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这几日一直在外奔波，忙碌不已。

经审讯，兰时吐露她的领教人正是之前向她提亲的王家人，她与王家之事未成后，她便被王家人拉着入了教，而王家一家人都是无极老母的教徒。

偷拿的首饰全都交给了王家婆子，她不知道去向——在她的认知里，那些首饰是救济教中兄弟姐妹的。

经查首饰最终流向一家叫做忆金堂的百年首饰铺子，一家自前朝时就存在的店铺，改朝换代，店主人几经周转，铺子名始终叫忆金堂。

忆金堂背景急需深挖，江父又在王家人身上有所发现，一位国子监监生，无父无母，与王家是远亲，户籍挂靠在王家，关系密切。

该监生清贫好学，在国子监素有美名，更重要的是，再过两月，其就要从国子监毕业，外放做官。

——地点已定，公文已批，若非此次被查出来，再过两月，该监生就该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命官了。

江父只觉得朝廷都要被蠹虫蛀空了，恨不得立即将贼人铐起来拷问，可惜，国子监生地位特殊，须得向上请示。

灵韵吐血时，江父正在面圣。

当今天子景仁皇帝猛地合上手中折子，胸部起伏不定，已然怒极：“明甫，朕派御军前营协助与你，大理寺、京兆尹尽听你的吩咐，定要将无极老母信徒连根拔起。”

江父站起身拱手：“臣遵旨。”

让江父坐回来，皇帝又下旨：“召六部尚书并四位相公来。”

皇帝招呼江父小下一局，边下棋边闲聊：“灵韵可真是福星啊，朕有意收起为义女，明甫你觉得如何？”

景仁皇帝看着灵韵长大的，灵韵幼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丧命，三岁前，一直生活在皇宫，皇帝天天去看望她，就连灵韵出宫后，皇帝也会向江父询问灵韵近况。

毫不夸张的说，景仁皇帝乃是灵韵的亚父，太医院还专门留有灵韵的案脉，没有女儿的皇帝早就将灵韵看做是自己的女儿了。

当然就算皇帝没有收灵韵为义女的想法，两人也是亲戚，皇帝生母，已故皇太后江氏是江父的姑姑，灵韵的姑奶，按辈分，皇帝是灵韵的伯父。

他早有认灵韵为义女的想法，这次不过借着奖赏的名头，光明正大的和师弟抢女儿。

“小女八字轻，还是找人算过为好。”为了自己的女儿，江父直接拒绝了皇帝，在儿女事上，他最为迷信。

换了旁人他定然不会说话如此直接，都说伴君如伴虎，江父和皇帝的情谊倒是愈发深厚了。

当今还是皇子的时候，外出游学至青州，隐藏身份拜于江父祖父名下，与江父有同窗情谊。

待其年少登基，江父以翰林院编修常伴其左右，直至两年前授刑部侍郎一职，才不在景仁皇帝身边当近臣。

一盘结束，江父略逊半子，输给皇帝。

殿内通报的内侍已经立在阶下近小半个时辰，皇帝冷哼一声，这才让四位相公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顾相公手中拿着一个折子，正是江父的密折，这是在偏阁等候时，皇帝命人送过去的，折子内容同样让四位宰执心惊，一进来四个宰执整齐跪下，齐声道：“臣等失职。”

皇帝扬手阻止：“朕唤你们来可不是听你说这些的，且拿出一套自查的章程来，从上到下，朕倒要看看，朝廷被侵蚀到什么地步。”

顾相公看了一眼立在皇帝身后的江父，将刚刚草拟出的提案缓缓道来...

江父和四位宰执一同退出大殿，偏殿下一波将要觐见的六位尚书尚在等待中。

江父给六位上司依次见礼，几位尚书回礼后，一言不发，耐心等待觐见，唯吏部王尚书道：“江侍郎还真是简在帝心啊，我看还是玉堂学士更适合你。”

两人一向不和，王尚书阴阳江父堂堂一个刑部侍郎不在官邸处理公务，反而谄媚圣上。

江父拱手：“王尚书谬赞，在下文采比不得林学士，陛下正等着，您请。”江父毫不在意，因为很快王尚书就会吃挂落了。

吏部掌管官员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王监生的外派公文正是吏部下发的。

皇宫外，江府小厮焦急的等待自家老爷，千呼万唤之中，终于看见江父的身影。

小厮迎上去：“老爷，小姐吐血了。”

江父心里一跳：“怎么回事？详细说来。”第一反应是消息泄露，无极老母教派对灵韵下手了。

“是，晌午叶员外郎家小姐来访，丫鬟说，小姐和叶家小姐相处有些不愉快，待叶家小姐走后，小姐就突然吐血昏迷。”

“大夫怎么说？”

“不知，小姐一吐血，小的就来寻您了。”

担忧灵韵情况，江父上马就往府中赶，就算被御史弹劾城内纵马也疾驰不停，幸好在江父入市前，江府第二波报信的人将江父拦了下来。

“老爷，夫人让我带话，小姐并无大碍，公务要紧。”

江父及时勒马，知道灵韵性命无忧，松了一口气，但想起害灵韵吐血的叶家女郎，随即决定这次行动不知会叶员外郎。

可怜叶员外郎刚刚搭上上官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建立更深厚的情谊，就被厌烦了，这一世，叶碧柔之父再也没机会成为江父的心腹了。

***

灵韵醒的时候刚刚好，魏太医正值休沐，被房夫人请来给灵韵把脉。

魏太医心中诧异，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脉象，无兼浮，略濡软，这是在娘胎里带来的气虚体弱之症，无法治愈，只能慢慢调养。

