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锵——”

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游弋微微偏头，以此想降低自己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感。

胳膊被谁拽得生疼，游弋睁开眼睛，看到蔺溪放大的俊脸，带着怒气看了他一眼：“滚开！”

然后把他狠狠甩到一边。

游弋没有防备地被扔在地上，胳膊擦伤了许多，立刻渗出鲜血。

他：“……”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他想活的时候，蔺溪想他死，他想死的时候，蔺溪又帮他活。

游弋念了个简单的诀止住了胳膊上的血，轻轻舒了口气，系统也很无语，但见他貌似就此放弃了，小声提醒道：“宿主，错过这次，不知道还有什么合理的机会让你下线了，说不定还会有不可预知的bug……”

“我知道。”游弋很无奈：“但是现在再撞上去也太明显了吧？一个活得好好的人才刚刚让蔺溪救他一命，转脸就跑去自杀，难道不会出现什么bug？”

系统：“……”它有些紧张：“这……我还真不知道。”

游弋坐在地上支着脑袋看神仙打架，活也不是，死也不是，生活真是艰难。

短暂停战时，乌彭看了一眼在下方什么忙都帮不上看热闹的游弋，想到方才一幕，不禁嗤笑。

“你这孽障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这样的也能入了你的眼？被你师兄知道，怕不是要再气死一回……”

披着“游一”壳子的游弋：“……”

感觉有被冒犯到。

当然，蔺溪也觉得有被冒犯到，这些活久了的老家伙别的不行，戳人心事最是拿手，蔺溪当即想到在悲池秘境被游一占了便宜，出来后这老家伙又一次次地拿游一与他已逝的师兄相提并论。

蔺溪心里没有其他想法，但确实跟这人有了一些纠缠，再想到师兄……若是师兄知晓，定会生气，瞬间心神不定。

这么一走神，乌彭的剑就再次刺了上来。

“老匹夫！”游弋见证全程在下面大喊大叫借此想引蔺溪注意：“你一次次地提起游弋前辈，就看你现在做的事，你也配提他！只会以大欺小，倚老卖老！若是游弋前辈还在，现在还轮不到蔺溪来对付你！”

乌彭被气得不轻，一个筑基期的弟子也敢对他大呼小叫，可他若是回骂回去，便坐实了以大欺小。

蔺溪眼神微动，看了一眼下面微小的身影，他不知道游一说的话是否有弦外之音，但他听出来了其他的意思。

对……

若是师兄还在，无论自己是否觊觎他，无论自己是否改变了心意喜欢上了其他人，只要有人欺负他，师兄都会站出来帮他对付，师兄可能会因为他做的事而生气闹别扭，但是大敌当前，师兄不会放任他一人迎敌，师兄会陪着他，站在那些人对面。

蔺溪再看向乌彭时的眼神坚定了许多，“从今后，你们想杀我尽管来杀，我不会害怕退缩，但不要再提我师兄，你们不配！我了解他，即便他现在站在这里，看到我和你，也必然会帮我，而不是如此恶心的你！”

乌彭自诩一身正气，这会儿蔺溪竟然说他恶心，气到跳脚。

“呵！游弋眼光虽然差劲儿，找了你这么个祸害回来，但他好歹是从小在我无南宗长大的弟子，即便活着，也不会与你这个魔头为伍！”

游弋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头疼，尤其是乌彭，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诋毁他，一会儿又肯定他，游弋想知道乌彭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再次纠缠到一起后，蔺溪显然体力不支，片刻间就落到游弋身边。

游弋扶住他，看着他额角细密的汗水顺着脸侧滑下，最终没入泥土。

“你怎么样？”游弋小声关切地询问，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前辈？”

蔺溪没有看他，乌彭以为他们已经是囊中之物，所以并不着急，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苟延残喘。

“你的保命招数还能用吗？”

蔺溪嘴唇没动，游弋突然听到密音入耳，一愣，立刻明白蔺溪是什么意思了。

“系统？”这事儿游弋知道自己说了不算。

“可以！”系统十分配合。

游弋不动声色微微颔首，他不敢被乌彭瞧出了什么，但知道蔺溪一直在留心他的反应。

“一，二，三……系统！撤！”

“收到！”

游弋轻轻将手覆上了蔺溪的眼睛，在他耳边柔声道：“闭上眼睛……”

蔺溪心中一颤，他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就失去了全部意识，却在睡梦里回到了很久远的从前。

那时游弋带着还是十六七岁的蔺溪离开无南宗到人间游历，到了一处较为繁华的城镇等美酒酿好时，被一个女修者缠上了。

他们最初都以为那女修者爱慕的游弋，蔺溪一开始唯恐师兄对她有意，后来才知那女子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蔺溪松了口气，他对女子无意，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女子样貌姣好，师兄爱观美色，若是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自己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

得知蔺溪被人看上，游弋第一反应是愣怔两秒，哈哈大笑起来。

女子和蔺溪都是一脸莫名，游弋对那女子说：“我这师弟年龄尚小，若是姑娘你确实心悦于他，不如再等上几年。”

蔺溪知道师兄是当了真，说的话也是真心话，满心沮丧，但那女子认为这是搪塞她的话，以为自己被拒绝了，不依不饶的：“你师弟不过是个筑基期的无名弟子，我想跟他双修是看得起他，你可知我父是谁？我不管你们来自哪门哪派，你们掌门都要给我爹几分面子，你们却敢拒我！”

游弋那时候也有了些怒意，蔺溪更放心了，不管面前这道菜看起来有多好吃，他都知道师兄绝对是吃不下去的，他最怕应付麻烦的人和事。

“哦？”游弋眼底已经没了多少笑意：“我师弟千般万般好，若是让我说，倒确实是你配不上他，唔，再过上几年应该还是配不上，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女子气急了：“你们等着！”

游弋看着女子跑远，撇了撇嘴角：“还真是多少年没听到过这句话了。”

美酒还未酿好，游弋和蔺溪又在那城里待了几日，等来了大麻烦。

原来那女子是内宝门掌门之女，内宝门名字俗气，但元婴长老众多。

那时候无南宗还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门小派，元婴长老们又不理会门派之事，整天瞧不见一个，所以当那女子带着几位元婴长老来势汹汹之际，蔺溪发现自己师兄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认为麻烦因他而起，师兄虽然是金丹期，但对上几个元婴期的也绝无胜算，更不要提他了，他不帮倒忙都是好的了。

蔺溪心中内疚，被游弋发现，游弋对他浅浅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无事，莫怕，师兄有办法。”

刚想问有什么办法，游弋轻轻覆上了他的眼睛，蔺溪情不自禁靠向游弋，听到师兄在他耳边低语：“闭上眼睛……”

这话似乎有魔力，他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蔺溪一向不敢违抗游弋的命令，他在黑暗中感觉到天旋地转，最后的最后，似乎听到师兄微叹一声：“就是可惜了美酒……”

那是某一年的三月，那镇上玉兰花开得正盛，蔺溪记得那时的花香，也情不自禁幻想起美酒的味道来，细细追想，距今已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