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仙居由于涉及命案很是不景气,但有玉面公子这个活牌,来这里投掷千金者不在少数。
商老板又重新抹粉打扮起来,到门口一个个去招呼客人。他已快过半百,再加上前段时间进了衙门,散去不少银钱。回来时便越发觉得银子的重要,因此他手底下的小倌们这几日可受了苦。平时会仙居还自称清雅之地,一些不合实宜的要求断然是不会做的。但是这几日,商老板不仅会满足一些贵族子弟床笫之间变态的要求,又花了重金买了一些年纪尚小的男童调教。
“客人这是第一位来吧!”商老板满脸堆着笑迎着一位微瘸的年轻公子进来。随即奉上花名册。“想点哪位公子作陪?”
因一些小倌常用公子代称,公子这名字也被喊得轻贱起来。程昱接过花名册随意扫了眼,递还给商老板。眼神随意往玉面公子所处的二楼一扫。
“玉面公子在吗?”
商老板眉头一抽,赔笑道:“玉面公子这几日身子不好,不见外客?”
程昱微哂,“麻烦告知一下玉面公子,在下并非外客。”说完便奉上一锭银子。商老板上下扫了程昱一眼,莫非是玉面公子私下会客。一些小倌会与客人暗通款曲,所得的银子便不会经过会仙居,进了自己的腰包。但商老板心里头又不禁暗自嘀咕怀疑,眼前的这位公子并不像是寻常作乐之人。
程昱见商老板面有难色,以为是带的钱财不够,又掏出两锭银子。
“还请商老板代为转达,在下只是想与公子喝茶叙旧而已,并不打算做别的什么事!若是玉面公子实在不想见在下,在下也不勉强!”
商老板袍袖一圈,将三锭银子拢在袖中。“那可说好了,若是玉面公子不愿意见你,那是小人也没有法子的事儿。这银子也不能还你!”
程昱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商老板拿完银子,上下打量程昱一眼。这些银子可以点上好几个小倌,此人倒是奇怪,来会仙居的无非就是想那档子事儿。
“那请问公子贵姓?”
程昱微一思索,便道:“在下姓夏!”
“那好,夏公子。你在这儿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商老板红着脸下了楼,倒不是因为气愤,而是激动所致。玉面公子自从因为陈青的案子一蹶不振,这几日都没怎么接客,推了好几拨客人。他也不好勉强。只得赔上几分笑脸,折上许多人情。程昱是这几日开的第一单。
“公子,玉面公子答应见你了!”
商老板将程昱带上楼,便一溜烟跑下楼,到门口去重新接待客人。推开门,顿时一阵香风扑鼻,程昱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
“夏公子,听说您找我要叙旧,不知道您与我到底有何旧可叙?”
程昱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香气,打开窗户。转回头时,便见商承已如醉玉一般软瘫在床上。身上仅穿着中衣,这中衣也系得不大劳靠,露出大半雪白胸膛。
见程昱牢牢盯着自己。商承娇喘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总不会是那日在刑部,无意间提起夏公子的伤心事,夏公子便一路追到这会仙居来?可真奴家生受不起!”
一些客人偏爱这软语娇香,因此一些小倌们也会以奴家自称博取欢心。
程昱道:“商公子,还是把衣服穿上,在下说是找商公子叙旧的,自然不会做别的。”
商承靠近程昱。里衣也露得更加厉害,只靠几根带子牢牢的系在肩膀处。
“到会仙居来的,不是也和夏公子一样,说自己没有什么坏心事,到头来还是……“说完,就倒在程昱怀里。
商承这一趴动作极快,程昱也不是躲不过去。然而,他的脚还牢牢定在地面,未移动一步。
“你的卖身契应就不在商老板身上吧!”语气莫名笃定。
怀里人身躯一震,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公子,你说什么呢?你真当人人都爱当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玩物吗?我若没有卖身契在他那,谁愿意天天在别人的身下曲意逢迎?”
“商老板爱财如命,听说他为了陈青这件事。上下打点不少,一般小倌这几日都是拼了命地接客。若是他有你的卖身契,又怎会容忍你不见客?”
商承从程昱怀里抬头,“夏公子,您是什么意思?商老板待我如父如子,我不见客,他也不会说什么的?”程昱叹了一口气闭眼并未反驳。
商承顺势圈住程昱的腰,“公子来见奴家,就是为了说些事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靠程昱极近。如兰的气息喷洒在程昱耳边,程昱微头微皱:“你又喝酒了?”
程昱这话说的极有岐意,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酒,为何要说又字。好在玉面公子也不甚在意。
“喝酒助性而已,一些客人最喜欢了,有时不喝酒还有硬灌给奴家呢?”
程昱偏头道:“这样的你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模样相距甚大,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两个人?”他与平王离魂时,在会仙居看到的玉面公子是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商承却以为他说的是那次在刑部那次,“夏公子是在怪我那次不应该在刑部,让大人丢了面子?”
