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瑶回来这出闹的动静不小。
明明温醉当时飞升后他自愿选择退出,那么在众神名册上便不该有他的名字才是。
但是偏偏就是有。
天道都默许的还能拿他怎样?
任谁也不能说什么。
池清瑶这次好似换了个人似的,从前性子温吞好说话的很,这次却逮着温醉可劲针对。
温醉烦不胜烦找了地方清修。
但跟他一气的,天天有人来弹劾池清瑶。
戚秋寒没太投入管这件事,在这个时候盯她的人也多着呢。
天庭局势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温醉后起之秀能力出众。
修真界的天之骄子。
十七岁成大道三天飞升,两天渡劫。
不到一年,达到了无数人咬牙坚持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而更震惊各界的是他才仅仅十七岁。
天庭无主多年,可他刚上来,就好像有人刻意扶之打乱了局势,将拦在他路上的人通通清除。
水神一职信徒广泛香火丰盛,偏偏就给了他。
这架势,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其他两个倒台,戚秋寒自然就成了风暴中心。
她收起卷宗忽觉衣袖被扯了扯。
目光下移,正好与一个白花花的团子对视上。
它咬着她的衣服看着,接着又往外扯了一扯。
似乎很急切。
是白霜。
戚秋寒轻轻拂开它收回衣袖:“你想让我去找她。”
白霜点点头。
戚秋寒道:“可她又会不会见我呢。”
公孙望舒回来便回了月神殿。
用血滴在剑上与剑产生共鸣召出了剑灵。
自此便闭门不出了。
她大概,也看到当年的全景了。
那她愿不愿意见自己还不一定。
戚秋寒思虑片刻,还是去了。
她推开紧闭的月神殿门,殿中静的落针可闻。
公孙望舒背对着她,白衣散发跪在那一动不动。
她低着头,垂着眼,头发滑落肩头,听到声响并未起身,只静静看着眼前一把血迹未干的剑。
她看到了当年发生的一切。
没哭没闹也没和任何人讲,只是把自己关起来,安安静静的跪在那。
明明什么都没有表露,可那背影依旧有种落寞悲凉之感。
“你来了。”她嗓音沙哑低沉。
身后轻缓的步调声缓缓靠近。
“我看到了。”她道:“你或许、比我知道的要早一些吧。”
天地初开之际,这世间灵气与混沌并存。
灵气孕育万物生,混沌吞噬万物灭。
一个造福天下人,一个倾天地灭世。
第一批飞升之人组建古天庭后逐渐发觉混沌的恐怖。
无数人前仆后继才只将其勉强控制。
所幸最后被月神所收服,彻底镇压于天庭之中。
此后每一代月神便负责镇守,直至终局。
六百年前,上一代月神轩辕七却蓄谋已久想用混沌之力毁灭天庭。
继而引发了天庭混战。
在天边,轩辕七被轩辕君一剑诛杀。
此时在主战场中,天道有那么一瞬间的显现。
就那么一瞬间,公孙扶光却忽然拔剑而起剑峰直抵天道。
轩辕君也紧随其后。
天道降下一道白光,二人双双被光芒包裹,接着彻底消失在了世上。
天道为这世间主宰,他们竟敢以剑峰相对,如此大不敬之罪。
还有命在吗?
又如何找的到呢。
戚秋寒道:“之前在冥界就知道了。”
“快入冬了吧。”她轻声道:“我想去山河间再看看。”
戚秋寒道:“我与你同去。”
“不了。”公孙望舒微微摇头:“我不需要你了。”
戚秋寒什么也没说,只沉声回了个“好”字。
良久,公孙望舒缓了缓跪麻的双腿十分缓慢的站起身。
行至门口,她忽然有片刻驻足:“已经够了,我还不清了。”
“以后,好好的……活下去。”
趁着还有机会什么也别做了。
一切都不可逆,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还不清了。
戚秋寒沉着脸,在公孙望舒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她抬手,沉重的殿门瞬间关闭。
她猛地把公孙望舒捞回来,圈在怀里忽然重重落下一吻,亲的又凶又狠。
公孙望舒几次想推开她,换来的是她拦腰的手更加扣紧。
她不挣扎了,一滴清泪自她眼尾落下。
这么些天来积压的一切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等戚秋寒终于亲够了她才肯勉强放开她:“卿本佳人,何故落泪。”
戚秋寒道:“从此你还清了。”
她言罢转就走,大门敞开,没有丝毫停留。
她面目眷恋与不舍在踏出去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让她走,让她远走高飞。
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公孙望舒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开口道:“预祝你此后无灾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以后你干什么都可以,但总之就是、、别再等我。”
“你白救我了,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个笑话……”
世外不知处,姻缘树下:
戚秋寒长跪于此。
四面八方云雾缭绕,天也茫茫,地也茫茫。
唯有那巨树之上的红线最为夺目。
“我说,你别跪着了。”
在那满是红线交错缠绕的树枝上躺着一位醉玉颓山的红衣男子。
——姻缘神。
“真、真稀奇啊!好久,久没有人…来找我......”
