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到雪隐宗后，甘棠生了一场大病。

在甘棠看来，她只是陷入死后的混沌中。

混沌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妻子亲人死去的噩梦。

而她也在冰与火，生与死之间反复着。

这种折磨一遍遍，反复着，好像永无休止。

甘棠从撕心裂肺到逐渐麻木再到无动无衷，最后，她的心像一汪死水，再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甘棠，甘棠，甘棠……”

一个冰冷中带着一丝温柔的声音在甘棠耳边响起。

这时，她周围的所有碎片和物体都在往下掉。

脚下是无尽的黑色深渊。

最后，她脚下的地方也支撑不住了，带着甘棠往下坠去。

“甘棠……”

甘棠想回应，可再怎么拼命，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

“甘棠……”

对了，这个声音是慕容白的。

是她的妻子，她的慕容白。

甘棠睁开眼，瞥见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一只手从微光伸进来，穿破黑暗，伸向她。

这只手将她从万丈深渊拎起来，拽出无底黑域。

“小棠！小棠！桃桃，你看，小棠的眼睛动了！”

唐秋百灵鸟一样的声音钻进甘棠耳朵。

甘棠皱了皱眉，眼中瞥见了亮光。

在瞥见亮光之前，她闻到了一股桂花的清新味。

看着醒来的甘棠，唐秋雀跃的样子定格在那里。

她眼里的小棠弱小可怜。

可现在的她，眼神清冷无畏，脸上仿佛不满岁月的风霜。

“唐秋师姐，楚桃师姐。”甘棠气息依旧微弱，但她感觉心脉很稳。

“嗯？”

听完甘棠的话，唐秋和楚桃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紧接着，唐秋扑在床边的被角上。

“呜哇~~~小棠！你的结巴终于治好了！不愧是教过我娘亲的先生！也不枉师姐连命都不顾了，给你采来的忘川谷……”

唐秋还想说什么，楚桃撞了撞她，她才闭了嘴。

“忘川谷……”甘棠念着药的名字，觉得很熟悉。

她记起来了。

以前她跟一个刚到太清的高手论过生死。

那位高手提到过忘川谷。

忘川谷是一味药草，修仙道法的人都知道忘川谷，却不知它的用处，只知道它很珍贵。

但这药草生长在魔界和人间通道的空间缝隙里。想要得到它异常困难，稍微不注意身体就会被分成两半，一半在魔界一半在人间。要么就灵力全费，筋骨全断。

想到这里，甘棠就赶紧掀开被子。

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奔向慕容白的房间。

唐秋和楚桃也没反应过来，只见“呼”的一声，甘棠就从她们身边过去了。

楚桃想去追，唐秋大叫道：“衣服！衣服！小棠还没有穿衣服！”

楚桃又跑回来，拿了甘棠的衣服就过去了。

而房间就剩下唐秋，唐秋鼻子眼睛皱在一起，伸手打了两下嘴唇。

“明明答应了师姐不说的！”后悔也没用，只能慢慢跟着甘棠过去了。

甘棠大口喘着气，跑到了慕容白房间门口。

房门是紧闭着的。

甘棠深呼吸一口，缓缓道：“慕师姐……”

但里面没人应答。

甘棠再次抬手敲门的时候，她发现戴在手腕的镯子上有很多裂痕，裂痕处隐隐散发着黑气。

见楚桃跑过来了，甘棠很自然将戴镯子的手放下，换成另一只手敲门。

原来她的口吃并非忘川谷治好的，而是这个镯子坏了，对灵力的禁锢变弱了而已。

应该是那天白英对元志出手的时候，元志刚好走到自己旁边，所以才波及到了镯子。

现在甘棠戴着镯子就能结灵，虽然很吃力很费体力，但她能感觉到大病过后，她的境界已然到了上清后期。

叩叩叩……

甘棠再次敲门的时候，里面有了动静。

来开门的竟然是黄金燕。

甘棠虽然有些诧异，但随后一想，便通了。

慕容白受伤了，银风不放心，就请凤先生上山了。

黄金燕一脸微笑地看着甘棠道：“凤先生在里面，需要绝对的安静，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你先回去吧！你也需要修养。等你修养地差不多了，就可以进来了。”

黄金燕打量了一下甘棠，见甘棠只穿了件薄衫，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角，便道：“你赶紧回去，要是再感上风寒，我可饶不了你。”

“嗯。”甘棠点点头。

门被关上之前，甘棠听见黄金燕大声责骂凤先生。

“要那个东西你自己怎么不去拿！现在可倒好……”

黄金燕骂完后，凤先生好像在委屈回应，可甘棠听不清了。

回复理智之后，甘棠明显感觉到冷，踩在雪地上的脚已经没有知觉了。

“小棠，来把衣服披上。”

唐秋拿过楚桃手里的衣服，披在甘棠的身上。

甘棠拢了拢衣服，问道：“唐秋师姐，我……昏迷多久了？”

唐秋道：“你已经昏迷半月有余了。二师姐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然后就让我照顾你。之后，师姐就下山了。十多日之后的夜晚，师姐就回来了。”

唐秋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声音也很沙哑：“师……师姐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拿着一个发着光的药草不松手……然后拖着步子走到你的床沿，就……就倒下去了。呜……我跟穆羽也慌了，就去叫了娘来……”

“小棠。”唐秋双手抓着甘棠的手臂，眼神坚定，近乎用祈求的语气，“我不知道你跟师姐之间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是我最爱的师姐，你别让她再受伤了好不好？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师姐这样为一个人生死不顾的样子……”

甘棠双手紧紧捏着衣领领口，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往自己屋走去。

连咽口水都会被心堵回来。

机会，还差一个再回映月谷的机会，我就能确定你究竟是不是她了。

“球球，小棠她……”

楚桃看着甘棠的样子，也跟着揪心。

唐秋擦掉眼泪，笑道：“桃桃，你还记得我借给你的那个话本子吗？”

楚桃点点头：“我还没看完，但是我看到崔菊花误会周大牛跟张英有感情的那里了。”

唐秋道：“可能就跟话本子上写的那样，小棠和二师姐之间也有误会。不如，我们就做个好人，帮她们解除误会吧！”

楚桃想了想，点点头：“尚可。”

甘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反正看着冻得发紫的脚，她是后悔了。

她取下镯子，开始运息。

吐出一股寒气后，她就感觉身上开始变暖和，脚也由紫黑变成粉红了。

刚才醒的时候，她就闻见桂花糕的香味，便起身找。

在桌上，一盘桂花糕整齐摆放着。

“这是那天，慕师姐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她手里的布袋子里装的。”楚桃端了一盆热水从走了进来，“慕师姐下山的时候，特地嘱咐，把桂花糕每天都拿到冰窖里冰一冰，以防你醒来的时候想吃。”

甘棠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她闭眼嚼着清香扑鼻的糕点，眼泪从脸颊快速流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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