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章

周围的百姓早已化作惊鸟四处散开,酒楼茶馆里的人莫不作声,偷偷瞥着这里,已熟视无睹。

槐荫将苏芷筠护在身后,没由来的让苏芷筠觉得此人十分可靠,槐荫沉着脸一语不发,警惕地看着他们。

黄闵见到是两位姑娘,嗤笑一声,抬手示意手下不要妄动,走来捏起蒙面人的后颈,将人提起来,动作一猛,长腿便往蒙面人的关节处踩去,还带着嗜血的笑不经意瞥了眼苏芷筠。

蒙面人呜咽一声,攥住她裙摆的手松开了,似用尽全部力气喊道:“救我!救……”

黄闵狠狠又是一脚,直往肚子上踹去,蒙面人吐出一大口血。

耳边充斥着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而那不经意的一眼,竟让她艳阳下突觉背脊发凉。

她的裙边处因蒙面人先前的拉扯沾了血迹,黄闵一脚一脚的踩着,直到人已经发不出喊叫,只能浸着血水呜咽,才深吸口气作罢。

黄闵拿出块白色手帕,帕子的左下角绣了一小朵淡黄色的梨花,显然出自女子之手,他将手上和脸上的血渍擦掉,若无其事的吩咐道:“还有口气,把人带回去吧。”

来了两个人将已经奄奄一息蒙面人拖着拉上了一辆马,血拖了一地,看得苏芷筠心惊胆战。

她紧张地捏着槐荫的衣角,小声附在她耳边提醒道:“你别冲动,此人危险。”

蒙面人被带走,黄闵理了理衣裳,自顾自地,当场开出了条件,他说:“我黄某从不强迫女子,倘若你们愿意现在招供,把知道的都说了,我保证不让你们受皮肉之苦。”

苏芷筠企图与他讲道理:“说话得讲证据,我们只是路过,不知他是何人。”

黄闵像是听见了个笑话,眼睛瞥向她裙摆处的污血,:“证据?大家都看着呢,大街上那么多人,为何独独撞上你,还求救?”

她想了想,“我运气差不行吗?我也想说,怎么那么多人,却偏偏撞上我,还上演一场求救戏码。”

“看来是不愿意招供了,那便拿下吧,带回去,”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亲自审问。”

她初来上京就摊上锦衣卫,不宜硬来,只求这事真是偶然,待查清后便放了她,但若是真的有人故意要她的命的话……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槐荫是个直脾气,锦衣卫的人得了令,她火气一爆,对苏芷筠说道:“主子你先走,我来对付他们。”于是直接动手打了起来。

“……”

苏芷筠心下一惊,还未拉住她,只见槐荫身形如影,几招下来那些锦衣卫的便不行了。

看着被槐荫打趴在地的锦衣卫,她只心道完了,这回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打了官家的人,没有嫌疑都要打出来了。

原本还没有要逃跑心思的苏芷筠,拉着还意犹未尽的槐荫,“快跑,别打了。”

地上哀嚎的锦衣卫让黄闵看着心烦,不耐烦地皱着眉,淡淡道:“还不起来追?只要保证个子稍矮些的活着带回来就行,刚刚出手的……直接杀了吧。”如鹰的眼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们跑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上京城是他的地盘,没有人能逃。

“是是,属下们这就去,但是都使大人……属下们打不过那个人。”

像是突然想到,他笑着道:“哦!”拔出腰间的剑,眨眼间,刚刚还在呼吸的人断了声音,喉咙间一条血线。

黄闵面无表情地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将剑上的血甩出去,然后也不擦直接放回剑鞘中,骂道:“一群没有的东西。”

血溅三尺,黄闵走后,不消一会儿,便来了一队训练有素的队伍,三十个人的样子,带着黑色面罩,仅露出一双眼睛,见着这般残忍的现场依然面不改色,犹如木头一般,将尸,体抬起来堆放到推车上,连地面上与飞溅在石壁上的血迹都被擦的一干二净,收拾妥当后才离开。

这条道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今日的上京城依旧如以往一般,繁华热闹。

*

苏芷筠一直拉着槐荫避开人群跑到一个巷子的角落里,才气喘吁吁停下来。

“为何跑?”槐荫不懂。

苏芷筠白了她一眼:“你到底是不是捕快?你觉得打了锦衣卫还能全身而退?”

槐荫一脸理直气壮:“天子皇城脚下,太子殿下为主子撑腰,怕什么,主子就算把上京城闹出个窟窿,都不会有事。”

“……”苏芷筠听着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怪呢,她嘲讽道:“你是太子殿下?”

