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一袭月白色云纹长袍，蓝海晶发冠衬得他肤色如玉，剑眉自然舒展，深邃的黑眸宛如内含一泓清泉，温润如玉，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翩翩，我似乎在记忆的碎片中见过他。

“祭老最近可好？”咦？这人和老头相熟？

“师父说要封山闭关十年，把我们全都赶下山了。”师兄毕恭毕敬道。原来老头在闭关啊，为什么告诉师兄不告诉我，回头我就要找师姐告状。

重华上仙若有所思地看向我，“看来他是准备回归上界了，这是祭老新收的小徒弟？资质不错，可惜神魂离体时日无多。”

虽然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直接被当面指出来还是觉得有点受伤。

“这是我从仙界带来的紫晶玉髓丸，每日口服一粒可保半年无虞，最重要的还是勤加修炼，灵力充沛才能用一些修复魂魄的法宝。”重华上仙拿出一个纯白瓷瓶，我慌忙接过。

“谢谢重华上仙，我一定努力修炼。”我心里盘算着，除了辅修圣光咒，我需要尽快寻一门主功法，毕竟修炼不能总靠外力。

重华上仙并未停留，跟宁洛之一样原地消失，对于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法术，我已经从惊奇到麻木了。

师兄在旁边一脸吃瓜的表情，看样子前世的我和重华上仙发生了不少轶事，不过我实在搞不懂前世我不想见他的原因，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他都能大手一挥送仙丹，我为啥会不想见呢？每见一次多一瓶仙丹，多划算的买卖啊！

“师妹，这紫晶玉髓丸可是好东西啊，主要是适合你的身体现状，既能加快修炼速度，又能养护神魂。”师兄羡慕到牙酸，“为什么他明明认不出你来，还是对你这么好！”

看来这重华上仙对前世的我也挺好，那不想见他就更奇怪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疑惑，“师兄，师父来自上界？”

我对上界的了解都是通过山上的各类书籍，老头、师姐和师兄几乎不怎么提起。上界之前分为仙、神、魔三界，魔界覆灭后便只剩神界和仙界，修行者在人界或者妖界修炼成仙后先进入仙界，之后再从仙界获得权柄飞升神界。

“师父来自神界，最近五百年人界没一个修仙者飞升仙界，仙界也没人飞升神界，倒是妖界惊才绝艳之辈不少，单是飞升神界的就有三位，进入仙界的更是多达百位。”师兄感叹道，“再这样下去，人族在仙、神两界怕是没什么地位了，人间自然也会受影响。”

“为什么人界没人飞升，妖界反而这么容易？世间万事万物不都讲究平衡吗？”我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次仙魔大战，魔界覆灭后仙界各大势力把魔界的地盘和资源瓜分殆尽，人界受仙界影响最重，魔修在人界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妖界倒是对修炼体系没什么所谓，于是原来的魔修一大部分去了妖界，因为魔修转修妖法或者仙法，一样可以进入仙界，然后再飞升神界。”

我没想到仙魔大战的影响这么深远，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魔界、魔修、魔功这些凡是与魔相关的词语格外亲切，难道我前世是魔修吗？即使不是，那也肯定渊源颇深。

“师兄，那没有转修妖法或者仙法的魔修会怎样？”我借这个问题试探一下师兄对魔修的态度。

“那就一辈子停留在魔界覆灭时的境界，不会飞升也不会有天劫，因为魔界飞升神界的通道断了，所以再怎么修炼也于事无补，寿元尽了只能去冥界投胎转世，下辈子重新修行。”之前我还以为师兄对魔修不待见，不过听语气，他提起魔修多是感慨。

“那魔界的功法呢？”我再次在师兄的雷区的边缘试探。

“功法的传承在于门派，在于修行者，没人修行自然就失传了。现在正统的魔界功法几乎绝迹，市面上的都是歪门邪道。”师兄白了我一眼，“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要是偷偷找了什么邪门功法练出岔子，师父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师兄，我的目标就是飞升成神，魔界的飞升通道都断了，我怎么可能修魔嘛。”我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虽然师兄平日里没个正形，但是他和师姐都非常重情义，不然即使是师父的命令，他们俩也不会每天轮流给我输灵力输了一百多年。

不知道前世我们三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其实我心里非常为魔界感到可惜，更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怎么就输了呢？现在不仅地盘没了，本来光明正大的魔修也变成了丧家之犬，如今仙魔大战已过去五百年，如果没法成神，高境界修士的寿元也不过数千年，境界低微的话寿元也就几百年，不知当年的亲历者还有多少活在世间。

