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爸给你打电话了？”

在夜里想清楚向宏昊前世里因为那个傅梦歆对自己这个女儿做过的种种，向婻对自己的这位父亲充满了怨气，一时没忍住，差点当着斐一然的面直接叫他的大名。

斐一然何等聪明？凭借她对向婻的了解，自称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都没人会怀疑。

她脸上漾出一个极浅的笑意：“是，等会儿你洗漱完我送你回去。”

说实话，现在这个时候向婻其实不太愿意去面对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父亲，但躲着不见也不是办法。

听着斐一然说的回去两个字，她意味不明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接着咬着牙忍着腿部的肿痛，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离开了床。

斐一然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看到向婻伸长手想要去扶着墙壁借力，忙快步过去，接住她的手臂搀住。

病房的面积不大，卫生间距离病床目测不超过两米。

昨晚才放过狠话的向婻，原本是不打算逞强的，可看着脸上再次出现自责和内疚情绪的斐一然，愣是没忍住心底涌上来的烦躁，抽走自己胳膊的同时还顺带手地推了一下她。

斐一然毫无防备，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婻姐？”

向婻不悦地瞪她：“干嘛？这点小伤，瞧不起我啊。”

斐一然：“……”行吧，你高兴就好。

但说归说，理解归理解，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转身出去，找值班的医生借了一台轮椅回来。

好在洗漱好出来的向婻这一次没有拒绝，毕竟她也不傻。赛场内的医疗部到赛场的大门口距离实在是太远了，那不是咬咬牙就能坚持的事情。

斐一然推着向婻走到赛场大门，独自去把车开到向婻跟前，又下来护着她上了车以后，才把轮椅还给门口的安保人员。

向婻坐在副驾驶上，掏出斐一然已经帮她充满电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想了想，侧身对刚坐上来的斐一然说：“要不待找个路口你把我放下来，我打车回去吧？”

斐一然刚扣好安全带，听到这话诧异回头：“为什么？嫌弃我车技？我开车是慢了一点，但安全性还是有保证的。”

“不是，我没有嫌弃你的车技。”向婻否认过后低头看了眼明显比右腿膝盖要高出许多的左腿膝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其实是担心向宏昊会因为她摔伤的事情迁怒一然。

但聪明如斐一然，她已经在随着向婻的视线看过去后，明白了。

她不甚在意地笑着说：“没关系，说两句就说两句，我当听不见就好了。再说了，本来也有我的责任。”

“随便你吧，反正回头别想不开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鼻子就行。”向婻最不喜欢斐一然揽责任了，听到她又说这种话，烦躁地侧过身子看向窗外路边盛开的花树。

一个小时的车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向婻从斐一然的车上下来时，正好十二点整。

膝盖有伤，上下台阶最麻烦，斐一然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坚持要把向婻送进屋子里。

向婻看赶不走她，也不拦了，木着一张脸由着她搀扶着自己迈步踏上别墅前的台阶。

别墅是当年向宏昊和向婻的妈妈陆丰雪结婚时买的，至今已经有三十年了，但装修在八年前就换过，所以这房子看起来又新又旧的，格局也奇奇怪怪。

向婻站在入户大门前解开密码锁，握着自动弹开了一条缝的门把手，看了眼身旁的斐一然：“你确定要跟我一块进去？”

斐一然本来是肯定的，但耐不住向婻反复问，她看了一眼打开的门缝，不太确定地说：“那要不我不进去了？”

“好的，你走吧。”向婻点头，拂开那只还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去吃点东西，回头得空我再联系你。”

斐一然：“……”

向婻看她不动，又伸手推了她一把：“走吧走吧，都几点了快去吃饭。”

斐一然听着向婻的催促，扁了扁嘴心想你都知道是午饭点，按照正常逻辑不应该是邀请我进去一起吃吗，但想到不久前接到的电话里传出来冰冷的质问声，她做了个耸肩的动作，转身走下台阶，对着门前目送自己的向婻挥挥手，离开了。

别墅一楼餐厅，八人位的圆桌前。

向宏昊正通过院落里装设的监控摄像头，将她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直到向婻握着入户门门把手的手腕转动，他才挤出一个微笑，将手机屏幕切回桌面，让它自动息屏。

入户门正对着餐厅，向婻一打开门走进来就看到了餐桌前的向宏昊。

向宏昊脸上的微笑随着向婻的出现慢慢放大，语气里也带着笑意：“婻婻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向婻侧过身，低头换鞋。

