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忍了

端亲王心中觉得不是滋味,摆着张不好看的脸独自闷头喝酒,七彩琉璃盏匠人在一旁倒酒,才倒了三回便看着眼前之人眉头皱起,随后凑近提醒道:“亲王,贪杯误事,切莫忘了今日你答应我们的正事。”

屡次被打断,他脸上更加不悦,在加上酒壮怂人胆,他一甩手,手中杯子碎在身后,“哐当”一声清脆声音瞬间引起周围人注意,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当然太后和太子也看到了,但谁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因为对此,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要说阗国最受宠爱的,并非太子,也并非公主或是其余任何一个皇子,而是端亲王,尽管两年前涉及设局刺杀太子一案,但就连阗王和太后都不追究,据说,此种原因源于一个“愧”字。

阗王秋源比端亲王还小了两岁,他打小身体虚弱患有凤隐疹,若是被外面的冷风吹到,便会浑身起疹子,呼吸困难甚至会有生命危险,而端亲王相反,身体健硕,更是从小在武学上就表现出了天赋,年纪轻轻已经有一番造诣,当时,阗国上下不约而同都认为端亲王必定是下一位阗王。

直到尧国铁骑踏入阗国土地,当时的老阗王年事已高并无亲征能力,秋源更是风一吹便倒,老阗王更是承诺待他回来便把王位交予他手,三年后,秋鸿胜利归来,但不仅瞎了只眼,还从此落下不育之症。

老阗王驾崩前留下的遗诏中,上面并未提及秋鸿一句,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是秋源,便是从那时起,端亲王仿佛变了个人,性情越发暴躁无常,一心沉醉吃喝取乐,从此至今。

每每看到秋淳泽在眼前,太后便会想起至今尚无子嗣的端亲王,当初她也曾找过端亲王,意思和阗王的差别不大,想到这里心疼和愧疚便涌出,见他正在一旁不悦,太后吩咐身边丫鬟过去传了句话。

原本还在发脾气的端亲王听完立马收敛了许多,开始和周围的大臣谈笑风生,堪称变脸。

宴席结束。

端亲王跟着太后离开了偏殿,同样跟着离开的还有秋淳泽,莫叶慈心弦彻底一松,至少今天应该是平安无事了,秋淳泽并未留下任何交代,她只能在原地等着,等他结束以后跟着回东宫。

秋宁婉也离开了,眼下偏殿只剩下了她一人,莫叶慈找了个凳子坐下,站了好几个时辰,她的腰和腿早已酸疼,坐下后立马觉得舒服不少,刚锤了几下大腿遂宁就站在了眼前。

莫叶慈看了下四周,秋淳泽并不在,遂宁走近传话道:“小慈姑娘,殿下让我带你过去。”

莫叶慈:“.........?”不再继续表情管理,她瞪大眼睛一脸不解。

小慈?她记得很清楚,遂宁一直唤自己都是莫姑娘,怎么突然就变了,还有,过去哪里?

面对遂宁时莫叶慈明显比较轻松自在,他虽是秋淳泽的人,但上一世刺杀失败被关进大牢时差点被里面的狱卒用刑,遂宁来到狱中后不仅叫停,还扔给了她一张麻布,当时遂宁说了一句:“我看得出来,你对殿下并无杀心,说出你的苦衷,我可以帮你。”

可莫叶慈不能说,端亲王早有准备,他手下的杀手纷纷都被捏住了软肋,她当时唯一的朋友就在端亲王手中,她无法做到为了自己牺牲掉朋友的性命,但她十分感激遂宁的善意。

遂宁在前面带路,走出几步后他解释道:“殿下吩咐过,在外面时要管你叫小慈,以免暴露了你身份。”

莫叶慈:“........?”她更懵了,让藏着身份的也是他,主动说出她身份的也是他。

秋淳泽到底是要怎样?

太过于迷惑,她一个没注意不小心叫出一声:“嗯?”,遂宁听到后接着说:“小慈姑娘,殿下不是坏人,他只是不善言辞,你别多想。”

呵呵呵呵,对于她来说,杀过她的人总不能是好人吧,莫叶慈悄悄翻了个白眼,随后违心回答:“我觉得你说得对!”

路上莫叶慈又多问了几句,得知遂宁并不是接她回东宫的,而是去见太后,关于具体的原因,遂宁并不知情,她猜测应是有关那套茶具。

遂宁带把人带到门外等候后就退了出去,莫叶慈站着等了一会后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从屋里走出,走出的人是端亲王和那七彩琉璃匠人,她本能地眼尾瞬间上挑,眼神死死钉在端亲王身上,内心翻涌的恨意在眼白泛起一层薄红。

在端亲王目光看过来时她再次熟练地藏起了情绪,端亲王心情不错,脸上藏不住的笑意,随便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后便离去,内心波涛还未完全平息,这时候走出来一个丫鬟,她认得,是太后身边的其中一个,丫鬟带路道:“小慈姑娘,太后唤你进去,请随我来。”

她立马调整,微笑点头:“好。”

太后位于正中,表情祥和带笑,秋淳泽坐于侧方依旧分析不出任何表情,应该是没有危险的,莫叶慈走近后立马规规矩矩行礼,太后心情不错,温和道:“小慈是吧,哎呦,这张脸长得又美又乖的,看起来还真是爽心悦目,你的来历我已知晓,你的手艺哀家很是喜欢,往后就留在哀家身边做陶艺了。”

莫叶慈:“?”秋淳泽干了什么?把我卖了?

