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正如他所言。今日这场大火将所有信件都烧毁了,只留下一些连字也看不清的残破碎片!根本就是没有办法证明什么,而这就是王稆所希望看到的!即便她知道此事是他所为又能如何?没有办法向别人证明,数十万百姓加上陆锡,这么多人就因王稆一己私欲而消失,却也只能看着他逍遥法外。甚至不知今后他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白颂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看向他道:“王稆,你别得意得太早!你的罪孽不会随着大火而消失,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报应迟早会来!”

“报应?我会怕它!?”王稆十分不屑,狂妄地道:“没有证据,天王老子来老子也不怕!”

巨大的无力感向白颂竹席卷而来,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白颂竹回去的时候整个人像是灵魂被抽干了一样,旁边的有为吓了一跳,刚要张口,却被陆巡拦下了,他挥了挥手,有为闭上嘴巴,离开了。

陆巡起身迎上去,“阿竹,你看起来很不好,你……”声音戛然而止,白颂竹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侧脸贴在他的胸口,沉默不语。

陆巡原地站着,恍惚片刻,最终伸出一只手拍在她的背上,“即便我们现在拿他没有办法,不代表他以后不会露出马脚。雁过留痕,他不会次次能全身而退。”

白颂竹闷声道:“我感觉现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岸边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游不过去。然而就这么放弃了,又觉得很对不起陆县令。陆巡,我到底该怎么办?”鼻腔中泛起一阵酸,眼眶润湿。抬起头道:“如果我直接将王稆做过的这些事情告诉所有人,你说会有人相信吗?”

“王稆做的事情并非什么秘密,知道的人却都缄口不言,无非是受了胁迫,一个个才装作毫不知情。”陆巡沉声道:“所以即便当众揭露王稆做过的这些事情,以王稆舌灿莲花的本事,也总能找到说辞为自己辩解。没有铁一样的证据,无法让他心服口服。”

这个道理白颂竹怎么会不懂得呢,只不过现在穷途末路,她还寄希望于那些人能站出来指认王稆。然而她忘记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若是牵连到自己,哪怕外面的声音再大再响亮,他们已经依然会捂上耳朵,闭上眼睛,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心中不免一阵悲凉,不知道是因为人性使然,还是因为什么。

暖黄的烛火笼罩在身上,夜风悄悄从窗缝中袭来,吹动火苗左右摇曳,映在窗上两人相拥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静谧的屋中响起白颂竹的声音。

她道:“陆巡,我们这两日便离开吧。”

当下她们什么都做不了,继续待在这里也是徒劳。总归人是不能被一件事情困死,既然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先行离开的好。

“好”

陆巡对此丝毫不诧异。不论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从来不会多问什么。

“走的时候,把陆县令也带上吧。他伤得很重,应该好好养着的,但是若他继续留在这里,我担心王稆会对他不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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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稆这几日过得分外轻松,心头积压的事情一一解决了,自然落得个一身轻松。

三山渡大坝的事情算是被他成功糊弄过去了。密信也被陆锡烧了,即便有人查出什么,也没有办法了。他最头疼的事情,竟然这么圆满地解决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那陆锡倒也是活该!

原我稆就看出此人不是个好拿捏的,虽表面上听之任之,实际上心里对他的十分不服。不过一个穷苦出身的芝麻小官,竟然还妄想为民请命!何其可笑,这个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陆锡这人孤僻桀骜,饶是被他打压到低谷,还带着一股子书生的傲气。王稆本不欲同他计较,谁想到陆锡竟同白家小娘子和那个病秧子混在一处,甚至企图毁了他!倘若不是一直跟踪白颂竹的人告诉他这件事,他还以为这个陆锡就是一摊只会嗜酒的烂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这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这陆锡虽没死,也受了重伤,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如今的王稆,全无污点,清清白白,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只有老天爷才会知道!

想到此,王稆肥腻的脸庞洋溢出志得意满的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前的舞娘随着乐曲扭动腰肢,王稆也跟着拍子,手指一点点敲在桌面上。

“大人,好消息!”管家从外而来,满脸喜色。

“怎么了?”

管家道:“白家姑娘和那个陆家少爷明日就要启程回津洲了!”

