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侯爷是个孝顺的,母亲让续弦,他便答应。
老太君看看儿子,道:“你不问问,该选哪家合适?”
“指婚自然是全凭陛下做主。”他茫然道。
“你就不怕娶回来的婆娘不合你意?”老太君急道。
侯爷不明所以红了脸:“能料理好家事便可,合不合心意什么的,有那么重要?”
“你呀!”老太君看他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只好把娇娇推到他跟前,“让你女儿说,她想让谁做她娘?”
所有人都知道,娇娇当然是想秦瑶做她娘。
左侯爷也恍然大悟。
“秦……承安君啊……”也算门当户对。
“是啊,找别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就凭她对娇娇的心,你也该知道,她的确是个最好的人选!”老太君劝道。
左侯爷为难道:“娘,你刚认了她做干女儿,现在又要她做儿媳,你这想一出是一出!莫不是真年纪大了,糊涂了?”
那陈公子还对秦瑶妹子藏有别的心思呢,他这不是夺人所爱吗?
老太君却气道:“若真是如此,我也不用认什么干女儿了,她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儿媳,和女儿一样!岂不正好!”
左侯爷被呛得一时半会儿竟无言反驳。
“……儿子试试。”他侯府想娶,陛下不一定答应。
他观秦瑶在宴席上举止得当,面对突发状况沉着应对,的确是个贤内助。
她的相貌在一众京城贵女中虽不算太过出众,放人群中也算相当显眼。
若能嫁进侯府,女儿高兴母亲满意,也算不差。
*
昨夜陈衡晚归,秦瑶一大早起来,留其他人侍候,自己则带了小桃出门。
她来京城时间也不短了,摸清了各街市后,有了个赚钱的主意。
既然上一世那绣楼她也参与其中,不如就借之前的经验,在京城开个小绣坊。
有了娇娇的绣谱,她完全可以不受市面上图案款式限制。
只是她并无深耕刺绣技艺,所以这绣娘还需另找些姑娘。
她想起秦馠那出神入化的一双手,只觉可惜。
在各街市走了一圈,记下了空院租售的位置后,她遇上了一个人。
卢玉竹正从京兆府出来,那阮正如今关在里边受审,她恢复自由身指日可待。
所以当她坐在马车里,远远瞧见秦瑶后,便招手让马车停了过来。
“昨日多谢承安君相助。”她下了马车,向秦瑶行了个大礼。
秦瑶忙扶了她弯下去的身子,道:“卢娘子不必多礼。”
两人寒暄了一阵,听闻秦瑶在找适合开绣坊的地方,她诧异道:“怎么你也要开绣坊?”
秦瑶对这话感到好奇:“怎么,还有别人也看中了这门生意?”
卢玉竹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最近海棠绣坊来了位绣娘,绣出的纹样精巧栩栩如生,如今各家正抢着定下她去做活呢。”
海棠绣坊,是京中最有名气的绣坊。
秦瑶不指望与它夺利,只想用绣谱打出名号,再谈合作,毕竟她手下招不招得来好绣娘,还得另说。
卢玉竹见她发愣,好心提醒道:“不如我陪你去海棠绣坊看看?你好做到心中有数。”
“我正有此意。”秦瑶点头道,“不知卢娘子可有空闲?”
卢玉竹请她一同坐马车前去:“我正闲着无事,承安君既贵为乡君,也该有辆马车才是。”
一直跟着她未开口的小桃突然道:“公子是说要再备辆马车,专给我家娘子用。”
“你家公子是?”卢玉竹一时惊讶,“未曾听说承安君有过婚配?”
还不等秦瑶回答,小桃又抢先道:“我家公子姓陈。”
“莫不是……”卢玉竹想起昨日宴席上,与秦瑶一道的陈衡,不由笑而不语。
秦瑶低头,不好意思起来:“这是陈公子的婢女,自会偏向她家公子,卢娘子不用在意。”
“承安君如今风头正盛,却还未嫁人,难免会被一些人惦记。”卢玉竹提醒,“若承安君早有备选之人,还得早做决断才是。”
秦瑶看着马车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不由惆怅。
海棠绣坊位于内城繁华街口,人流熙攘,卢玉竹的马车也被挡在了对面街市,有专人把守不让过去。
卢玉竹掀开车帘,冲把守之人道:“我们要到对面海棠绣坊,为何不让过?”
京城商家向来是为了生意,恨不得让店里伙计上街抓客人,若见了乘坐马车的贵人,更要恭敬将马车引至店铺门口停好,从未像今日这样,竟派了人不让过。
“小娘子没看到这附近人多吗?”看守道,“若你家马车过去,撞了人不要紧,我们海棠绣坊各种贵重布料纹样,冲撞了你赔不起!”