但其睁开眼睛后，脉象发生了变化，脉象较常人弱三分，但调养得当，三年五载之间，身体还是有希望，与常人无异。

“女公子之前肝火旺盛，吐血排除身体郁气，并无大碍。”想了想又补充道，“此番是福非祸，女公子身体较之前康健，继续调养下去，有望和常人一样康健。”

只靠他的方子，江小姐不会恢复至此，心中微微一叹，这恐怕是江府另请大夫医治的成果。

房夫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听到太医的话，更是惊喜不已，早先便有儿科圣手断言，灵韵这辈子都比常人体弱，若是调养不当，甚至有早夭之象，这如何能不让她惊喜。

“魏太医艺术高超，我代小女谢过太医了。”

“哪里哪里，都是贵府精心照顾，女公子身体才逐渐康健，某惭愧，未曾出几分力。”若是寻常时候知道旁人不信任他的医术，魏太医定然会愤而离去，但对方医术高超，他技不如人，只得按下不表。

房夫人只当是谦辞，毕竟灵韵是用了魏大夫的方子后，才逐渐好转的。

就这样，一个美丽的误会诞生了。

让灵韵身体真正好转的系统此时正在灵韵脑海里大呼小叫。

“宿主，你不能仗着有我在，就肆意挥霍身体，你的身体急需静养。”

灵韵已经能想象9527张牙舞爪的样子，这些日子她可不是毫无进步，起码学会了和系统在脑内沟通。

“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身体不适。”也说不上挥霍身体，只不过有两日没喝安神汤，熬夜看9527带来的话本子而已。

“太医也说了，我身体健康的很。”话题一转，“不过我真的是郁结于心才吐血的吗？”

9527：“才不是呢，任务还没完成，蝴蝶效应带来的能量微乎其微，吐血是你身体发出的警告，太医把出的脉象是系统的假象，你的身体和前世一样，甚至因为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变得更糟了。”

“哦。”灵韵很冷静，“按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9527被问的卡壳：“那倒不是，只要系统在，保证你活到前世的岁数还是没关系的。”

“那我会不能站立，形如枯槁，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吗？”前世最后的那段时间，灵韵就在承受这种痛苦。

9527：“只要系统能量充足你就会和常人一样。”

话音一转：“可是，我们没能量了，你都吐血了，宿主我们需要开源节流，你至少要好好喝药！不熬夜，不看话本子。”

灵韵拒不认错，药那么苦，这辈子不想喝一口：“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什么能量怎么弄？”她可是对系统那数不清的话本子垂涎欲滴。

“宿主对世界产生的影响越大，系统收集到的能量越多。”

"兰时的案子影响还不够大吗？"这事一捅出来，当世宰执并六部尚书一起吃挂落，还间接救了一个皇子，影响了皇位之争。

“很大，但是这是系统发布的任务，只有完成任务后，才能接收能量，迄今为止，系统收集到的能量只有刚才的一小波，也只能让宿主像常人一样活动三个月。”

它恨不得提着宿主的耳朵喊，“三个月后，你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怕什么不是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吗？之前那阵能量什么时候收集的？”研究一下，争取批量制造。

一宿主一系统想了半天，没个结果。

9527严肃警告：“宿主，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准备休眠，直到能量充足才会醒来，请你好好保重。”

“你休眠期间，我还能看话本子吗？”

9527近乎咆哮：“不能，系统的所有功能都不能用。”

“唉，那你还是不要休眠了。”

9527恨不得摇醒还在做梦的宿主：“但是能量不够。”

9527气得不成样子，灵韵也不逗它了，说出自己的计划。

“放心啦，我已经找到补充能量的路子了，一会我就劝娘亲送我去私塾。”

“私塾？”

“对，就是谢皇后就读的私塾，这总能收集到能量吧。”

毫无疑问，9527沉默了，没想到宿主一出击，就要跑去世界之子身边。

“宿主打算怎么做？”小心翼翼中还有几分心惊胆战，宿主这么聪明，不会猜到谢婉婷就是女主角吧。

听说以前有宿主发现自己是小说中的人物，一个没想开，对主角下手。

宿主不会也想不开吧，世界之子没了，它和宿主一并会被世界意识毁灭的，有些后悔一时嘴快，将世界的真相告诉宿主了。

——他告诉了灵韵，她是话本子中的人物，而且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炮灰。

“当然是交好谢皇后，混个女官当当。”

——江灵韵一介土著，深受忠君思想影响，且谢皇后素有美名，心中认定其为君，她为臣，根本没往弑君方面想。毕竟，在信奉神神鬼鬼的灵韵看来，谢皇后的经历称得上天命之女。

而且既然生活在话本子中，就必然存在主角，在谢皇后身边，更容易接触到主角。

9627松了口气，它差点以为宿主黑化了，想了想，还是不休眠了，没它看着，它怕宿主无聊把天掀了。

其实，它说谎了，能量完全够用，宿主活着，且身体健康，每时每刻系统都会接收庞大能量，这些能量足以让灵韵无灾无病到百岁。

这是人体极限，不是系统的极限。

——系统计算，江灵韵身体无恙的话，只一句话就能取代谢婉婷成为三皇子妃。

江家除了是当今皇帝的母族外，江家还有一人，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朝堂，便是灵韵的曾祖父，三朝宰执，两代帝师，已故太后的生父，当今的外祖父。

灵韵身上连接的众多势力线，正是系统选择她的原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不小心，宿主就会造成很大负面影响，因此需要小心引导。

唉，宿主后台太硬，系统难当啊。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选自《诗经·卫风·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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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找啊找啊找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