“几百年、凡人都没多少……何况你们这些神仙。”
戚秋寒道:“你也位列仙班。”
他哈哈哈大笑:“切,我又不管事。”完他的脑海中闪过刹那间空白,又接着道:“好呗,差点忘了也算个神。”
尽管他的存在感都没一个灵官高。
他大咧咧的躺在树上拿着酒葫芦猛灌几口,衣袖随意一擦:“不过这外边是怎的?现在人家都求权求势,你咋来我这求上姻缘了。”
他几乎与世隔绝,已经不记得自己待在这里多久了。
戚秋寒问道:“都是如此,我便不能来吗?”
“可以啊!想求啥、就求啥。”他闭着眼喝脸上满是醉意。
戚秋寒看着那姻缘树:“我想求一个缘尽缘灭。”
“你修无情道啊?”他拒绝:“想走后门作弊?想的美!”
戚秋寒道:“我不修无情道,我只是不想要这段姻缘。”
他忽而仰天大笑:“天真,你以为姻缘说断能断?它就是个孽缘也得到头才能断!”
戚秋寒道:“你能断红线。”
司掌姻缘的神自可有办法断去一切缘。
“你说起这个啊,我倒是有点印象。”他道:“六百年前有个跟你一样的,来找我要把自己的红线剪断。”
戚秋寒道:“然后?”
他道:“剪了呗。”
戚秋寒道:“公然走后门。”
“帝君的面子我能不给吗?”他醉醺醺道:“况且她本就不能要,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戚秋寒道:“剪断之后呢?”
“断情绝爱了呗。”他道。
戚秋寒道:“这倒确实不失为一个修无情道的好办法。”
“想太多,说着玩呢还当真了。”他道:“我们只管牵线,线断就是缘尽缘灭,爱与不爱都还在你们自己。”
戚秋寒道:“那说的绝对了,也不算断情绝爱。”
“对有的人就是。”他喃喃道:“你这些年活的挺通透啊,就偏偏在这件事上吊死,明知有缘无分还偏要尝试。”
戚秋寒笑问:“像我这样的很少见吗?”
“见多了呢。”他也笑:“这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日久天长。”
日子久了时间长了什么都会淡去。
什么都是过往云烟。
什么,都不可追。
戚秋寒很执着:“我不听道理,我只要剪红线。”
“麻烦你弄清楚。”他道:“咱俩究竟谁是干这个的?”
“那你就别喝了。”戚秋寒挥手抢走他的酒壶。
他手中一空登时大怒:“无礼!还我!”
“红线。”戚秋寒道。
“给给给!”他手中召出两条接在一起的红线。
戚秋寒拿过,将酒葫芦还给了他。
这两条红线密不可分缠的死紧。
他抱着酒葫芦怒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哦。”戚秋寒道:“给把剪刀。”
那剪刀才是断线的关键。
“一个个都真有意思,你可想好了。”他扔了把纯白色的剪刀下来:“两方的红线都不愿意放,又不是急于当下。”
“断则缘灭”他凉凉道:“缘灭不可逆。”
“哦。”戚秋寒应了声,下剪子的手却没有迟缓。
她剪断的瞬间,两条红线却疯狂的想重新牵在一起。
他挥手收回红线:“放心吧,你自己断的,接不上。”
戚秋寒道:“它如何能消失。”
他道:“神形俱灭就没了。”
“如果有一天,她来了。”戚秋寒诚恳道:“请您转告她,我们注定有缘无分。”
他摆摆手:“知道了。”
“多谢,告辞。”戚秋寒起身离去。
一路上,自她双手滴滴答答的流出鲜红血迹滴满了归途。
舍得吗?
如何舍得!
只是不舍不行。
“真是痴情种。”他躺在树上仰着头继续大口大口喝酒。
手中那被剪断的红线却倔强而又疯狂的重新牵在了一起。
他满是醉意的眼神看着那抹蓝色背影有一刹那的清明。
“可缘这种东西,谁说了算啊。”
再来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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