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颗星星亮得嘞

冬天的夜晚很快降临,温度立即连降几度,挡雨板中间边上悬挂的大灯泡照亮着哼哧哼哧洗碗的文槿。

文槿嘴里哼着不知名曲调,悠悠闲闲挤了一坨洗洁精,慢慢搓碗。

“你怎么还没洗完?”离晚饭结束已经快过了一个小时,傅榕过来瞧瞧文槿到底在干嘛。

“啊,粘锅了,有点难搓。”文槿下意识收起玩闹心,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这才开始加快洗碗速度。

“动作快点,手不能泡太久,会烂手。”恐吓完文槿,傅榕索性坐在旁边监督她,省得她又磨磨蹭蹭,将温热的水洗到冷还洗不完。

文槿哦哦两声,一心一意洗碗,不敢再拖拖拉拉。

“今天计划完成没?”傅榕坐着坐着就想知道女儿的学习进度。

文槿把洗好的碗倒扣放在菜篮里,随口回道:“还差一半。”那一半还是她找零碎时间写的。

“等下洗完澡就去房间里把任务完成了,再累也不能断。”严格遵循'今日事今日毕'理念的傅榕皱眉道。不给文槿任何侥幸偷懒的机会。

“我明天早起学可以吗?”文槿今天是真累了,洗完澡就想倒头睡觉,“没力气学了。”

“不行。”

冷酷无情、不讲情理、霸道专权,哼!

虽愤愤不平但怂胆的文槿只敢在心里偷偷吐槽。

房间的温度明显要比外边高许多,暖暖的空气包裹着桌边奋笔疾书的小身影。

“木木,”奶奶端着热牛奶进来,“学累了吧?来,热热身子。”

文槿接过,甜美地朝奶奶笑了笑,“谢谢奶奶~”

文奶奶慈祥地摸摸文槿细软的头发,“你妈的压力也很大,别怨她对你严格,世界上最疼你的就是她了,她不会害你。”

文槿吨吨喝完牛奶,捂嘴打了个饱嗝,“我知道哩,没和她真生气。”

如果是从前不懂母亲良苦用心的自己,铁定会和大王大吵一架,从而渐生隔阂。

幸好现在是三十岁灵魂的文槿,她情绪稳定得嘞,不会再和大王撕得天崩地裂。

“奶奶就知道木木很聪明,一点就通。”

奶奶隐含自豪的话语让文槿鼻头猛地一酸,她忍不住放下空杯子,闷闷地抱住眼前的老人,“奶奶要健健康康的,要长命百岁。”

“好,”老人满是褶皱的手再次抚了抚女孩的头,“奶奶加油,木木也要好好的。”

“嗯!”文槿重重点头,在老人看不见的视角里,悄悄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我们都会好好的。”

“啪嗒。”

终于写完的文槿伸展一下僵硬的身体,捶了捶酸痛的肩以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感到舒服多了才蹑手蹑脚出去看她妈在做什么。

文槿躲在暗处,偷偷看着她的妈妈坐在椅子上神游太空。

爷爷奶奶习惯早睡,现估计已经进入了梦乡。

大王身型偏瘦小,但胜在五官明艳,年轻时惊艳了不少少年郎,其中也包括她已经变成星星的不正经老爸。

如今大王已是不惑之年,岁月待她极为苛刻,在她脸上留下许多抹不去的苍老痕迹。

静悄悄的夜,只她一人孤独地坐着,她在想什么?在想念爸爸吗?

文槿的心悄然揪得稀巴烂,喉间堵塞感越发加重,失控的眼泪再次流过了脸颊。

如果……爸爸还在就好了。

她的爸爸啊……

肯定能打散大王心里的寂寞与悲伤。

新年将至,喜庆的气息蓄力冲向天际。

文槿正认真贴着红窗花,垂着被奶奶用红发绳绑的麻花辫,那两抹鲜红显得她娇俏又可爱。

“贴好了!”文槿满意地看着自己丑不拉几的作品。

丑没关系,贵在心诚。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临近几户人家都在兴高采烈地放鞭炮。

文槿洗完手就坐到傅榕身边,一眼不眨看着她和奶奶两人合作和面。

待和完面,文奶奶揪了一小团给文槿拿着玩。

文槿努力偷师学艺,企图包个漂亮标准的饺子混入其中,却在最后环节出了差错。

这怎么老露馅?

文槿看着补上这洞又裂开那洞的东西,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饺子了。

文槿直接放弃。

“妈妈,我玩下手机哈。”文槿拿来傅榕的手机,朝她露出一个超级甜的笑容。

傅榕瞥了文槿一眼,“等饺子包完就不能再玩了。”

那还久着呢。

文槿应完就喜滋滋登陆扣扣玩游戏。

此刻扣扣弹出一条消息。

日匀:要不要给你调整一下计划?你过年几天挺忙的,可能没什么时间学习。

文槿下意识偷瞄一眼边包饺子边和奶奶聊天的傅榕,即刻点开和肖昀恒的聊天界面。

他这几天发了这么多消息啊?

文槿吃惊发现99 新消息,跳到最前未读的信息是回村前一天发的,肖昀恒分享了一部红色电影,还发了好几条观后感。

文槿刷完消息,深刻意识到一点:一一回复是不可能的,回完都天黑了。

木堇:不用调整,我妈总能让我挤出时间完成任务[企鹅冒汗跳绳]

木堇:前几天回村里来了,今天才登扣扣

日匀:老师对你的学习很上心[捂嘴偷笑]。

木堇:是哇,她希望我成为冲出栅栏的黑马,在中考一飞冲天

日匀:也许这希望真能实现。

木堇:害,哪能啊,人可以有梦想,但不能空想

日匀:如果你的成绩够到了二中的录取线,你会去那边吗?