时间已近黄昏，师兄本想带我去逛逛桐庐小镇，我假装身体不适想回客栈休息，于是师兄笑容满面地约他的狐朋狗友去了。实际上我刚回客栈就拉着灰灰出门了，有灰灰在，我终于不用担心晚上找不到回客栈的路。

我本来想骑着灰灰去送拜帖的，毕竟有一只半人高的纯种雪狼当坐骑，想想那画面我都心情舒畅，可是灰灰对庐山剑宗非常排斥，我只好把它留在客栈。

说来也怪，我怀疑灰灰最近的模样有些变化，有时我能摸到它头上有坚硬的兽角，有时又只有两只柔软的三角形耳朵，有时它的皮毛是雪白色，有时又是银灰色，也可能是我记忆混乱了，毕竟我神魂不稳，可能记忆和审美都随着精神状态波动。

天边的晚霞像是被打翻的调色板，红色、橙色、黄色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叠地渲染，远处庐山剑宗所在的山峦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帷幔，整个桐庐小镇都沉浸在温暖祥和的氛围中。

我骑着灰灰走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偶尔会看到几个穿着庐山剑宗的弟子。每个小摊我都感兴趣，无论是精致小巧的女子饰品，还是稀奇古怪的孩童玩具，抑或是酸甜可口的糖葫芦，我都感到新奇。

“这位道友，老夫看你骨骼清奇，气质不凡，我这有众多修炼秘籍，只要一两银子，助你成就宏图霸业。”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突然拦住了我和灰灰，别的摊主都是有个小桌子，只有他直接铺了张麻布，把摊位摆在地上。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这么容易被骗吗？不对啊，我每天出门前都照镜子，我长得真的很安全，安全到一看就没钱。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我连忙挥挥手。

“老夫这各门各派的独家功法都有，比如灵虚化生诀和幻灵影遁术，道友确定不过来看看吗？”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个老道士不简单。他是在我们一行三人来到桐庐的时候便调查我们，还是早早等候在此？师姐和师兄一向低调，祭冥宗在外界更是没什么名声，他又是如何得知师兄师姐的功法？

我有些不敢下来，虽然骑着灰灰估计也跑不掉，但是它好歹四条腿跑得比我快啊。犹豫了一会，我决定还是下来看看，这个地方离客栈不远，一旦有危险我立刻给师姐传音，即使被绑架了，我身上有师父特制的定位器，师姐一定会过来救我。

“先给我看看幻灵影遁术，这是宗门不传之秘，你从哪里得到的功法。”我仔细端详着老道，可是记忆中丝毫没有这个人。

“实不相瞒，这两本宗法均出自老夫的宗门，灵衍宗。”老道气定神闲地递给我一本功法。

不对啊，师兄来自炎阳神宗，师姐来自玉清仙观。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老道解释道，“灵衍宗在神界，炎阳神宗和玉清仙观的宗主之前都是灵衍宗的弟子。”

“炎阳神宗和玉清仙观是灵衍宗的仙界驻点吗？”许多神界宗门在仙界会设置驻点，仙界宗门会在人间设置驻点，用来培养弟子和收集资源，比如我和师兄今天去的庐山剑宗，就是庐山仙宗在人间的驻点之一。

“不是。”老道接着道，“灵衍宗从未承认过炎阳神宗和玉清仙观，这两个门派已经在三百年前消失了。”

两百年前的我在冥界，看来师姐和师兄是那个时候才加入祭冥宗的。

“那幻灵影遁术我可以学吗？”我翻了下，似乎不难。

“你学不了。”老道根本不担心我偷偷记下功法上的内容，毕竟最重要的灵力运行图他没有给我。“除非你把万年玄冰换成时空秘银或者你原来的躯体。”他怎么连我是冰雕都知道，我在他面前仿佛是个透明人，我的过去和现在全都一览无遗。

“那您知道我原来的躯体在哪吗？”我下意识地就开始恭敬起来，对面的老道实力绝对深不可测。

“我知道在哪，但是你现在的实力不可能拿回来，而且那副躯体能不能用还是未知数。”老道淡淡道，“我看你经此一劫，还是和五百年前没什么长进，你难道想再输一次吗？”

我想，我知道自己前世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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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秘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