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翌日午间,姜娆正想着如何寻个合适的出府由头,忽闻小桃急匆匆赶至,因跑急了,大喘着气满脸通红。

春杏看见忙斥,“在姑娘面前这样莽撞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何事让你这样惊慌?”

小桃一边继续喘着,一边紧张告知,“小姐,侯府昨晚上进了贼!”

姜娆听完心头一惊,忙问:“可伤了人?”

“未曾伤到人,可听世子院里的人说,那小贼胆大包天竟潜到睿安阁的书房,将世子亲摹的一幅字给偷走了,其实前几夜那贼也来过,可有晚世子醉了,丢了字也以为是自己记错,直到今晨再次察觉,才确认侯府当真遭了盗。”

春杏接过话问,“钱财银两可有丢失?”

“那倒没说,想必是并未遗失贵重物品,但世子不肯善罢甘休,决心定要将那贼人捉拿归案。”

虽说并未有伤命伤财,可这又哪里是遗失几幅字的小事,那盗贼此行此举分明是在打堂堂镇国大将军的脸面,如此守卫森严的侯府竟能让一小贼随意进出。

睿安阁是姜铭的住处,书房更是他的办理军务之重地,此事若是传出去,当真是叫旁人见了笑话,他立足三军还能有什么威严?

姜娆若有所思,“这贼人好生奇怪,旁的都不盗,偏偏瞅准了二哥哥临摹的字,二哥哥一武将,又不是什么大家,字又能写得好去哪里,你们说他这究竟是为何呢?”

春杏想不明白,担忧回道,“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这几日咱们都要小心一点,他昨夜是进的世子书房,说不定下次会去哪呢。”

先不说什么身外财产,光因侯府内有两位待嫁闺阁的小姐,这事也绝对马虎不得。

小桃跟着点了点头,“世子也是如此忧虑,现已从军营里特意抽调了些将士回来护府,尤其是咱们琼琚阁和大小姐的琬琰居,都增派了不少人手,再加上咱们侯府自己的府兵,只要那小贼再敢来,那便必然叫他有去无回。”

姜娆安下心来,“二哥哥安排自会妥当。”

未至傍晚,姜铭已骑马到府,他今日是特意回来得早了些。

往日里就算不忙,赶回家时也常至戌时。

饭桌上,姜铭又重提此事,对家中两位女眷再加叮嘱,“阿姐阿妹,这几日晚上,你们最好都不要出房门,我看那小贼几次探我书房想必是在寻什么,我猜他目的未达还将再至,特此在睿安阁布下埋伏,就等他落网了。”

姜娆放下筷子,问道:“二哥哥如何知晓他哪日会来?”

“他不止来过一次,甚至有次正赶上我喝醉,不然早已将他捉住,我琢磨其间隔天数,应当不是今日就是明日。”

姜媛则忧心忡忡,“铭儿,到时不可莽撞,有把握再下令抓捕,切记千万别伤了自己。”

“放心吧阿姐,不过一小贼。”姜铭自信满满,显眼没把对手当作一回事来看待。

姜娆却觉那贼人能屡次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入侯府,还能轻易避开二哥哥亲卫的巡逻,想必功夫自非一般人可及。

夜里,姜娆怎么也睡不安稳,她惦记着捉贼一事,怎能安眠,再观东院的琬琰居,姜媛同样一宿没有闭眼。

侯府上下如此折腾一个晚上,却连那小贼的影子都不曾见到,姜铭白等一夜实在气恼,但毕竟还有早朝要上,只好暂解了封锁。

姜娆看姜铭沉着脸色,便一路送他出门,又趁机开解,“二哥哥不必多忧,那小贼许是机灵了些,怕不是闻着什么风声不敢再来呢。”

“他最好如此,若当真落我手里,我非要把他拉至军营,叫这贼人好好见识下营中手段。”

姜娆笑着点头,看他飒然上马,扬长而去,心想自家哥哥做什么都如此认真。

因是家中独子又跟随父母长于军营,自小便被严格要求,遵守军纪,久而久之便成了这副正经君子,却难免古板拘礼的个性。

不过自家哥哥容貌出众,又有军功在身,自是少年英雄,虽性子有些过于正经又不擅玩笑,可依旧不知要迷住京中多少待嫁女儿的心呢。

姜娆偷笑了下,可又很快收了笑意。

可惜上一世,哥哥的姻缘之路走得甚是坎坷,虽前后与两位贵女约定亲事,可不知为何缘故,一个定亲后与家中表哥偷偷幽会被捉,一个春游时失足掉入了湖里意外淹死。

两门婚事,最后都不了了之。

自后,二哥哥便觉自己命格不好,想晚些年再择婚配,不想一拖再拖,直至穆凌与姜家反目成仇,侯府被污造反满门被诛之时,姜铭都还是孑然一身。

关于命格一说,姜娆自是不信,可又怕今世重蹈覆辙,再次伤了二哥哥的心。

正忧思着,姜娆突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她收了心思忙从门口望出去,只见大门口外偶尔有行人路过,并不见什么异常。

可刚刚那道审视视线确实很是明显,难道是自己太过紧张,这才产生了幻觉?