木堇:不会,谁也不能阻止我去华附![企鹅举铁]

日匀:嗯嗯!一定可以进华附的!

晚餐过后。

“木木,这是奶奶给你的红包,”奶奶轻缓拍着文槿的手,将摸起来质感很厚的红包给文槿,眼角的笑纹加深,“奶奶祝木木健康平安,中考旗开得胜。”

除夕夜,外面的风呼呼地吹,身边老人温和的眉目却让文槿禁不住鼻尖一酸。

在无数个夜晚里,在无数个梦境中,他们总是出现在文槿面前,却让她怎么也触摸不到,一伸手触碰,手便穿过了他们虚幻的身体。

可现在,漂浮的眷念终于回归故土。

“到时我考个好成绩给奶奶看呀~”文槿挨着奶奶,被棉袄烘得热热的小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好,”奶奶捏了捏文槿的小鼻子,眼里全是宠溺,“奶奶等着木木来报喜。”

这时。

“跟过来。”面瘫老头背着手和文槿冷漠命令一句,转身先走。

黏着奶奶撒娇的文槿闻言眨巴眨巴眼睛,接着就被奶奶推了一下。

“快去,爷爷要给你大红包了。”

一听是鼓鼓囊囊的金子,文槿欢快跟上爷爷的身影。

到了爷爷亲自搭建的小花园里,他停步,文槿也跟着停下。

爷爷转过身来,注视着看起来单纯懵懂的文槿,在文槿不明所以之时,慢吞吞从中山服里的内衬口袋拿出一个厚重的红包。

财迷文槿的眼睛瞬间比天上的星星月亮还要皎洁璀璨,“谢谢爷爷!”

爷爷还没给呢,文槿就心急感谢。

爷爷挺着与地面呈九十度的直背,板着脸用红包打了文槿的脑袋,“财迷。”

文槿的手伸过头顶,拿到了那个数额巨大的红包,满脸开心,“君子都爱财。”

爷爷嘴角抽了抽,“你这脸皮跟你爸一样厚。”

突然出口的一句话,让一老一小的表情都有了霎时间的凝滞。

逝者已走多年,生者仍在常常想念。

恍惚间,文槿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常常扬着顽劣笑容、爱捉弄她的臭屁男人。

文槿看见那人蹲在花花草草边,小声怂恿她摘哪些漂亮花儿既不会被爷爷发现,又能送去哄大王开心。

那人在心里划过很深很深的痕迹,即使在多年之后,在文槿心底,他依旧是万分闪耀的存在。

“不然我怎么能是他女儿呢。”

文槿像百灵鸟般轻快的声音冲破了昏暗的黑夜,直直刺入文彦昌封锁多年的内心禁地。

“我是你亲生儿子吧?可我怎么能养一株死一株?”

炽热阳光下的少年神色严峻地凝视枯得不能再枯的花。

彼时的文彦昌正在修剪另一盆花的枝叶,嗤笑一声,“你不是老天赏这碗饭的人。”

“行吧。”少年也不难过,他眼睛骨碌碌看向文彦昌养得娇艳欲滴的花儿。

“文昭瑞你甭想再糟蹋我的花去讨榕丫头欢心!”

文彦昌不用看都知道他儿子什么心思。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文昭瑞起身在花园里晃悠。

“我是你老子,我还不懂你那点小九九?”文彦昌冷笑阻止他的辣手摧花动作,“出去。”

“别这么小气啊!”文昭瑞不满地叫喊,“老头你这样无情,你儿子我会讨不到媳妇的。”

“榕丫头那么清醒独立,哪会因为你这个混小子一盆花就沦陷?做梦呢你。”文彦昌油盐不进。

“那不一定,”文昭瑞一下子就洋溢起灿烂的笑容,“我这么真诚,她肯定会被我打动的。”

文彦昌嗤之以鼻,“你要是改掉吊儿郎当的作派,说不定还有机会。”

“这是我个性,改了就没灵魂了,我不能因为爱她就失去自我。”

文昭瑞坚持认为自己纯天然的性格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好。

“那你滚吧。”文彦昌懒得再听他吵闹的声音,听得脑子疼。

后来,还是让那小子娶到了心爱的姑娘,臭小子还在他面前嘚瑟得不行。

他虽然一直明里嫌弃儿子不稳重,但心里其实很为儿子感到骄傲,毕竟村里头没几个人能考上大学,而他儿子就是极少数人之一。

文昭瑞在世时,他从来没有当面夸过儿子一句,而现在,他再也没有了机会。

文彦昌从回忆中走出,眼神复杂地看着文槿自信地扬起脑袋。

不得不说,文槿真不愧是文昭瑞带大的崽,那神气十足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文彦昌先是闷笑一声,而后是绷不住的哈哈大笑。

文槿傻愣愣看着她爷爷像疯了一样狂笑,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爷爷。”文槿喊了一下他。

文彦昌眼眶里含着水光,缓慢看向文槿。

“那颗星星亮得嘞!”文槿指着天边最亮的那颗白点。

他们终将会在那段难熬的日子中获得解脱。

毕竟……

那个臭屁男人一定不希望他们困在回忆里出不来。

文彦昌顺着文槿的指尖看向灰暗的天空,那颗星比其它任何一颗都要亮得多。

文彦昌凝望许久。

从此之后的每个夜晚,文彦昌总会到花园里坐上一会儿,安静眺望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

如果人最终都会变成星星,文昭瑞就一定是那颗最闪亮的。

毕竟,生前的他可是那般闪耀的存在。

文槿:我的厚脸皮都是遗传的我爹

肖昀恒:原来是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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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凶凶二人组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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