秦瑶正欲劝她下车走过去,却见海棠绣坊门前,一辆马车正横冲直撞,往人群里冲。
那马车边冲马夫还边高举着马鞭:“速速让道!”
一时间街口行人抱头鼠窜。
卢玉竹不服气,道:“这是什么人,竟敢在闹市横冲直撞!而我们只是缓过辆马车就不行?”
看守一脸得意:“那是我们绣坊的秦绣娘,今日要进宫给贵人娘娘送绣品,可耽搁不起!”
秦绣娘?
秦瑶锁了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了上来。
“秦绣娘,不会就是传闻中新来的那位吧?”卢玉竹问道。
“正是。”看守瞄了眼卢家马车,见这马车也是普通货色,傲然道,“客人还是多担待,你们当然比不得进宫之人!还是早下马车,步行为好!”
卢玉竹无奈,放下车帘,问道:“承安君,我们还去吗?”
“去,为何不去?”秦瑶率先下了车。
卢玉竹跟她下了马车,瞪了看守一眼。
她卢家的身份在这京中不算什么,可敢如此对待承安君,这看守也是不长眼。
两人走到海棠绣坊的前街铺子,里头却十分清净,没什么客人。
秦瑶正好奇,卢玉竹跟她解释:“这海棠绣坊专做京中贵人生意,普通人怕是买不起。”
话音刚落,店中掌柜上前:“两位贵客想看些什么纹样?”
这店里竟是只有一个掌柜。
他朝二人打量了一番,见两人身着绫罗,后边又跟有婢女,琢磨着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却也不是十分显贵之人。
他们往常接待之人,都是那些人家的下人,来定下坊里绣娘亲自上门,很少有人直接来铺子相看。
秦瑶在铺子里逛了一圈,道:“这些绣品纹路花样是旧有的吧?有无新货?”
掌柜见她竟是识货之人,忙道:“两位这边请。”
他引两人来到柜台,把两三样绣品摆在两人面前。
“这是我们这儿新来的绣娘所绣。”掌柜也颇得意,“这几样已被谢家、崔家所定下,若两位喜欢,可定与此相似之纹样。”
秦瑶一眼便看出,这几样正是上一世往后几年大卖的纹样,先是在各家贵胄中流传,后又渐渐流入民间,最后几乎每人的衣裳都绣着如此纹样。
掌柜还在喋喋不休:“若两位想要不一样的,可独家定制,我们绣坊有位秦绣娘,这些新纹样皆是出自她手,她刚进宫去了,宫里的娘娘也相当喜爱!”
秦瑶指了指那几样绣品:“这些我全要了。”
掌柜傻眼:“全要?那可不便宜,最起码得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指头。
秦瑶对绣品的价格也是烂熟于心,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一百两银。
她拿出钱袋,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掌柜:“我要买断这些纹样,往后秦绣娘不得再绣这些。”
掌柜眼珠一转,毫不犹豫接过银票,心想今日是遇到个傻子?这些不让绣便不让绣吧,难道秦绣娘还绣不出其他纹样了?
就连卢玉竹都震惊道:“承安君可要想好!这买卖不划算的紧!”
掌柜听她喊“乡君”,心头一紧,原来真是贵客!
他却也不敢得罪,小心翼翼揣着银票道:“小人有眼无珠,贵人果真要买断这些纹样?”
秦瑶冷笑:“这些纹样皆是出自他人之手,秦绣娘若有自知之明,确实不该再用这些。”
可惜这些纹样皆出自各个绣娘,她们并未留下姓名记载,秦瑶无法找到她们。
掌柜大惊:“贵人可有证据?话可不能乱讲。”
秦瑶暂时拿不出证据,可她有办法证明。
若之后她将还未出现的纹样画出来,秦馠再绣,便可证明她作假。
她摇头,道:“无论怎样,这些纹样到底能不能买断?”
掌柜也不敢纠缠,只得道:“能!能!贵人放心,待秦绣娘回来,我自会向她说明。”
“你方才说她往宫里去了?”秦瑶问。
掌柜点头:“是,宫里有娘娘听闻了此事,召秦绣娘入宫,说得了一批上好料子,想做些别致的纹样在衣裳上。”
若找到宫中尚服局,提前进献纹样……
想到此,秦瑶匆匆告辞。
上一世精致华贵专供宫廷用的纹样只寥寥几种,她找娇娇画成绣谱,献予尚服局,若到时秦馠所绣样品送至尚服局制衣,便可被拆穿。
掌柜一路将二人送出门,见马车被绣坊看守拦在对面,额上不由冒了冷汗。
直到送两人上了马车,他才听得里边人吩咐:“麻烦卢娘子送我至侯府。”
这看守看来要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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