姜娆寻不到人只好作罢,护卫闭上侯府大门,她便一人回了琼琚阁。

春杏和小桃昨晚也都没睡好,此时得了令便安心补觉去了,大家的想法一致,那便是谅那贼人再怎么猖狂,也不会白日里明目张胆地进侯府。

可大家偏偏想错了。

姜娆刚一进门便闻一股奇异香味,这香实在霸道得很,她不过闻了一下就立即觉得腿软,意识到怪异后,她赶紧用衣袖挡住口鼻。

可为时已晚,一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姜娆还未来得及转身看清那人的真面目,视线范围便已然变得模糊,接着她便沉沉昏了过去。

姜娆瘫倒在地毯上,而她身旁却站着位红衣女子,她双手盘在胸前,接着弯下腰来盯着姜娆的面庞审视了一番,之后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

嘴里又愤愤地说了句,“长得跟个小妖精似的,怪不得要与你在门口眉目传情,看我不整整你。”

姜娆昏睡过去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醒来后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她刚想伸手揉揉穴位,突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她竟被扒了衣服,只剩件里衣,又被人捆在了椅子上,她看看周围环境,确认这里还是侯府,刚要大呼救命,却惊觉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出声。

难不成前几日进侯府的不是什么小贼,而是个采花贼?进二哥哥书房偷字也不过是一个幌子,实际上的目标却是在家中女儿身上。

姜娆欲哭无泪,慌张地想挣脱束缚,可全是徒劳,她心想一切都完了,自己还未曾来得及抱上陈敛的大腿,自己先要一命呜呼了。

“你醒了?”

竟是一女子声音!

姜娆闻声突然镇定下来,她尽力掩住心中怯意,突然觉得还有活命希望。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一模样俏丽的红衣女子懒散地靠在她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她果盘里的一个苹果,从容自在地吃着。

接着,那女子又冷淡地撇过来一眼,之后凶巴巴地开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姜娆摇头。

“我是这府上未来的女主人。”

女主人?

姜娆心中一惊,竟不知她这话究竟是何意。

对方又冷哼一声,“我是侯府夫人亲口承认的,将来要给她儿子做媳妇的人,方才我看见你和我男人在门口眉目传情,特意来提醒你,早些死了心吧。”

说完这句,她眉目挑衅地走上前来,抬手用力点在姜娆胸口穴道上,她这才有了开口力气。

“我娘?”姜娆惧意消散,换之满脸懵怔。

“什么你娘?”

红衣姑娘忙皱起眉头,几步上前来挑住姜娆的下巴,她本就生得英气,如此一来气场更强,她俯视着姜娆道:“你都喊娘了?所以你们已进展到这种程度了吗?夫人怎么能骗人啊,她明明说她儿子并未有婚配!”

姜娆大概听明白了些,原这是她二哥哥的情债,而她被误认成了情敌。

“这位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

她忙自报家门,“我是姜娆,是侯府的二小姐,你说的……男人,应该是我二哥哥,我不过早晨送他出门而已,何来的眉目传情。”

……

之后对方沉默了,很久的一段沉默,面上不再咄咄逼人,而是肉眼可见的变红,甚至很快就烧到了耳尖。

加之她一身红衣,上下如此一衬托,实在有些好笑,可姜娆哪里敢笑,她还被人绑着呢。

那女子立即转过身去,似乎是感到了窘迫,然后冷静了片刻,又回来为姜娆解开绳子。

她把绳子给了姜娆,认真说道:“我也允你绑我一次,当作两清。”

姜娆从未见过如此随性的女子,心生好奇,忍不住逗了她一句。

“哪里两清,你还扒了我的衣服。”

对方默了默,似乎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答应道:“应该的,你尽管扒就是。”

姜娆却把绳子放下,只开口问道:“前几日去我哥哥书房的也是你?”

对方并不隐瞒,很快承认,“我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偷偷见他总是写字,可我不认得字,只能拿出去叫别人念与我听。”

原是这个缘故,姜娆竟突然觉得这女子有几分憨实可爱。

可她说偷偷观察,能在上下戒备森严的侯府偷偷观察,这姑娘的功夫又何其了得。

“你叫什么名字?”

“葛如烟。”

如烟,倒是人如其名,肆意跳脱。

姜娆起身为自己穿上外衣,衣着得体后又问她,“你怎不想想,这家中女子还可能是他的阿姐或阿妹呢。”

她倒口直心快,回答道:“也想过,不过看你长成这样还凑在他身边,警惕之心便立刻就有了。”

“哪样?”姜娆不禁嘴角抽了下。

对方看着她顽皮笑了笑,诚实回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不会形容,只能想得出狐狸精一词,感觉和你还算贴切。”

“……”

得亏姜娆信她无心,才知道她不是在真的骂人。

“你当真不恼我?”葛如烟又问。

“不恼,而且也不会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我哥哥。”

葛如烟郑重道,“算我欠你一人情。”

姜娆走近她,欲言又止地拉上葛如烟的手,“我也有一事想求你,但绝不是以今日之事做要挟,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守口如瓶谨守与你之约定。”

葛如烟点点头,“何事你尽管说。”

“我见姑娘功夫了得,出入侯府如此轻松,所以我想请求姑娘能否偷偷带我出去一趟。”

她强调偷偷一词,暗示此事隐蔽。

“这个容易,你想去哪?”

对方似毫不犹豫,根本不计较什么深闺女儿不得随意抛头露面的规矩。

姜娆认真道:“京城东面,云画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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