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红墙绿瓦内座座宫殿巍峨伫立，下了早朝后，宰相容淼快步追上顾泽华，小声交谈：“走了水路。”

顾泽华意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便按照原先约定的，别让人回上京。”

容淼显然有些为难：“这……”

此时两人正巧出了宫门，顾泽华停在自己的马车前，回身问：“怎么了？只管下手，出事了我担着。”

“倒不是这个，主要没坐商船，”容淼上前在顾泽华的耳边小声说道：“太子殿下带了扬州的那位女子做了民船，现在还不清楚太子殿下的动向。”

周围官员众多，不适合谈话，顾泽华沉思一会，道：“你且随我到府上一聚。”然后上了马车。

到了府邸，顾泽华快步走进府内，管家迎来，被他一掌呼开，怒道：“先前抓的内贼在哪？”

管家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回殿下，在柴房关着。”

顾泽华踹了管家一脚：“去把人带到院子里来。”

说罢便朝内堂走去，容淼暗暗呼了口气，跟着他一同进了内堂。

没消一会，管家领着人过来。

那人是位女子，但面黄肌瘦，双手被绑住，脚也上了链子，除了双眼无神倒没有受皮肉伤。

这人便是顾卿辞安排在顾泽华身边的眼线，如今暴露了，顾泽华不但没有刑讯逼问，只是把她关起来，到了今天才放出来。

她跪在地上，顾泽华示意容淼询问，容淼站起身来盯着他：“想活吗？”

女子点头，眼里满是乞求。

容淼看了眼顾泽华，然后对女子道：“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如果让二殿下满意了，便可饶你一命。”

女子哭道：“我不是已经传了假的信息了吗？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二殿下放过我吧，求您了。”女子一直磕着头，声音响亮，连地上都沾了血迹。

顾泽华不耐烦的叹口气，拔出旁边的佩剑，轻轻的划过女子白皙的脖颈，哭声和磕头声戛然而止，顾泽华闭上眼，呼吸着沾着血腥的空气，舒了口气：“拖出去扔了。”

长剑还滴着血，容淼看得胆战心惊，顾泽华扔掉长剑，掉在地上发出筝的一声，从剑刃溅出的血花染红了地面，顾泽华轻拍他的肩膀：“别忘了，你女儿还在临州，你最好有办法让他去临州，不然你女儿会怎样，我可不好保证。”

世人皆说二皇子德行兼备，是位读书人，最是讲理。但现如今站在容淼面前的更像是野兽，像是要生生撕裂人的血肉。

容淼擦了擦额头的汗，“是，只是殿下一定要答应下官，一定要保证雅儿平安无事。”

顾泽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放心，三弟向来心软，不会拿雅儿如何的。”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他不按照他的话去做，他的女儿才会有危险。

容淼内心苦涩，顾泽华又道：“宰相大人手眼通天，想要探个行踪也不难吧？”

容淼道：“下官告退，还望殿下言而有信。”

*

苏芷筠晕船晕得厉害，在船上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忍不住了，跑出厢房趴在船边呕吐。

顾卿辞拍了拍她的背，端了杯茶水让她漱口。

她的眼睛红红的，眼角带着雾气，深呼几口气，才算忍住吐意。

撑船的船夫见状笑道：“小娘子若是晕船可吃些酸的，能管些时辰，这到临州还有小半天呢。”

船内的果盘上有泡盐的杨梅，苏芷筠拿了个含嘴里，确实好了些。

如此静谧让苏芷筠感到不适，她在顾卿辞的面前总是说不清话，总是紧张，她扯了扯思绪，问：“殿下为何想要带我去临州？还是去月老祠？”

“回京之后你我完婚，恐怕就少有机会能一起出来走走了。”顾卿辞神情认真，目光如炬。

倘若不是早就知道了结局，恐怕她就信了。

“殿下可知……”

她正打算开口说容雅与二皇子的事的时候，数十把利剑滑坡船窗，蒙面的黑衣人齐刷刷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殿下小心！”

刀锋直指顾卿辞，苏芷筠起身打算为他裆下那一刀，谁料顾卿辞抱起她从旁边的窗户跳出去，左右皆有刺客蜂拥而至，无奈之下顾卿辞只好抱着苏芷筠跳入水中。

原本澄澈的江水浮起姹红，为首的刺客做了个勿追的手势，船夫上前一看水中的红，吃惊道：“殿下受伤了？”

为首刺客手中的剑滴着血，他说：“回去我自会领罚，你们各自到岸边搜寻，必须找到殿下然后暗中跟着，一定不能让殿下去临州。”

“是！”众刺客道。

船夫看着水中的血，叹气道：“影子大人也不要过于苛责，若不是那小娘子，大人也不会误伤殿下。”

影子如寒冰的眸子瞥了眼船夫，船夫里面低下头恭敬道：“是属下多言。”

*

苏芷筠不会水，在水下她囫囵吞了好几口江水，她只记得江水很凉，而拉着她的那只手很暖。

当她被顾卿辞拉上岸时已经背过气去，顾卿辞用力拍了拍她的背，她才将水吐出来，这才缓过气来。

“咳咳咳……殿下没事吧？”

她的手死死抓住顾卿辞的衣角，脸色惨白，发丝因为沾了水而黏在脸侧，带着水汽的眼睛关切的看着他。

顾卿辞的后背被刺了一刀，伤口不深，没伤内脏，但划开血肉流了许多血，他咳了几声，语气虚弱：“不太好。”

苏芷筠已经看见江水里淡淡的血色，心下一惊：“哪里受伤了？”她想看看他伤哪里了，手摸上他的后背，感觉黏腻腻的，顾卿辞穿了件金边玄色的衣裳，所以看不出受伤了，她将手收回来，入目便是一片鲜红。

她顿时酸了鼻头红了眼眶：“你……受伤了……去找大夫，你千万别死，千万别死……”我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想要救你，可不能就这样让你死了，你应该荣登帝位，完成你梦里的蓝图。

“别哭，我不会有事的。”顾卿辞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哪里想到她会哭。

她一哭，他就乱了阵脚：“真的，我只是被划了个口子，没有多大的伤，不会死。”

“真的？”她抽噎着。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