程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陈青,是你杀的吧?”
商承立即从程昱怀里头站了起来,顺手摸起自己一缕头发,“原来夏公子来到这儿不是捧商某的场子,而是来跟我栽赃罪名的?初四那夜,我可是和温小公子一度良宵,连床都没迈下一步,哪抽得空去杀人呢?”
程昱将架子上的外衫丢到商承身上,自己则找了个凳子坐下。
“初四那晚,你不仅给了陈青拜帖,还给了温川。你将他们二人引来会仙居,自然不是为了和平相处。陈青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刚在裴子府那里折了面子。人人都知裴子府是温铭的人。见到温川自然会怒火中烧,又加上他那日被你灌了不少酒,再言语相激。不与温川发生些什么实在是说不过去。你刚才说你一直未离开这间房,其实未必,你是有时间出去的。”
“会仙居是小倌管,自然是不缺催情助性的香料。你便是趁着温川晕睡之时出去的!”陈青所说的那日闻到一股桂花香气,想必便是此类药物。但凡□□物,味道便会有些不堪。常以别的香气掩盖。使人不易察觉,不仅仅能使客人觉得自已虎虎生风,也能助性小倌,如鱼得水。
说话间,商承已将外袍穿戴齐整,见程昱仍牢牢地盯着他。笑道:“夏大人真是一手好算盘,前两天还听说刑部的人拿着画像找你呢,你为了洗脱嫌疑竟然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这一笑当真是如沐春风,程昱却只觉得无限悲哀。从怀里头掏出一物,递于商承面前。
“想必近日玉面公子一直在寻找此物,不过。这东西并不是在会仙居里头丢的,而是你行凶时被陈青无意间扯了下来?”
商承盯着那枚玉佩,仍旧一副如常神情。“原来是在陈青那里,应该是我与陈青喝酒时不小心落下的,却不知道何时被他给捡了去。”
程昱叹了一口气,现在所说的全是猜测。并无证据。若是玉面公子死不承认,他也没有办法。
“那玉面公子可要将玉佩收好,莫要再丢了。”
就在商承的手刚碰到到玉佩时,他的手腕突然被程昱扼住。
“公子,你可要好好再看看,这块玉佩当真是你的吗?”商承大惊之下,当即撤手。然而他的手却像和程昱的手劳的粘在一起,挣扎不开。
“夏公子,这是何意?”商承大惊之下,也发现了其中蹊跷之处。眼前的这块玉佩,缺了一个角,并不是他丢的那个。
“商承商承,我早就应该猜到。”程昱呢喃:“玉面公子的那块玉佩,此时应该在刑部的证物堂那里。和陈青的遗物一并放在那里!”寻常人等,若是没有刑部大人的文书断然是带不出去的。而眼前的这块是程昱刚刚从长平侯府里头带出来的
“这块玉佩是我母亲从小便交给我的,但这块玉佩并非只有一块。另一块便在我舅舅那里。”这上面的缺角是他幼时顽皮,不小心在太师府的石头上磕破的。此后他怕再碰坏,就找个木匣子装了起来。在刑部见到那块玉佩时,他便觉得有些眼熟,但始终不能确定。他虽离京十年,但他的房间也一直没有人动过,是以很快就找到了。
“商老板那日所看到人也照实画了出来,那便是照着我画的。只不过,那个人是你!”他想到那日离魂时,陈青见玉面公子时露出的那一脸古怪相。其实真相一直就在他身边。但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当日陈青不挑明。
“夏公子,可莫要说笑了!”他一直不停挣扎,可是手仍旧牢牢地被程昱扼住。
“说不说笑,把你脸上的面具拨下来便可。”他话虽这么说,可仍旧未动手。商承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了。
“夏公子既然笃定我是杀人凶手,为什么不带些人过来将我带走,却仍只身前来,不怕有去无回?”
“你跟我走,不要去动什么歪心思,更不要想动温家。我去求皇上……”
“求皇上放我一命吗?”商承语带嘲讽:“表哥,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您知道吗?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程家的血海深仇?”
程昱脸上一僵,扼住商承的手微微松开。商承便趁机收回手腕,“我原以为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但是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一个断了腿的人,为什么他们还不放弃你!你自从回京之后,日日夜夜面对温家的那两个小崽子,难道就没有想过手刃仇人吗?”
程昱心里头顿时如五味杂陈,“子秋,子知。他们是无辜的!”
“哼,无辜?那程家无不无辜,你真是个好哥哥,一到侯府仿佛忘记所有的仇了,还给他们送东西,可惜呀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程昱竟然从商承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嫉妒。
“可你那个好弟弟才是一个条收起獠牙的好狗,小心哪天不小心被他咬了一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既然你怜你弟弟妹妹,不肯动手。那你就把温画屏的人头拿上来,那时候我便跟着你回去如何?”
这案子算是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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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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