向宏昊没等来那声熟悉的爸，眼底的笑意浅了几分，“那快洗手过来吃饭吧，菜做好有一会儿了，你再不来都冷了。”

“嗯！”向婻扶着墙壁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太明显，拐进鞋柜后面的洗手间，囫囵搓洗了两下，擦干净水渍，一如记忆中记那般乖巧地走进餐厅坐下。

向宏昊早就看出她腿上带了伤，但还是等着她坐下以后才问：“脚怎么了吗？我看你走路的姿势不太对。”

向婻不想和他对视，低头盯着自己的碗说：“没什么，摔了一跤，膝盖蹭破了点皮。”

向宏昊闻言放下刚拿起的筷子，语气满是关切：“严重吗？怎么摔的？在哪摔的？”

向婻咽下嘴里发硬的白米饭，喝了口隐隐透着一股腥气的蛋汤，忽然没了胃口。

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的！

只要她做了任何不顺遂他心意的事情，他就要放下所有的事情，专门在家里坐上这么一桌难以下咽的饭菜，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

可是真的好难吃啊……

向宏昊没等到想要的回答，贴近桌沿的身子往后仰去，而就在他靠实椅背的瞬间，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和蔼也随之被压迫感十足的严厉替代。

他问：“是不是斐家的那个丫头害得？我早跟你说了，那丫头野得很，让你少跟她来往，你就是不愿意听……”

向婻前世里没有经历过这一幕，但回来的路上也猜出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悦地放下筷子，抬头和他对视：“她叫一然，我也早就和你说过了，她是我的朋友，我很珍惜，我现在已经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愿，不要干涉我交友。你知道的，这些年里，因为你，我已经错过了很多朋友。”

向宏昊愕然地看着眼前和自己对视的女儿，语气都是震惊的：“婻婻？你怎么这么跟爸爸说话？什么我知道的，什么因为我？你错过了什么？……你是在怪我吗？”

向婻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但向宏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他问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是知道答案的。

——是的，向婻在怪他，在埋怨他，在和他顶嘴。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的向宏昊，蹙眉看着那双和前天所见不太一样的眼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他张了张嘴，原本酝酿了许多遍想要问出口的问题，也像是在故意和他作对一般，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向婻却忽地笑了起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爸，你爱我吗？”

向宏昊清楚地看见了正对面的女儿在提出问题时，眼睛里的变化，他不太能看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清楚感觉到了那藏在变化背后的难过，好像是对他的失望 。

可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又凭什么对自己失望呢？

他这些年来，为了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他极尽所能地保护着她，给她最好的一切，现在不过是对她的身边的朋友稍微挑剔了一些……

向宏昊喉咙哽了一下，他避开来自女儿的目光，难得在餐桌前低下头看着自己跟前的碗说：“婻婻，你昨晚去哪儿了？”

向婻：“爸，我先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呢。”

向宏昊心里又咯噔了一声。他端起跟前的汤碗强装镇定地抿了一口，没做好的汤入口之后，一股难闻的腥气直冲鼻腔，让他不禁蹙眉。

他放下碗，语气夹着焦躁：“爱，当然爱，我是你爸爸，你见过有哪个当爸爸的不爱自己孩子的。”

原本，在发现向宏昊并没有他说得那样爱她的时候，向婻还侥幸地想过，他会不会只是被太久没有恋爱过，一时糊涂想偏了才害了她。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是她自己想偏了，才多此一举。

但是既然已经多此一举了，她肯定不能半途而废，所以并不满足于答案的向婻再一次追问道：“既然你说你是爱我的，那么……爸，你为什么一生气就要给我做一桌这么难吃的菜，还每次都不许我剩下呢？”

“这也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话音刚落，向婻耳边叮咚一声，066出场了。

【更新已完成，系统已为您自动领取新任务，本次任务内容：探索向宏昊不为人知的秘密。任务时限：15天。任务完成后您将获得二十五点积分。】

向婻相当谨慎地问：“那如果没有完成呢？”

【任务未在时限内完成，您将被扣25点积分。】

向婻：“？”这从何说起了？她回来的时候系统也没说她身上是有积分的啊。

【是的，您的积分目前为0。】

“……”向婻白眼，“所以，这个积分是干什么用的呢？”

和系统绑定之前，她有问过重生的代价是什么，当时066好像很忙碌的样子，只说了一句会有任务需要她做，然后就没再多说，所以具体规则她是一点都不清楚。

【重生行为手册第八页第三自然段有解释的呢，请您稍后仔细查阅。】

向婻：“……066，你真棒。”

【谢谢您的赞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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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