王稆腾地坐起身子,豆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哎哟,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若是这白家小娘子走了,那就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稆越想越开心,笑容一顿,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此事是真是假?别是空欢喜一场!”

“大人放心吧!是真的!白家姑娘亲口跟我说的!”

“好好好!”王稆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高兴地拍了两下手。

说到底这白颂竹再怎么厉害,到底是个女子!胆子如针眼般小,现下瞧见陆锡的下场,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这不灰溜溜地跑了!王稆得意于自己杀鸡儆猴的计策,眉开眼笑地道:“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明日送行务必好好准备。她这一走我就踏实了。”

“是。”

王稆又问道:“那王爷呢?可跟他们一道走?”

管家摇了摇头。白家姑娘只说了她们要离开,也没有说王爷走不走。

王稆默了一会儿,对着管家道:“你去把我之前准备好的那一箱东西拿上,随我去一趟王爷那里。”

两人趁着夜色不浓,赶到了赵珩御的院子。王稆上前敲了敲门,自报家门。听到赵珩御的回应,王稆接过管家手里抱着的木匣子,挥手让他下去,自己推门而入。

赵珩御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王稆,问道:“王大人,有事吗?”

“没什么事情。王爷来三山渡这么久了,下官作为三山渡的知州,一直没什么表示,实在不应该。故而,今日特意带着当地特产,还望王爷笑纳。”说着便将手里的木匣子放在桌上,翻开盖子,亮出里面璀璨耀眼的珠宝和金锭。王稆笑得眯起眼睛,道:“能为王爷做事是下官之福!未来王爷回到王都,还能记得下官,便是……再好不过啦!”

赵珩御抬起头,淡淡地看着他,那目光森寒,看得王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王大人这是要贿赂我了?”

看似平淡的话,听得王稆鸡皮疙瘩冒起,立刻解释:“不敢!不敢!下官只是……”

王稆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如今面对赵珩御时倒是战战兢兢起来。眼前的这位王爷脾气秉性是出了名的乖张古怪,行事也令人咋舌。若说他王稆行事是阴损歹毒,那么这位王爷就是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如今这一位正同太子争斗得激烈,最后的皇位最终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王稆虽是知州,也只能在小小的三山渡兴风作浪,连登上朝堂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有幸能帮王爷做事,实在是机会难得!此时表露忠心,向王爷示好。若未来王爷当真夺得皇位,登上帝位,他这一步棋就押对了!说不准未来翻身,还去皇城里做个大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故而听到王爷要来三山渡的消息,王稆高兴的几个晚上没有睡。冒着极大的风险,将朝廷拨下来赈灾的银两都贪下了,只为了今日送给王爷,给自己赌一个未来。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赵珩御道:“王稆,你做的那些事,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闻言,王稆脸色剧变,手脚顿时凉了半截,一颗心恨不得从嘴巴里跳出来。

王稆喉头动了动,干巴巴地笑道:“王……王爷,下官只是听命行事啊!”话音刚落,一地冷汗就从额头滑下,脸上的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听命行事?呵……”赵珩御冷笑一声,靠在椅背上,低头扭动手上的扳指,屋中光线昏暗看不清神色,只能听到他辨不明情绪的嗓音,道:“津洲白家对我来说极为重要。三山渡又是津洲的漕运必经之处,我只是让你这个知州想个法子,给白家漕运找点麻烦,好让我能更快地接手白家漕运。但是你做了什么?”

在赵珩御的计划中,一方面是娶白家的当家人白颂竹,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接手白家漕运的名头。另一个方面先打压白家漕运的势力和声望,催动白家走投无路,无以为继,他再出手相助,力挽狂澜,最后逐步拿到实际掌控权。白家漕运便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可是没想到王稆这个废物,竟然将事情搞得这么大,竟然还再此洋洋得意地向他邀功。

王稆身子一软,顿时趴在地上,道:“王爷恕罪!是下官办事不力!下官也只是想为王爷解忧,谁知用错了方法!看在下官忠心的份儿上,还请饶下官一命啊!”

赵珩御道:“此事我不追究了。你最好将这些污糟事情藏好了,若是被人抖搂出来,别怪我也保不住你了。”

王稆闻言,猛磕头道:“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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