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身体本无大碍,修养了两天便可以正常行动了。守诚贴心的为春桃准备了面纱,以遮挡一下脸上的淤青,春桃摆手表示做丫鬟的没那么多讲究。
于是这日,赵景和带着春桃出了门,还特意让春桃换上了小厮打扮。两人一路步行,走的还是上次庙会的那条街。春桃经过在临清县几天的观察,发现这里真是一个贫富差距极为严重的地区。以庙会街道为中心的区域,繁荣异常,酒楼商铺,华服锦袍随处可见;可向外延伸的周边四区却是陋舍仄巷,贫苦众生……
“到了。”赵景和在街道的尽头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对面的楼阁。这里依然处于临清县的中心位置,楼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春桃随着王爷的目光望去,是一座三层的建筑,古朴的木制雕栏外用艳丽的绸缎装点,从远处看去也十分显眼,正中央的匾额上,赫然烫金写着三个大字:醉春风。
春风楼?! ! 春桃惊讶的看向身边的王爷,赵景和定了定神色:“查案需要。”
说完,便大步朝春风楼走去。
赵景和以扇掩面低头躲过了门外几个迎客的姑娘,拽着春桃便往里走。进了门
一阵浓浓的脂粉香便迎了上来:这春风楼的一楼主要是接待客人饮酒作乐的,喝醉的客人便由姑娘们带着上二楼休息,三楼却被锦缎掩映,让人一时也看不真切。赵景和低声提醒正东张西望的春桃:“我们这次主要是到二楼和三楼查探,收起你那副好奇的表情,小心会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春桃赶忙低头,按耐住狂乱的心跳:这可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王爷若是提前知会一声,那无论如何自己今天也不会出客栈的大门。
“呦,这不是京城来的王爷嘛~”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好家伙,春桃暗自摇头,这王爷还好意思说自己呢,他倒先被人发现了,这怪谁,估计是那张招摇的脸责任巨大。
悄悄抬头,发现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性正朝这边走来。这女子打扮十分考究,比楼里的其他姑娘穿着都要艳丽,松松的扎着一个发髻,几缕侧坠的头发摇曳着风情,虽是用浓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的年纪,却依然韵味十足。春桃看着这女子的气质打扮,估摸着这位该是被众人称作老鸨的人物了。
老鸨走近赵景和,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真人看起来更俊俏些。”随即,抬了抬手,大声喊了一句:“姑娘们,还不快来招呼王爷。”春桃瞪大了眼睛看着同样吃惊的赵景和,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一时周围嬉笑生四起,一个又一个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姑娘便一层一层的把赵景和围了起来。这些女人有拽赵景和胳膊的,有上手摸脸的,还有直接扒拉人衣服的……春桃被推搡着左挤右挤的出了人群,还想往里冲一冲却多次以失败告终。春桃看着那一张张笑出狰狞的面容,真是担心里头的赵景和就这么被生吐活剥了。“你们都给我让开 ! ”赵景和的声音十分狼狈,却只以扇抵挡,不愿触碰或伤害了周围的女人。春桃使劲儿的往上跳了跳,勉强看到了人群中央的王爷,却与赵景和瞪的通红的双眼撞个正着。“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 ”赵景和提高了音量,声音里的怒气值一路飙升。
春桃浑身一滞,仿佛往日被主子抓住偷懒了一般,心中又愧疚又难耐。向四周看了看,放在角落里的一把扫帚映入眼帘,春桃顿时计上心来。
将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残羹剩饭都倒在了扫帚上,春桃撸起袖子,抓着扫把就朝人群走,边走边用扫帚使劲儿的把人往外拨拉,青楼女子多矫情,最是在意外表,一看到那肮脏的扫帚,便使劲儿尖叫着往一旁闪躲硬是,让春桃杀出了一条通途。用扫帚吓退了赵景和身边几个最难缠的,春桃终于回到了赵景和的身旁。
此时的赵景和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头发也乱了,衣服也开了,活像个刚被人欺凌的小媳妇。赵景和整理着衣襟,不悦的瞪了一眼在一旁干看着的春桃:“还不快过来帮忙!”
