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英语早读,许知婳一点都不怕。她活到二十六岁,唯一没落下的就是英语,说不定还进步了。
只可惜她英语常年145 ,没多大进步空间。
相比英语,她的语文倒是悬得很。趁着课间她又翻了翻书,虽然大部分已经背下来了,但还有几句衔接不上,多看几遍应该就差不多了。
许知婳把课文过了一遍后,一个身穿蓝色旗袍,满是书卷气的中年妇女走上了讲台,这是她们班的语文老师张兰,人送外号“灭绝师太”,杀手锏——接火车,危险系数五颗星。
“昨天布置的《阿房宫赋》都背了吧?我们花五分钟来接火车。”
“沈路阳,你先来。”
被叫到的沈路阳一脸喜色,谁不知道第一句比较好背。
“从第二段开始。”姜还是老的辣,张兰一眼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两极反转,沈路阳一脸菜色。
写题他在行,但背书真受不住,不然也不至于理科几乎拉满,语文、英语堪堪一百出头。
“妃嫔媵嫱,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沈路阳磕磕绊绊的背了出来。
林贝贝在下面捂嘴偷笑,还说她呢,他自己都没背下来。
张兰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漏了句‘王子皇孙’,今天下午来办公室默写一遍。坐下吧,同桌来。”
陈聿年站了起来,看热闹的人都少了大半。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会背。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陈聿年语调不急不缓,即没有天之骄子的自傲,也没有刻意藏拙的虚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许知婳将书立起来,躲在后面偏头看他,这么体面的人,为什么对她冷冰冰的?
结婚时,许知婳兴致勃勃地找他参考婚纱,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随意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脸上明晃晃写了两个大字“勿扰”,许知婳还以为是两人不够熟悉,想着等结了婚就好了。
没想到结婚后,她不小心烫到手,起了好大一个泡,他恍若未闻,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是家政给她准备了药。企业交流会上,他们俩狭路相逢,他目不斜视,半点眼神都不分给她......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她就那么令人讨厌,以至于对陌生人都彬彬有礼的他,对她却不屑一顾?
委屈转成愤怒,许知婳狠狠剜了他一眼。
“知婳。”林贝贝轻轻推了她
许知婳回过神,从书上探出头来,猝不及防对上张兰严肃的表情。
恐怖如斯。
顾不得想其它的了,熟悉的支配感让她咻地站了起来,“老师——”
许知婳语文成绩很好,平常也是用功的,偶尔一两次走神张兰可以接受,没当着众人的面批评她,“接着背。”
背到哪来着......
林贝贝用手捂着脑袋,装作随意地往书上指了指。
她倒是想看,但张兰就在她眼前盯着她,她哪敢低下头。
许知婳强颜欢笑,急得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之际,张兰身后第一排的何韵茹回过头将A4纸举到眼前,A4纸上用紫色荧光笔写了两个大字“一肌”。
恩人啊。
她写得不多不少,足够许知婳想起来。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许知婳坐回座位时还惊魂未定,对何韵茹比了个爱心,后者回了她个wink,两人相视一笑。
何韵茹是她们班班长,人缘很好。许知婳和她交集不多,但也知道她很热心肠。
张兰一连又点了六个人,都顺利过关。
“今天就抽到这,现在拿出课本,我们来上课。”
班上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沈路阳精神萎靡,像蔫了的黄瓜。
在沈路阳的的叹息中,一节课悄然过去。
“知婳,你去不去装水?”林贝贝收起语文书,偏头问许知婳。
许知婳看着见底的水杯,欣然同意。
青春期少女们的最高友谊就是邀请彼此去吃饭、接水、上厕所。毕竟每一次出教室都像狱友放风,这样宝贵的机会当然要和重要的人在一起。
其实不然。
林贝贝凑近许知婳,低声说,“你看第二组最后一排靠门的男生,特别渣,冷暴力还无缝衔接。”
许知婳心领神会,放慢脚步从窗户的缝隙看向隔壁班的那个男生,“他是体育生?”
林贝贝摇头,“不是。”
不怪许知婳认错,迟嘉楠长得就像黑皮体育生。球鞋、长袜、校服短裤,黝黑的皮肤和匀称的肌肉线条,仿佛下一秒就要奔向操场。
画面一闪而过,许知婳觉得怪怪的,他们上一世见过?没有吧。
来不及多想,许知婳又被林贝贝拉到光荣榜前面,“你看这个,文科班第一,据说很多人磕他和陈聿年的cp。”
她看着眼前的照片,是一个清秀的男生,“这也能磕?”
林贝贝给了她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
许知婳也给她飞了个“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的眼神。
“别急别急,你看这个就懂了。”林贝贝指了指另一张照片。
教学成果展示的照片栏里,文科段一在桌前写题,陈聿年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很正常的动作却因两人的高颜值带上了一些暧昧,确实gay里gay气。
等等,gay?
