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公主还真是性子随了她母亲,接着便添油加醋,“这也怪不得太子哥哥呀,咱们僅朝到底还是民风淳朴拘谨了些,若不是今日这赛马会,这两两有情人平常间都难得见上一面。”
太子应对自如,面上带笑,“朝阳妹妹,你皇兄我受得住你这调侃,娆儿脸皮薄可受不住,莫要再玩笑了。”
“哟,这还没进东宫门呢,太子哥哥就已经护上了,可见是心里紧张得紧啊。”
此话一出,太子捧场先笑以作默认,瞬间引得周围人谈笑的热情,尤其今日女眷们来的多些,自然席间就少不得些风月话题。
姜娆成了她们嘴上的玩笑谈资,却也只能端坐一旁任由打量,闻周围议论也只能尽力掩饰不悦。
她身份摆在那里,代表着侯府的面子,驳不得任何人。
甚至连兄长姜铭都始终以为,她与穆凌是真的郎情妾意,所以此刻也没在前替她拦下这些众人揶揄。
“驾!”
突然一声。
不仅姜娆,台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吼声惊到,忙侧目去看。
席台下,陈敛扬着皮鞭落于马身,宝马应声驰骋,一骑绝尘于身后众人,一手策马另一手举起火把,突然就恣意张扬地朝鼎炉方向骑去。
鼎炉点火,那是每年开赛前持礼必祭的仪式。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宸王此刻却站起身来,向贵妃娘娘示意,“娘娘,快到点火的时辰了。”
众人这才收回惊疑。
姜娆面上无波,心里却惊得厉害。
陈敛已离席台上距离远了,姜娆抬睫盯望,却已然看不清他面上是何神色。
贵妃娘娘闻言应了声,视线却没从远处收回来,注视半响又转头问道,“那骑马的少年郎,是谁家的公子啊,本宫怎瞧着有些面生呢。”
宸王笑笑解释,“只是我一护卫,因马术甚精益,故将其举荐来此行开幕仪式,方才扬声莽撞了些,可有惊到娘娘?”
“既为吉时,倒是无妨。”
说罢,众人同样跟随贵妃纷纷起身,朝远方聚火之处打躬作揖行礼,而手举火把的陈敛,勒马纵身而下,昂首挺胸,一步一步向着点火高台走去。
他立在更高处,一身黑衣尽显庄肃,以一副俯视众人的姿态,抬手点燃了青铜鼎。
火光顷刻间放大数倍,其余策马少年也都从四方向火焰中心聚合,场上御马咴咴声此起彼伏,瞬间点燃了场下人的热情。
礼毕。
众人重新落座,姜娆却迟迟没动,她看着那鼎下少年,此刻仍背光而处,周遭一切与之相比皆黯然失色。
这时,姜娆听身旁睿王不咸不淡说了句,“啧。想不到今日的风头,竟全被二皇兄手下一名不见经传的护卫抢了。”
他身侧有位世家公子,闻言忙趋赴着附和,语气颇为不屑,“不过就一身份卑微的跟班罢了,殿下在意他这不是自降身份嘛。”
睿王还是一副不甚认真的态度,“我在意的是他一出场,这台前的姑娘们眼睛都看直了,都说深闺女儿家矜持,依我看……”
他停顿了下,接着语气不正经地揶揄着,“依我看这些世家女,平日里越是自我压抑得假势端庄,这一遇见血气方刚的男儿,便越如饥似渴啊。”
说完,那几位纨绔公子便跟着不遮不拦地调笑起来。
贵妃应是也将此话入了耳,可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娆闻言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落回座位,不动声色地往女眷席位看了看,果真如睿王所说,还真有几个姑娘现在还没收回眼,正大胆地伸着脖子往陈敛身上扫,目光更是好似粘上移不开一般。
她不满地喝了口冷酒,心里突觉有些闷堵。
“娆儿,莫要贪杯。”
正欲再倒,姜铭却伸手将她制止。
闻兄长关切,“见你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姜娆摇摇头,随意找了个借口,“只是等得太久,有些无聊。”
姜铭面露无奈,伸手将她桌上的酒壶拿来自己这一侧,“点火仪式结束了,下一环节应是马上开始,你可想好待会选谁来带你?”
这也是赛马会的一规矩,女眷虽被允许参赛,但真正有些骑技的当是少数,所以为鼓励参与,又为防止意外,这些骑艺不精的女儿家都能在场上选一男子相护。
只是。
姜娆有些不解地转过头去,“难道哥哥不来教我嘛?”
身旁就有高手,怎还需自找麻烦地额外选人呢?
姜铭默了默,似乎有些为难,之后压低了声音解释,“如烟她,说是等仪式结束后偷偷便来寻我。”
她眨了眨眼,看着二哥这一脸不自在,想笑又实实不敢,“二哥哥怎不早说,我还能那么不懂事去打扰你们幽会不成,我一会儿另外寻人来教我便可,你放心去吧。”
姜铭只别扭着强调,“不是幽会。”
“好我知道了,你们只是见面,不是……幽会。”
她故意加重最后两字,果真见二哥耳尖发热,不由心想,论男女之事二哥一向纯情得很,往日里肯定不少遭如烟的调戏吧。
姜铭又不放心,“不如让李虎来教你,自家人我才安心些。”
李虎闻言立刻扬声表态。
一旁睿王听见李虎的自告奋勇,闻着动静赶来凑热闹,“哪里轮得到你献殷勤,娆儿妹妹觉得我骑技如何,够不够水平教你?”