槐荫摇头。

“那你为何觉得太子殿下会这般护着我?莫非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槐荫被噎了噎,半晌才憋出句:“那现在怎么办?”

世人皆知黄闵残暴不仁,但就算是再残暴的人都会有弱点,而这个弱点恰巧苏芷筠知道。

可发怒的狮子,就算知道制服的方法,又难保会折伤多少,更何况黄闵可不是狮子,他可是比狮子还要可怖几分的疯子。

她安慰着:“不怕,黄闵就算是把我抓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只是你……”苏芷筠担心地看着槐荫,认真道::“你刚刚打了锦衣卫的人,黄闵绝对不会让你活着,你现在就出城,有多快就多快,马上离开。”

她真的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在黄闵的手里保下槐荫,她不能拿她的性命冒险。

苏晏虽然让槐荫保护她,但是真的没有必要为了她拼上性命,原本想着她或许还能陪她多些日子,只是前世杨嬷嬷的死依然是她心里的倒刺,只要心还跳着,便依旧疼得厉害。

她不希望悲剧再来一回,一样的结果她承受不起,她想她身边的人都能好好活着。

而槐荫就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我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苏芷筠叹口气,耐心的和她分析着:“你不要这样去想问题,这不是你什么贪生怕死的问题,是我想要你活着,你就听我的话,先出上京避一避,等我这边没事了,你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我本就是来保护你的,怎能弃主子而去?我不走。”槐荫板着脸,倔强得很。

“我不会有事的,黄闵他喜欢我姑姑,他肯定不会杀我。”她拉着槐荫的衣袖已经是近乎乞求的语气了,就盼着她能想通快走。

槐荫有些震惊,睁大眼:“就算主子说的是真的,黄闵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过你?”

是啊,这样残忍嗜血玩弄权利的权臣,居然会为了苏橘去死,若不是前世早已知晓,恐怕他本人站在她面前来说,她都是不会信的。

前世她刚到上京时,苏橘来找她,阻止她嫁给顾卿辞,黄闵手眼遍布全上京城,苏橘来了上京,又去了哪里,他一清二楚。

第二日,黄闵便亲自登门拜访她,还各种说好话,甚至求她带他见她姑姑,说是对她姑姑十分喜欢,追了她许久只求见上一面,倒是还不知晓这世道的苏芷筠还以为这人十分可怜,面对喜欢那般卑微,瞬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他约了次苏橘。

可这可把苏橘害惨了。

自此苏橘就像是被权贵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失去了自由,失去说‘不’的权利。

黄闵早就是有备而来,将苏橘抓去,关在府邸,哪也不能去,谁也不能见,一开始苏芷筠是并不知晓此事的,她只知自从黄闵见了苏橘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苏橘了。

后来,还是苏橘闹了无数次说要见她,黄闵才允许苏芷筠一月去一回,也是这,她才知道当日自己被黄闵骗了。

去见苏橘时,她除了神色恹恹身形消瘦了许多外,身上并不见有伤。

苏芷筠曾想过帮苏橘逃出去,但苏橘制止了,不知是经历了什么,早已放弃挣扎了。

苏芷筠依稀可忆起那时苏橘说了句她此生都不会忘记的话:“算了,就这样吧,倘若我能逃出去,你也不会在此见我。”

是要怎样将希望打碎,才能做到如此麻木,已然没了追逐光亮的心了。

后来,她被顾雪兰推下河,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东宫未曾出门,结果她的病还未好,便传来了苏橘的死讯。

三个月后,黄闵抱着苏橘的骨灰盒子以及灵牌来找她,求她将他与苏橘葬在一起。

当时的黄闵俨然没了往日的暮气,衣角带血,黑鞋边上早已干涸的泥,与往日有洁癖的那个嗜血锦衣卫都使格格不入。

苏芷筠也是快死之人,轻咳着,丝毫不再惧怕此人,质问他:“姑姑是怎么死的?”

他低头看着灵牌,目光带了分柔和:“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已经替她报仇了,她死前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把她带回家。”

人已死,再去追问也没有意义了。

“我不会把你与姑姑葬在一起的。”

他苦笑着,不知是苏芷筠的错觉还是真的,她看见黄闵眼里闪着水光,语里诸多无奈与痛苦:“骗骗我吧 ,我知我早已没有资格了,只是……”良久的沉默,他在开口时,不再言语其他,只道:“我就当你答应了,明日我会托人带来我与她的骨灰,谢谢了。”

即是得知她不会答应他的要求,他还要自欺欺人,那样将人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居然对她说‘谢谢’二字。

可笑至极不是吗?

可一切都是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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