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他们依旧在赶路，楚泽下令让侍卫轮流骑马，其余人靠着另一人休息。

琼云倚在车背上，丝毫没有困意。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让她不能入睡，如果真有人想要除掉他们，那夜晚行动好过白天。所以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在注意到楚泽一直在把玩手提灯，琼云睫毛轻颤，有些动容。若定北侯君平日中温柔一些，兴许心悦他的姑娘会更多。

“我记得曾经楚国传出过一句话，不畏死生才能得世人永远铭记。”琼云浅浅一笑，继续道:“楚将军一定会活在楚国每个人心中。”

楚泽握住手提灯的手紧了紧，在听到她说此话，心情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更添了一份烦闷。

“你说这是来嘲讽我们楚家的吗？这种话不就是从皇宫传出来的？他们想借此让世人效忠他们，若说得到的好处最多的，莫过于皇帝吧？”楚泽偏头，眼神冷淡的盯着琼云，道。

琼云听了，一时又气又无奈。

此话倒真不是从皇宫中传出来的，这些是从平民百姓那儿听来的。那是她唯一一次跟着母后离开皇宫，外出游玩。不论老人还是小孩，对楚将军的印象都很好。这也是她母后如此看重楚将军的原因，这也是她尊重楚将军的原因。

“侯君，我有一事不解。”琼云想起白日里楚泽安排的替死，忍不住问道。

“说。”楚泽闭上眼睛，应道。

“侯君怎会料到我会被人追杀？”琼云看着楚泽的脸，不想漏过他任何一丝神情的变化。

“你从前那般惹人厌烦，想杀你的人很多。在路上遇到行刺的人，岂不是很正常？”楚泽没有犹豫，道。

琼云听了，只觉此话不实，楚泽一定有事瞒着她。在想着这些杀手是不是楚宁找来的，就听到周围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看吧，又来了一批人。”楚泽睁开眼，冷哼道。

她有些好奇方才是不是看错了，她竟从楚泽眼底看到了杀气。从同楚泽相处到现在，她这是第一次从楚泽眼中看到如此嗜血的模样。

“殿下吩咐，不论男女，一律除掉。”

外面也不知谁喊了一句这个，拔剑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就连原本行路很稳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楚泽意识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般，脸色阴沉了几分。

“这不是同一个人派来的。”琼云起身，担忧道。

楚泽拿着佩剑，趁周围乱，将琼云拉下马车，带到了树后。

“你站在这儿别动，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楚泽按住琼云的肩膀，让她被迫蹲下后，小声道。

琼云伸手想拉住楚泽，但她只碰到了衣袖的边缘。

她就这般靠着树，听楚泽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宴国的人？”楚泽扫了一眼周围人的衣着，冷笑道:“难不成是做了亏心事，想要借此除掉知晓此事的人？”

其中一人怒道:“你就是定北侯君吧？我们宴国的皇帝被刺杀，而射穿他胸口的箭，是你们楚家的!”

琼云倚在树后，只觉那些人的借口太过于可笑。楚泽一向维护楚家，不会让楚家蒙上污点。她正想着侯君一定会好好收拾这些无理的人，却不曾想楚泽只说了一字。

“杀。”

琼云听到那一声让人周身布满寒冷的话，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她很诧异，楚泽为何面对那些人的污蔑，只说这么一字。他没有向属下任何人解释什么，也没有反驳那些污蔑楚家的人……

在一阵血腥味袭来的那一刻，她竟有些怀疑她方才是不是误会了来者。

宴国皇帝是真的被刺杀了吗？宴池现在应该还没有到宴国，看他先前的反应，定是还不知道此事。

她只希望那些人说的话是假的。

“琼云，你出来吧，继续赶路。”楚泽的声音传来，让她听的有些不真实。

“宴国皇帝真的死了吗？”她不知是怎样走到楚泽跟前的，等看到楚泽手中多出一幅沾了血迹的画，只觉胸口有些窒息。

她能够看得清画上画的是什么。

那是她在射箭时弄丢的箭。

现在看来，宴国皇帝即使死了，也一定不是楚家人动的手。他们被人利用了，而这一切都怪她当时没有找到那支丢掉的箭。

楚泽将手中的画撕碎，随手撒在了那些人的尸身上，淡淡开口道:“你认为是谁害了我们？”

琼云抬眸看着楚泽，他方才经历了一场厮杀，脸上沾了别人的血液，在此时衬着月色来看，竟让人不自觉地畏惧几分。

“我。”琼云垂眸。

楚泽闻言，愣了愣。他不是这个意思，但明显眼前的女人误会了。

“与你何干？”楚泽抬手轻弹了一下琼云的额头，继续道:“楚国皇帝、宴国自己人，亦或者他们自家的仇人。”

琼云轻颤了一下，楚泽以为是她冷，便拉着她坐回了马车。在安排好下人继续赶路后，楚泽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瞧见她不是发烧后，轻笑道:“你怎这般无用。”

琼云微微凝眉，她也不知方才是怎么了，兴许是赶了一夜的路，身体有些疲惫。

“有人陷害你，为何你像松懈下来一般？”等冷静下来后，琼云疑惑道。

楚泽抿了抿唇，道:“我也许一直在等这一天，如果那支箭一直没有被人利用，兴许我会不安许久。对宴国皇帝动手，肯定会留下什么马脚，到时候我们到宴国好好彻查一番……”兴许他父王的死，也能知晓是谁在动手脚。若做这些事情的人是同一人，他定让那人生不如死。

若不是同一人，他们到时替宴国解决大患，就让宴国人找出曾与他父王接触过的所有人。他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琼云掀开车帘，她已闻不到血腥味。楚泽同那些侍卫身上的血渍也干了。听他们说，在拐一个小道，会有一条干净的河，到时候他们清洗清洗身上的血迹，防止白日赶路吓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