嘉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空口吃是有点儿,要是就着主食,应当是正正好。”

兰烽看了眼还算清淡的刀削面,有些后悔已经动了筷子,厨娘临时只做了这一小碗。又觉得即便没动,分自己碗里的食物给福嘉也是不妥。

福嘉立刻就意会了他的意思,摆手:“我不能再吃了,最近已经胖了。”

兰烽扫了一眼福嘉纤细的腰肢,不多看:“公主不胖。”

晚上两人依旧隔着屏风睡在卧房内,福嘉床前点着灯,因为天气越发炎热,榻上的绒帐早就卸下,换了一顶藕色薄纱帐,仅是为了防蚊虫。

往年再热一点的时候,福嘉贪凉,连这顶帐子都要卸掉,屏风也不留,只在门外挂上珠帘,室内吹着穿堂风。

兰烽躺下来,不敢侧目。银灰色屏风内,福嘉在小衣儿裤外,只穿着一件青色纱衣。帐子薄若无物,几乎能将她娇憨靠在塌边翻书的姿态看得一清二楚。

他尽量轻声深呼吸几次,见福嘉没主动开口,就等心情稍作平复,闭上眼打算睡觉。

屏风内传来哗啦啦一阵翻书声,福嘉毫无征兆忽然开口道:“嗯?不主动开口。”

兰烽只好睁开眼:“我怕打扰殿下看话本。”

福嘉哼道:“借口。”

兰烽轻声一笑,还是将那日回宫以后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了福嘉。

福嘉起初听得很认真,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等一下,我没听懂。你们陪大皇子出了河中之后,怎么逃回来的?”

兰烽回忆起和太子拔足狂奔,实在不算磊落,他觉得难为情,含糊道:“太子装病,连夜就往回赶去了……”

忽然看到床边的纸包,他无奈道:“对了,有个东西给你。”

福嘉原本倚在床头,闻言坐直了:“给我的礼物吗?”

上次的秋千,让她对兰烽送的东西充满期待。

“不算。”兰烽起身,打算把纸包搁在屏风上沿,让福嘉自己拿。

没想到福嘉着急,干脆赤足踩在屏风后的小凳子上,从屏风上探出脑袋。

她伸长了胳膊,眸光发亮,像只要抢东西的小鹧鸪:“给我!”

兰烽低着头,把纸包给她:“河中有个地方官儿,是你舅舅的旧部,他托我带给你,说是给你留个念想。”

“殿下可睡下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是白禾。

有兰烽在时,福嘉都不需婢女们陪宿在耳房,听白禾扣了两声门,兰烽便起身去开了。

白禾低眉顺目,做了一福,也不抬头看两人,只是低声道:“太子殿下……来了。”

福嘉把纸包收进怀里,顾不得更多,赤足踏地,绕过屏风:“他来做什么?”

兰烽只觉一阵香风扑面,顿时口感舌燥地僵在原地,他忙扭过脸,解释道:“大概是怕你担心,想全须全羽给你看一眼。”

白禾也低着头。

福嘉没注意到两人异态,一时无语:“这么大人了,谁担心他。”嘴上如是,还是让人备了茶点,安排他进来,在屏风外说话。

白禾一走,兰烽就从矮几上掀了条薄衾,将她兜头裹住,也不多言,出去外面迎太子了。

福嘉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赤足而立,薄衾内只着那件轻佻的纱衣。她一时慌乱,裹住薄衾,躲回屏风后,忙披了件褙子,又穿好绣鞋。

太子一身中官打扮,脸上也易了容,跟在兰烽后面进来。

福嘉先是斥责了他几句,就开始套弟弟的话:“你们往环州去,一路都是曹枢使的人吧?怎么跑掉的?”

太子大大咧咧倒苦水:“唉,可累坏我了。白日里与他们虚情假意,晚上刚睡下,你家驸马忽然揪我起来,说快逃命吧李墨砚!我吓得跟着他狂奔了好几里路!出来发现侍卫都被我们的人下了药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兰烽心虚道:“也不算下药,一种迷香,不会留痕迹。”

福嘉没料到竟然是这么朴素的方式,实在难以想象是兰烽所为,忍不住掩嘴笑道:“那还不是怕你露出马脚。”

太子气道:“好呀你们夫妻两一唱一和。”

兰烽脸上发烫,竭力转移话题:“你不是还有件事。”

太子“哦”了一声,夜里过来,倒也不是真以为姐姐担心他。他刚得了消息,大皇子和萧易已经返程。若是轻装简车,左右不过三五日后。

福嘉闻言沉吟道:“吃了这么大的暗亏,大哥不会这样放过你们的,还有萧易,你们自己小心些。”

夜里还有凉意,太子等兰烽将其送到小门边儿,忽然凑近了姐夫:“那个东胡二太子萧易,你可得防着些。”

兰烽不明所以地皱着眉,以为他要说对方诡计多端,没想到太子神神秘秘地道:“好多年前,他第一次来西京,偷看了我阿姐一眼,魂牵梦萦啊。”

兰烽镇定道:“大周从不和亲,你阿姐也不缺仰慕者。”

“你说的对,好在我们从不和亲,阿耶当场便拒绝了。”太子对兰烽危机不足的态度略微不满,继续提点道:“可是这个萧易,性格偏执,人也变态。别看好几年了,他肯定还在觊觎我阿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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