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都静了几秒。
宋澈被打的偏头,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下一秒就暴怒抓住宋余的衣领:“你!”
他没想到宋余会打他,所以根本没有防备,双s的他气势上来压的宋余喘不过来气。
宋余不由得庆幸,还好衣服是深色,这样血的颜色就看不出来了。
但是她忘记了,眼前站着的两个男人鼻子一个比一个灵。
宋驰脸色一变,伸手挡住宋澈,不悦皱眉:“宋澈,把手松开。”
宋澈被呵斥,脑子稍微清醒,也闻到了淡淡血腥味,他惊疑不定松开手:“你……”
话没说完,艾梅丽莎女士踩着细跟高跟鞋冷着脸抬起手,朝宋余脸上毫不留情的打下去。
宋余看见季瑶雪“呀”的惊呼,柔弱的躲在宋驰身后,紧紧抓着宋驰衣服。
脆弱的皮肤在瞬间红肿,精美碎钻装饰的指甲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力道之大,宋余几乎快跪下去。
“你们在做什么?”
威严低沉的嗓音从二楼传来。
宋延昭手搭在扶手上,面无表情俯视众人。
艾梅丽莎女士又扬起的手被生生止住,不够解气似的,她尖锐如利剑的声音插入宋余心脏:
“宋余,你怎么敢打我儿子?”
一剑。
“穿着不三不四的衣服回来,整整一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你都不嫌丢人吗?!”
两剑。
艾梅丽莎女士涂着口脂形状好看的唇给予宋余致命一击:
“我当初真不该生下你!”
“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宋余有些轻微的声音却清晰传入所有人耳朵里。
艾梅丽莎女士一怔。
宋驰震惊盯着宋余,宋澈几度张嘴想说什么。
她直起被打的弯下的腰,语调轻飘,像是四月的雨,微凉刺骨:“母亲,你为什么要生下我?”
无数次,她在心里问自己,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楼上的宋延昭重重拍了下扶手,怒喝:“你给我跪下!”
他一步步走下楼。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精神力打中她的双膝。
“碰”膝盖和地板贴在一起,宋余这才觉得好疼。
全身都疼。
宋驰想阻止:“父亲……”
“向你母亲道歉!”宋延昭走到宋余身前,冷冷道。
窒息感从内心涌现,她很想大吼大叫,告诉所有人她没有和别人乱搞,她是受伤了才醒不久,她没有给宋家丢人。
为什么他们不愿意问问她呢?
只是一味指责,以最大恶意去揣测去认定她。
他们不是家人吗?
话到嘴边,她抬头望向父亲的眼,冰冷如同在看死物的眼神,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一片沉默里,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良久,她嘶哑开口:“对不起,母亲。”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回家。”
“对不起,我不该换了衣服。”
“对不起。”
在宋驰和宋澈错愕的目光中,她朝艾梅丽莎女士的方向,弯腰磕头,肉与地板发出令人牙疼的重重碰撞声。
-
因为最后她认错态度良好,宋延昭冷哼一声就回书房了。
宋驰想扶她起来,宋余躲开,自己缓慢站起,她的目光落在一直在他身后的季瑶雪身上,之后又落回他脸上:
“大哥,昨晚你救季瑶雪的时候还记得我吗?”她的声音轻慢,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就像抓不住的风。
宋驰脸色一凝,身体僵住。
有什么东西在流逝。
宋澈也不再提起被打的事情,只是干巴巴指了指湿透变得更深色的肩膀:“你,你受伤了吗?”
