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慕府。
今日格外热闹,来宾很多,虽说慕赫与其夫人在守边疆,但这么多年来战功赫赫,其女儿的及笄礼,即使是宫中的人也会给几分薄面。
二房的夫人徐思锦与刘嬷嬷已在府门口等候多时。
刘嬷嬷左顾右盼,急促道:“哎呀,这大姑娘怎的还未回来啊?夫人,眼看宴席都要开始了。”
徐思锦也着急,但面上并未显露半分,只是慢慢等待着,毕竟是她们求着她回来的。
一盏茶后,终于有俩马车停在慕府,里头走下一个丫鬟,搀扶着一姑娘下马车,她一袭青丝云锦,盘着飞天髻,带着面纱,但若靠近眼尾的痣却清晰可见,她手里拿着手帕,看着有些憔悴,她刚下车便轻咳了几声,看的出身体很是虚弱,丫鬟扶着她。
徐思锦与刘嬷嬷上前,毕竟已多年未见,她也不太识得她这慕家的大姑娘的容貌,她试探性问:“可是大姑娘?”
女子轻咳了两声,轻轻点头,虽说她对这些人没什么感情,但戏还是要演好的。
她虚弱道:“嗯,多年未见,二婶...近来可安好。”她上气不接下气的。
徐思锦这才确定了这是大房的姑娘,上前想要搀扶她,却被她拒绝了,“近日赶车劳累,染了风寒,二婶还是...”
还是不要靠近的好,但话却没说完,但徐思锦应也听得出来意思。
徐思锦明白她不想把病染给她,但她自不在乎这些,从丫鬟手中扶过她的手,“南枝是这哪的话,不就是一风寒?无碍”。她柔和道。
她面色祥和,但只有慕南枝知道,这柔光之下,隐藏着另一面,但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她便不会暴露出来。
即使是前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她隐藏在柔光下狠烈,徐思锦是礼部之女,可女儿家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徐家想攀上慕家大门,逼迫她嫁给慕言,可是她早已有心仪之人,她反抗过却没用,自然这一切慕言是不知的。
她嫁进慕府后,无奈为慕家生下了一儿一女,她不喜与慕言亲近,而后设计让柳叶絮爬上了慕言的床,为的就是与慕言“闹翻”,即使是柳叶絮也不知给她好处的人是谁。
好似是许家有位公子喜欢慕清,而慕云看上这许公子,用慕云的话说就是慕清抢了她的东西,不知廉耻,徐思锦为了女儿什么都能做出来,徐思锦背后找人把慕清打了一顿,下手没有轻重,差点把慕清打毁容,慕言后来查出使她,却也不太相信,毕竟她总是那般“知书达礼。”
虽说如此,但她与徐思锦并无仇恨,只要两方互不打扰,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也不是不行。
徐思锦看着她,“南枝啊,”亲切道:“及笄礼开始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慕南枝顺着她的话点头道好,跟着徐思锦进了慕家府邸。
走进府中,来客满满,但男女有别,女客坐在梅花廊,男客在荷花亭聊着天,而两席之间只隔了一池水。
即使是慕家大房夫妇未归来,这慕家女娘的及笄礼也是风光,该来的人都来了,毕竟慕赫多年战功赫赫,想巴结的人自是不少,还有一人也来了,就是前世慕赫挑选的“佳婿”裴...盛。
慕言在与他寒暄着。“五殿下今日怎的也来我这小小的慕府了?”
裴盛眼里满是柔和,笑道:“慕将军在外打仗 ,保家卫国,其女的及笄礼自是要来的。”
“……”
府内的人正互相寒暄着,徐思锦就带了一女子进来,往梅花廊方向去,女子一袭青丝云锦,盘着飞天髻,带着面纱,走起路来步伐迈的很小,看着柔柔弱弱的,宾客都往这边看来,许是羞怯,女子未抬头。
要到梅花廊时她抬起头看了看廊中女子,只一眼便又低下了,都是大家闺秀,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看着徐思锦带她过来,都明白这是那位五岁便到问青山学医的慕家大房嫡女,都起来恭贺了声。
今个儿大日子,慕言自是不想让柳叶絮出来闹事的,但慕清不在倒是奇了怪了。
徐思锦的女儿慕云见她的娘亲带她进来,便过来问好,“妹妹,许久未见。”声音柔美。
慕南枝抬眼看她,柔声道:“姐姐,许久未见。”便又低下了头。
十年不见,徐思锦今日见她也是有些许陌生,认为她是胆怯,羞涩性,以为她应付不了这种场面,便代她回敬了各位,“今日是我慕家大姑娘的及笄礼,大家随意就好”。她带着慕南枝走向慕家主位坐下。
慕南枝抬眼往男席那边看去,仔细看了几圈后,有一人也正好看向这边,两人对视,正是裴盛,而两人对视他却闪躲了,在见到这位“伪君子”,慕南枝的心不算平静,要不是现下人多,她真想直接过去砍了他。她想着他为何闪躲,还没来的及细想,周围却热闹了起来。
原本不算安静的宴席,这会儿热闹的不得了,“凉王来了”,“凉王来了”,女娘门都都激动了起来,脸都羞红了起来。
抬头望去,两位少年郎正朝这边走来,并肩而行,左边的少年清新如玉,身着一身玉溪纹的绣锦,手里拿了把叠扇,显得清雅大方。这是沈禾,裴璟的至交好友。
而右边的少年郎却是格外俊俏,脸上的玩世不恭是一点都不隐藏,一双狐狸眼更是勾人,穿着紫罗纹黑衣,腰间挂了青军令,他顽劣的勾唇一笑,往女席这边瞟了眼,虽说是瞟一眼,不如说是调戏,那眼神当真是含情脉脉。
这便是凉王——裴璟。
