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上面绣着一对撇脚的鸳鸯,与鸭子有几分相似,周围装饰着几朵粉荷碧莲,在靛蓝的背景衬托下,整个荷包看上去色彩鲜艳,极为夺目。绣功虽不敢恭维,但是,一针一线细密繁复,足以看出绣者的细心,花了不少心思。
在此之前,高绾绾已经托人送过一次,但薛湛没有收下,退了回来。她以为是不喜欢上次的颜色,于是便又重新做了一个。借着这次机会,想着亲自给他。
薛湛只垂眉淡淡扫了一眼,语气生硬,面无表情地道:“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这些了。我不喜欢。”
这句“不喜欢”,隐藏的意思就多了。聪明的人,足以听出他的态度。
不用说,显然就是拒绝她的爱意。
说完以后,旋即面色沉冷的起步离去,任凭身后的女子如何呼唤也不再停。
孟霖帆是个武夫,一向憨厚耿直,说话也不经大脑。两人从北院出来后,他突然道:“我瞅着这个绾绾姑娘,似乎对将军您......”
“少说话,多做事。”
前面的男人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孟霖帆憋在心里不舒服,最后只得唉声叹了一口气道:“哎,绾绾姑娘今夜怕是要失眠了。”
前面之人猛然停下来,回头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捂上嘴,继而一本正经的冲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谨遵将军之命。”
眼睁睁看人就这么走了,高绾绾手里紧紧捏着那只荷包,十分受挫。
正黯然伤心时,这时,一个脚踩麂皮云纹靴的华服少年自廊檐下猫身走来。悄悄走到她身后,透过她的肩膀,往下瞟了一眼。
瞧见她手里攥着的那只鸳鸯荷包,情不自禁嗤笑出声来,幸灾乐祸道:“难怪被人拒了。可真丑。换作是我,我也不要。”
薛啸云刚刚自屋里出来,在门口碰到了高绾绾,两人目光交接的一瞬,立时间火星四溅,暗涛汹涌。他没忘记适才这死丫头贬低过自己的那些话,顺不下这口气,所以琢磨着今日非得奚落回去不可,于是偷偷摸摸藏起来没走。
此时被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岂能放过。
突然从身后探出个脑袋来,高绾绾被吓了好大一跳。跳开去回过身,一看是他,惊怒交加道:“你怎么在这儿?!”
还有,听他话里的意思,她刚刚被人拒绝全被他看到了?
真是没脸见人了!
反应过来后,高绾绾登时面皮发红,又羞又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居然躲在后面偷听,你要不要脸!”
薛啸云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抬着下巴,反过来嘲笑她道:“我要不要脸不知道,但是刚刚有一个人的脸已经没了我是看到了。”
高绾绾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指着他道:“你,你好无耻!”急的话都说不利落了。
“我,我还下流呢。”
薛啸云故意学她的语气,戏弄她道。
高绾绾恼恨道:“真想□□两刀!”
他嘿嘿一笑,言语轻佻:“我不介意你打我两拳。”
高绾绾活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像他这种玩世不恭,厚颜无耻,轻浮浪荡的人。见他公然调戏自己,气的一跺脚,索性拨拉开他:“登徒子!让开!”懒得再和他废话,扒开他就要走。
不料被他一把拉住衣袖:“你上哪儿去?”
高绾绾甩开他的手,冷声道:“要你管!”
薛啸云插起胳膊:“你走也行,不过你得先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
“你忘了,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是怎么羞辱我的?”
“我那些说的都是实话。你本来就哪里都不如我二表叔。”
“你……”
“你干嘛!不服气去找祖母说啊,欺负我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薛啸云想不到她年龄不大,竟这么伶牙俐齿。于是转念一想,换了一个路数,改作威胁道:“好好好,我不跟你浪费时间,你只给我一句痛快话,你到底道不道歉。”
高绾绾两手一插腰,气势同样不落下风:“我要是不道歉呢?”
薛啸云:“你不道歉我就把你适才和我叔父表白,以及被人家拒绝了的事抖露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在薛家待下去。”
高绾绾心下一慌。硬着头皮道:“谁表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和耳朵听到了我和二表叔表白?你不要无中生有。”
薛啸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荷包,一边欣赏上面的图案,一边声情并茂的道:“荷包,鸳鸯,暗示都这么明显了。你还想狡辩。”
见荷包被他夺了过去,如何抢也抢不回来,高绾绾顿时急的跺脚。踌躇片刻,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道个歉吗,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于是挺胸昂头道:“也罢,我给你道歉就是。但你得答应我,今日的事,不准和别人说。”
薛啸云绽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正人君子的笑容:“好说好说。”
少顷,高绾绾酝酿一番,不情不愿的和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后,薛啸云终于放过她,临走前,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妹妹,早这样懂事不就好了吗?”说罢勾唇一笑,心情大好的提步离去。
高绾绾还杵在原地生郁气,忽然发现哪里不对,连忙道:“诶,我的荷……”
远远地,前方之人将那荷包举过头顶晃了晃,扬声道:“这是物证。保险起见,还是放我这里保管为妥。”
高绾绾再想讨要回来,见人已经走远,不便大声喧哗引起张扬,只得郁闷地使劲跺了下脚,自认倒霉。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
荆氏自北院回来后,进屋大发雷霆,若非薛玉芳在一边连声安慰开导她,险些要掀桌子。
“气死我了!”
“你刚刚都听见了没有!这死老太婆把我们贬的一无是处!真是气死我了!”
“她还意思说我?这些年来,她为这个家操过什么心?还不是我一个人撑起来的!到头来,我反倒落个不是!”
薛玉芳忙帮她抚背心,听她发泄完情绪,这才劝道:“母亲息怒。纵然这次我们没落得半点好处,但好在也没吃什么大亏,您依然还是这代管当家主母,哥哥他不过迟两年掌权,我们再忍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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