宋余没再回答,她有些站不稳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晚上她填好专业申请表,打算明天去学校打印,同时联系了自己的老师提交了住宿申请。
她还在开石网站上注册了多个匿名小号预约了鉴定和拍卖服务。
明天去快递中心把手里的斯喀托尔石寄出去一部分,之后就是坐等收钱就可以了。
为了掩人耳目,她是打算隔段时间分批送出去鉴定拍卖。
等第一笔钱到手就联系赵霖禄。
睡觉之前,她还把家园里的菜收了又种了新的,也帮小西家的收拾了一遍。
她做了一个梦。
那是她第一次见宋延昭。
七岁那年,宋延昭成为最年轻的上将肩挂数个徽章带着凛冽气势出现在她面前。
彼时,她穿着破旧衣裳正在给舅舅家的别墅擦地板,说来也奇怪,以前她不理解明明机器人打扫卫生比年幼的她更干净,为什么艾梅丽莎女士会命令她用抹布一遍遍擦拭没有灰尘的扶手、和她人比起来大到看不见尽头的地板。
后来才知道,舅舅和艾梅丽莎女士不和,失去夫家庇佑的女人,遭受到亲弟弟的报复,他让她当家族女佣,想洗去女人一身傲骨。艾梅丽莎女士不甘心,把气撒在她身上。
从四岁起,她的记忆浸泡在冰冷的污水、干硬的面包和艾梅丽莎女士怨怼的目光里。
于是,见到父亲的那一天。
她好像看见一道光。
很耀眼,刺的人直流眼泪。
被接回宋宅,比舅舅家还大的房子,穿上干净漂亮的衣服,每天都能吃饱饭,她觉得很满足。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她一个人活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没人陪她说话,偶尔回来的宋澈哥哥也只是匆匆相见又分离。
她不敢去找艾梅丽莎女士,摆脱苦难的女人重新回到顶端,穿着最漂亮的衣裙出席各种晚宴,是上流圈的人间富贵花,也是从前夜夜拿她撒气的疯女人。
人是贪心的,她觉得这样还不够,只是当时太小,她也不清楚她还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孤单。
她只见过父亲一面,连同从女仆口中听说她还有未见过的哥哥,她很好奇也很想念。
宋澈哥哥上学回来,会跟她说他在学校里见到大哥和二哥,说他们和父亲一样高大,少年眼睛里满是崇拜和敬仰。
“哥哥,我也想见爸爸还有其他哥哥。”
“唔,那我下次见到他们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回家!”
“好呀,谢谢哥哥!”
似乎她的期待成功了,隔天,她再次见到父亲,还有素未谋面的两位哥哥。
三人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场,就像舅舅一样让她本能的畏惧。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女孩,一身粉裙面容精致的小女孩怯生生躲在父亲身后,女孩的手被父亲牵着。
她还记得那个画面,艾梅丽莎女士和宋澈哥哥跑去迎接四人,金灿灿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像是光的化身,每个人脸上的笑脸明媚夺目,她忽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眼珠子在他们身上移来移去,然后她慢慢朝后退一步。
哪怕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能踩进照耀在地面的阳光里。
七岁快满八岁的宋余,在那一刻,明白了她名字的真意。
宋余,宋家的多余。
她是多余的那个。
所以在那之后,她拼了命的想求他们看自己一眼,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好,想告诉他们她不是多余的,她也是他们的家人。
-
早上没课,但是她还是去了学校。
肩膀上的伤口似乎发炎了,她有些头晕,又不想用家里的治疗仓,学校的便宜好用。
在学校治疗仓里待了三小时,肩膀上还有腹部的淤伤好的差不多了,她在食堂吃过午饭坐上悬浮车去了帝国最大的快递中心。
这里人流密集,没人会注意到一个普通女性。
寄完快递,她收到了皮埃尔的短信,要她带他们三个在帝国大学逛一逛。
昨天他们互相加了通讯号,她还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这种感觉很奇妙,坐在悬浮车回到学校的时候,她后知后觉这是有朋友了。
皮埃尔三人都是机甲系大二学生,帝国大学机甲系拥有最大的单独专业分区,宋余前世没怎么来过,这次骑着小飞艇到机甲系大楼时,看见来往的男男女女个个身高腿长,十几度的天气就穿上了短裤短袖,露出结实肌肉。
她就像是只小鸡仔,随便一个机甲系学生就能拎起她把她撂倒。
“小余!”一头醒目蓝毛在空中抖动。
旁边站着穿紧身无袖背心的皮埃尔和黑外套的顾云舟。
她带他们把整个帝国大学逛了一遍,最后来到樱花大道。在a区旁边,由最先进的种植技术把控,这里的花四季常开,是帝国大学标志性风景之一。
宋余看见那边有个摄像机支架,是供学生和游客打卡免费用的。
她心中一动,看着走在前面的三人背影,又觉得不好意思。
皮埃尔发现旁边人没人,扭头看见有些欲言又止的人。
明明昨天回家气色还好,今天见面时却差的让人担心想送去医院检查。逛了一圈,那苍白的皮肤才稍微红润。
“怎么了?”皮埃尔回头走到宋余面前。
其他两人也跟上。
“我们”宋余抬手指着马路对面的摄像机:“我们要不要一起拍个照?”
“好啊,走走走!”丹塔率先朝对面走去。
皮埃尔无奈微笑,将手搭在宋余肩上,揽着女生走:“你太小心翼翼了,我们可以更轻松点。”
顾云舟在旁边点点头:“我们不吃人。”
宋余脸一红,原来她的局促都被他们发现了啊。
“好的。”
快门按下,同步打印出几张相同的照片。
因为她只有一米六五,其他三人都是一米八五起步,为了使照片更和谐,她站在前面,三人站她后面。
从照片看,就像是她被三人围起来了。
她将照片放进随身书包,眼睛亮晶晶的:“我会好好保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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