不等姜娆开口,贵妃便阻了他,“她是你未来的皇嫂,哪里能一口一个妹妹的再叫。”
朝阳公主也阴阳怪气地接了句,“再怎样也轮不到你献殷勤啊,太子哥哥那般政务繁忙,还特意巴巴地赶过来,你要是懂点事,就别扰了人家的柔情蜜意。”
方才一个眉目传情,现下又来一句柔情蜜意。
这种话接二连三地说出来,不知道的还当她姜娆多么不知廉耻,大庭广众就迫不及地与太子眼波勾情。
“公主这话说得欠妥。”
姜娆起身施礼,面上不卑不亢地驳回朝阳的话,又继续道:“赛马会是我僅朝历年必办的庆事,太祖初设此赛的目的,便是要破除四国对我朝女儿家体姿羸弱的刻板印象,太子殿下今日亲临现场,那是以储君之仪,来为我等女眷鼓气助威,怎会依公主所言,殿下不顾日理万机,来此竟是为了一人?”
“你……”
闻言,朝阳公主果然脸色一变,这话实在叫她无法接,若是赞同姜娆所言,那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面,可若不言,那她就是枉顾太祖训诫,又非议太子贤德。
简直进退维谷。
姜娆冷眼看她左右为难,算是勉强出了口气。
一旁的睿王见状,将手伸在桌下,偷偷竖起拇指向她比了个手势,姜娆对他这般幸灾乐祸表示不解,好歹朝阳公主是他亲姐姐啊。
“朝阳,还不向你太子哥哥和未来嫂嫂道歉,方才说的什么胡话。”
位于中心的贵妃娘娘最先反应过来,语气看向公主略带责备。
朝阳端着姿态,闻言不情不愿地敷衍了句,“是我言语有失。”
姜娆没表态,此刻也轮不到她做回好人。
果然,太子已经一副宽厚模样,主动承了朝阳的情,也给了贵妃面子,“娆儿说得不错,今日儿女情长并非主要,不过朝阳也是有口无心,虽考虑欠周到,倒也不至于太过苛责。”
姜娆听着他们太极似的一言一语,自己这个被中伤的倒成了局外人,只觉得场面虚伪得无趣。
她懒得和他们继续周旋,坚持忍到选人环节开始,便立即起身走下席台。
进了草场,她环视一圈也不曾见到陈敛的影子。
心想着,莫不是开场结束便已经回去了?
她正原地踟蹰,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接近,姜娆心里暗自一喜,心想着,她就知道陈敛一定忍不住会来找她。
姜娆急忙转身,看清来人却吓得脚步一颤,靠近过来的竟是太子,而她的满心欢喜也在同一时间冷了下去。
“娆儿,方才怎走得那样急,我差点就没跟上你。”
姜娆恨恨地悔着,她就该再走快点。
见她不言,穆凌又向她凑近了些,语气一如既往假意的温柔,“娆儿,先前两次宴会我都没寻到和你叙话的机会,你可恼我冷落了你?”
姜娆不准痕迹地错开身子,避免和他显得过于亲密,“殿下乃一国储君,自然被各种大小应酬缠身,姜娆虽身为女子,但目光也不至短浅到限于一隅,自是理解殿下。”
可不是大小应酬应接不暇嘛。
为了笼络侯府,在第一次庆功宴上对她哥哥可谓百般亲善,手掌兵权的是姜家男儿,有她二哥哥在,穆凌哪里还有心思去应付她。
第二次宫宴也是如此,穆凌全程将心思放在阿爹身上,眼里那点算计都快藏不住了。
她是故意开口讽刺,只是忌惮目前局势,还是只得尽量含蓄,太子闻言也并未听出不妥。
“殿下?”穆凌说着皱了下眉,脸上终于将假笑拂去,露出些不满,“娆儿,你以前都是亲昵唤我作太子哥哥的,怎如今与我倒像是生分了许多。”
姜娆与他这样周璇实在费力,可是却别无办法,即便她心里再生厌恶,两人之间还是始终存在圣上亲自赐婚的事实。
不论旁的,只抗旨这一条她就担待不起。
她只好继续虚与委蛇。
“今日来的人多,唤殿下才显得尊重。”姜娆故意柔下语气,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想快结束周旋,“殿下莫要再为难我了,不然朝阳又该趁机笑话了。”
她一示弱,太子果然立刻被她这三言两语给安抚好了,忙宽慰她。“娆儿说得对,是太子哥哥误会你了。”
姜娆见穆凌这样轻易便被糊弄住了,心下正欲松口气,可是抬眼间又见他眸底燃起些炙热。
接着便听他说,“娆儿妹妹,此刻四处无人,你可否仔细多叫我几声,太子哥哥?”
“……”
阿敛:(冷笑)这种不要脸的要求,我都没提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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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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