那老鸨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看着赵景和准备离去的背影,摇着扇子大笑了起来:“招呼不周,让王爷白跑一趟了。”伴着那尖锐刺耳的调笑声,赵景和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春桃低着头紧随其后。
或许是由于太狼狈,又或许是太过于气恼,赵景和竟然在踏过门槛时绊了一脚。说时迟那时快,春桃下意识的就向前伸手扶住王爷,倒还真是扶住了,可却因王爷太过高大,春桃仿佛扑进了他的怀里。
赵景和整个身子颤动了一下,依偎在王爷怀里的春桃听到了如鼓点般强烈的心跳声。春桃觉得有点不妙,此时的王爷估计最是厌恶女子近身了,便心虚的抬头看向赵景和,果然对上了对方恼怒的眼神,随即,春桃整个人被赵景和推了出去……
回程的路上,赵景和一言不发,只顾着向前一个劲儿的快步走,春桃跟在身后,体会着陈县令当时的一路小跑。跑着跑着,竟然又一头撞进了猛然停住回身的赵景和的怀里。这次春桃学乖了,赶忙后退,低着头,聆听指示。
“这老鸨名叫林娘,跟那陈县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今日本王原打算先去探探路,却没想被这女人反将了一军。女人可真麻烦,还是该交给你们女人对付。从今天起,你就是跟着这个林娘,有什么情况再跟我汇报。”春桃低头领命。
于是,之后的几日,春桃就在春风楼附近走动、观察,等着林娘出门。一日、两日,都不见有动静,到了第三日,春桃终于是等到了目标。这林娘独自一人出门,边走边逛,时不时跟两旁商贩讨个价,买些小物件,很是惬意自得,春桃一路在后面跟着,感觉并无异常。穿过闹市区,林娘左转右转突然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春桃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猜测是该有些情况了。因巷子太过冷清,春桃没敢直接进去,只在巷子口观望,远远的看到林娘从一家不起眼的店铺走了出来,待其稍稍走远,春桃便原路进了店。
原来是家胭脂铺。春桃有些失望,想这老鸨可能喜欢些冷门的产品,才挑这么一家不起眼的铺子吧,这老鸨倒也够高冷的,不求高端产品,却是喜小众物件的主~~春桃撇撇嘴,还是朝铺子老板问了句:“老板,我要买跟刚刚那个姐姐一样的产品。”“小姑娘有眼光啊~~”这老板瞬间满脸堆笑,给春桃拿了一盒正红色的胭脂:“刚才那个咱们这胭脂了是跟普通的不一样,你看着颜色,多纯正,而且,它的特点在于持久不掉色。你看哈,咱们平时把它涂在嘴唇上,脸颊上,不会因为咱们出汗啊,喝水啊掉色引起尴尬。”说着,还在手背上给春桃演示了一下,果然是怎么都不会掉色。“这个啊,还得用咱们店专门的产品才能清洗掉,要说我们这的另一个产品……”春桃没有再听下去,付了银子,便赶忙跑了出去,可林娘早已没了踪影。
春桃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没办法,只好先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地标。
走着走着,春桃看到了几个小童正在一巷子口玩耍,嘴里还兴冲冲的唱着歌谣:
河神大人忙娶亲,一年四季保平安。
东城有婢好偷窃,凤冠霞帔袖空空,
城西有妾舞妖娆,洞房翩翩断腰肢,
城南贫女最贪食,嫁做人妇撑肚皮,
最喜城北老宫女,四十归来发如藻。
春桃刚想上前去问问路,却被人朝身上仍了石子,几个小孩大笑的看着春桃,嘴里喊着:“有坏人啊……”,纷纷朝巷子里跑去,转眼就消失了。春桃望着空荡荡的巷子,耳畔只留下小孩子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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