许知婳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如果陈聿年是gay的话,最有可能喜欢沈路阳,而沈路阳喜欢林贝贝,林贝贝喜欢周昀,沈路阳为此郁郁寡欢,她许知婳和林贝贝关系最好,所以陈聿年和她结婚是为了报复?
既然如此,婚后对她冷淡也说得通了。
“贝贝,你帮我装一下水,我突然想起来有事。”许知婳将水杯塞到林贝贝手上,急着回教室验证自己的猜想。
“啊?你慢点啊。”林贝贝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真怕她摔了。
与此同时,沈路阳坐在座位上,低声下气地和陈聿年商量,“求你了,你是我亲哥,我们高三总不能让小高二看笑话吧。”
高三的课结束的比其他年级晚,要是不先偷跑去占场根本没位置打球。昨天一个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的兄弟先去占场,等沈路阳他们一群人下去后就看见兄弟和一群高二的吵起来了。
问了才知道,明明是他们高三的先来,但那群高二的仗着人多要抢场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沈路阳当时就怒了,秉持着球场的事球场解决的原则,约了今天下午的PK。
谁承想被语文老师一套大招秒了。
“年哥求你了,知道你不爱出风头,你就帮我打半场吧?下半场我肯定回来了。”
要不是昨天信誓旦旦地让高二的叫上他们年段最强的五个人,他今天就随便找个人代自己了。高三打得好的人全在队伍里了,也就陈聿年能替他。
这样想着,沈路阳加大火候,朝他靠近,单手揽住他,“你也不想兄弟我被高二的嘲笑吧。”
陈聿年被他吵得烦了,伸手推了推,无奈地说,“几点?”
沈路阳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兴奋地笑道,“五点,老地方。”高二的小崽子们,等着吧!
许知婳冲到教室后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陈聿年手搭在沈路阳肩膀上,后者单手揽着他的肩膀,脸上挂着巨大的微笑。
放平常称得上父慈子孝的画面,因为许知婳先入为主的观念变得让人想入非非。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们这么暧昧?
不搞清楚不罢休,许知婳大步朝他们走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决定旁敲侧击,偷偷观察陈聿年的微表情,“沈路阳,昨天的关东煮好吃吗?我没吃过想去尝尝。”
陈聿年和沈路阳同时收回手,看向她。
“还不错啊。”沈路阳思考后,认真开口。
“那什么串比较好吃啊?”许知婳用余光盯着陈聿年,似是随意地将手搭在沈路阳肩膀。
不出意外,陈聿年神色一变,一张脸变得冷冰冰。
“嗯...魔芋结和牛肉丸吧。”
“你喜欢吃魔芋结啊?”许知婳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
陈聿年往外冒冷气,眼神直射着她搭在沈路阳肩上的手。
呵,吃醋了吧。许知婳冷笑道。
沈路阳再迟顿也察觉到不对,瑟缩了一下,“姑奶奶,我惹你了?”
“没有啊。”她展颜一笑,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陈聿年脸黑如锅底,如果眼神能刀人,许知婳相信她的手已经千疮百孔。
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后,许知婳不再多呆,借着上课铃回到座位,留下沈路阳一脸懵圈。
“她吃错药了?欸,你下午记得去哦。”沈路阳对陈聿年谄媚地笑。
“再说吧。”陈聿年从抽屉里拿出草稿本,淡淡开口。
沈路阳如遭雷劈,不是,我没惹啊。
一节数学课大家各怀鬼胎,许知婳一面消化陈聿年是gay这个劲爆信息,一面接受三角函数的洗礼;沈路阳战战兢兢,莫名感觉周围很冷;陈聿年在老刘的许可下已经不听数学课了,浑身低气压,专攻压轴大题。
只有林贝贝以书掩面,睡得不亦乐乎。
数学课后刘庆春又变成了班主任,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在班级里扫视一圈。
“你们在做什么,我站在讲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老实地坐好,和鹌鹑一样不吱声。
“那些上课走神、犯困的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点名了。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这周回去好好调整状态,下周我要严抓、狠抓!高三不同于高二,大家都好好收收心。”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视线罕见地不再掠过陈聿年,眉头紧锁。
那天陈聿年找他请教的题目他做了,还解出来了,但他却更担心了。
教到天才也许就是这样,既开心又心酸。
他深知自己只不过比陈聿年多接触几年数学,能教给他的少之又少。论灵活,他脑袋完全转不过陈聿年,因此陈聿年不会的题他也不敢打包票自己会做。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解出来了反而更担忧——题很难,但以陈聿年的水平完全解得出来。
唉,这帮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刘庆春觉得自己每带一届高三都要老十岁。
“还有,下节体育课......”
话还没说完,大家齐刷刷抬起头,有好事者已经哀嚎出声。
刘庆春被他们气笑了,“嚎什么嚎,下节体育课注意身体,不要受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到时候还要不要高考了?上课去吧。”
大家同时松了一口气,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球拍跑出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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