她这下彻底懵了,计划完全被打乱,丝毫不知晓秋淳泽下的什么棋,他总是这样,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若是秋淳泽她眼下定会问上一句为何,但面前的人是太后,她不敢问也不能有任何别的想法,在太后眼中,她只是一个匠人,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莫叶慈淡定叩谢:“小慈谢过太后,谢过太子殿下!”

本以为能依靠秋淳泽复仇,没想到刚开始便再一次失败而终,往后要想靠太后报仇等同于痴人说梦,相比于此,她更加不甘心的是,为何秋淳泽要如此?先是说了为他做事,转眼间就把她转手送人,像垃圾一样毫不犹豫丢弃,可,她不是垃圾。

是秋淳泽眼瞎!

低头叩谢的一瞬间,眼鼻猛地一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好在直接从眼球滴落,并没有沾上脸颊,等她再次抬起头时,看不出任何痕迹。

夕阳最后一点金辉被高墙屋檐吞尽,天边的霞光褪成淡淡橘色,边缘渐渐晕出一层灰蓝色,三两只鸟翅声掠过天际,转眼就飞出视线。

秋淳泽走在前面,宽肩挺得笔直,两只手随意交握背在身后,指节一半隐在广袖中,露出修长白皙手指,步子中带着不容置喙的从容,莫叶慈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距离,目光落在他交叠手指上 ,她裙摆蹭过地面的声响规律地响在两人耳中。

她手中还拎着一盒茶酥,太后吩咐她把茶酥送上秋淳泽马车上,话语几番来到嘴边,她还是想问上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看着他冷漠决绝的背影一次次又咽了下去。

突然那背影忽地停下了,莫叶慈见状也没再向前走,秋淳泽两步转过身,眼神凝视着她,半响后叹了口气道:“本太子很想知道,你究竟有多能忍?”

他依旧凝视着莫叶慈,只是表情中多了几分着急。

自从宫外第一次见到莫叶慈起,秋淳泽隐约就感受到她在忍着什么,不仅如此,她的恐惧,她的戒备,似乎都是朝着他的,她不信任他,心中不服,却表现得毫无怨言。

他身边不需要留下一个不信任自己的人。

或许她更适合留在太后身边,至少能更轻松自在些。

莫叶慈意识到她确实猜对了,今天的种种都是秋淳泽故意的,是试探,更是调教,或许在请求张伯引荐时自己的意图就早已被察觉,尽管藏得辛苦,但依旧没能逃过他的眼,此时此刻她有些庆幸这一世没有成为他的敌人,秋淳泽过于聪明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装了,她抬眸同样看向秋淳泽:“为什么?”

话音刚落,秋淳泽猛地向前一步,她立马往后一步,还未站稳时秋淳泽又走了一步,她来不及再后退,他的步子迈出得很大,眼下两人距离得很近,莫叶慈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额头,她急忙问:“殿下这是做什么?”

秋淳泽没动丝毫,只是眼眸向下:“你问为什么,这就是原因,你怕我,提防我,不是吗?”

莫叶慈继续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属下没理由不怕,至于提防,就更加谈不上。”

“既然是奔着我来的,又为何害怕?”

秋淳泽句句都问在点子上,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上一世被他杀所以才吃一堑长一智的吧,几乎快要喘不上气,她继续往后移开一步:“殿下,你们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或许永远不会懂,你们动动手指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甚至全族上下的生死,有过痛彻,不敢不怕。”

他呼吸一滞,沉默片刻,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他换了个话题说:“东宫人不多,但却没有外人,但个个都是互相可以信任的,这其中靠的并非是忠心,而是利益,我需要他们,他们有求于我,这才是最为稳定的关系,我这样说,你是否能明白?”

莫叶慈随之愣了一下,堂堂太子竟然说不需要忠心,而是平等地用利益交换需要,这令她十分惊讶,他们这样的人只需要随口一说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前来追随,鞠躬尽瘁,他却不选择这样做。

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人与人之间必须依靠着什么东西存在才能长久,利益或是感情,而对秋淳泽来说,利益更为可靠些。

他的意思很直接,她为他做事,也可以利用他做自己想做的,光明正大,不需要忍,不需要藏。

莫叶慈突然如释重负,坦白直说:“之所以来到这里,为的是报仇,殿下,一定程度上,我们目标是相同的,而我可以帮你的,远不止与此。”

秋淳泽表情闻言有些来了兴趣,轻笑道:“哦?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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