在荣安裴璟是出了名的浪荡,今日调戏这位姑娘,明日调戏那位少爷的,连邻家的狗都不放过。
调戏人是有一把好手,但也算守德,不会与那些被调戏的人靠的太近,顶多动动嘴皮,但这嘴上功夫是真的厉害,能让那些女娘念念不忘,甚至是某些公子也是。
女娘们那可是心花怒放,都不顾所谓的大家闺秀模样,一个劲的往廊前挤去 ,尤其是慕云眼里的爱意不加掩饰,但是她们的母亲却都不拦着,毕竟若是凉王能看上自家的女儿那也是不错的。
沈禾看这情景,叹笑道:“早只今日就不与你来参加这无聊的宴席了,往日那些姑娘都是看我看的移不开眼的,你一在,那些姑娘们都不愿再看一眼了,”他打开叠扇扇了声,“唉,你说说你有什么魅力啊?让我学学。”
裴璟拍了拍他的肩膀,玩笑道:“有些东西天生的,你学不来。”
但只看了一眼便又收了回去,两人一步步走到荷花亭那边去,众人都与他行了礼。
慕言连忙上前招呼,恭敬道:“凉王今日怎么来了”,他知道这位殿下向来是不会来他慕府凑热闹的。
慕南枝勾唇一笑,心里回想“凉王,...裴璟,也算是许久未见了。”
当今皇上有五子,四个皇子,一个公主,而裴璟为首子,其后就是另外两个皇子,清瑶公主排第四,最后的五皇子便是裴盛。而如今圣上还未立太子,但却立了王,封裴璟为凉王,可见其对裴璟的重视,但是封了王,却未立太子,也是让人匪夷所思。
裴璟在外的形象总是“浪荡子”,但这些百官是不敢怠慢的,而且多数都想让女儿嫁给这位“小野王”。
慕南枝看到来人,愣了下,还真是恍如隔世,这野性子也就他了。
但她向来不喜周围太烦躁,女娘们在廊前聚精会神的观望着,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趁这些女娘不注意,慕南枝对徐思锦说自己身体不适,便带着细柳去了后院。
慕南枝往后院走去了,即使听力再好,也没能到对面荷花亭的对话。
裴璟勾唇一笑,“闲来无事,便来看一看我这未来夫人的及笄礼,”他扫视了周围的官员一眼,官员们都是一脸震惊,他补充道:“前几日父皇赐婚,但事物繁忙,都没来的及来看这小姑娘一眼,圣旨不日就应当送来慕府了,诸位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官员们这才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有些甚至有点失落,脸色一白,尤其是慕言,脸都挂不住了,但还是强撑着笑脸,谁不知道这些官员打的什么主意,都想让自家闺女嫁给这位王爷,可惜...
裴璟说完,看着他们的脸色变化,也没多管,他往梅花廊那边望去却没见到慕南枝的身影。
不由得皱了下眉,因为对面的女娘们围的满满的,但是他个儿高,扫了一圈,也没人,他也知道这些女娘里面没有慕南枝。
裴璟今日就是来找慕南枝的,看到人不在,他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靠近沈禾的耳边,悄悄说着话,不知说了什么。沈禾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无奈之下还是让他走了。
今日宴会办在前院,慕家的丫鬟、下人们都去了前院,这后院也算清净,这儿种了些花草,但味道不重,清新气正好,她坐在树下茶几旁,摘下面纱,细柳给她倒了茶。道:“姑娘,这凉王什么来头啊?竟让这些官家小姐如此不顾及身份的往长廊挤?”
什么来头?慕南枝仔细想了想。
这群姑娘长困于自家闺房,出来的机会不多,大多是小家碧玉的性子,自然是对他心生爱意的,毕竟困于深阁久了,对这种洒脱性子自是喜欢的紧啊。
她想着,裴璟如今才18岁,但圣上封他为凉王,掌握着北域青洲,手里更是有一枝青龙军,满朝文武都认为是圣上看中他,但并不尽然,青洲位于南翼与北翼交界处,他16岁便已驻守在那边,北翼挑衅过几次,他方年少轻狂,与对国打过无数次仗,传回来的佳话甚多,这些女娘喜欢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他那年方16岁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一片枯叶落在桌子上,慕南枝回过神。笑了笑,认真道:“少年将军,洒脱不羁,却也是沉稳,天下无双。”在她心里,他真是这样的人,毕竟上辈子相处过,慕南枝对他还是了解的。
慕南枝与裴璟上辈子也算是一拜之交,一起上过战场,相互扶持,裴璟这性子她倒是挺喜欢的,果敢,有谋略,且沉稳。并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野性。
她20岁那年被须阳背叛,须阳那一剑有毒,她被重伤经脉,伤及跟本,不能再上战场,回到荣安,不久裴璟失踪的消息便传到荣安,后来皇帝派兵全力追查也再未找到他,后来传回来的消息是可能被北翼抓走了,但没有亲眼所见也不知是实是虚。
回荣安不久后,皇帝便下旨让慕南枝“择良婿”了,如若可以裴璟是最佳选择,可惜...
而她入后宫多年也再未听过他的消息,自然是可惜...可惜这样一位少年不应是如此下场。
慕南枝想了想,算算时间,他这个时候当还未回京,怎么今日却出现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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