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水静养

薛子翛在热水中泡了许久,才堪堪散去仿佛吸附在骨髓之上的寒意,整个人慢慢变得暖洋洋起来。

“吱呀——”一声轻响,穿戴整齐的薛子翛从内而外将房门打开,在门外静候已久的梧桐和白府的府医跟在她身后步入房间。

薛子翛在屋中的桌边坐下,梧桐及时递上一杯热茶,收回手静静站在薛子翛身后,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在薛子翛背后某处轻轻一点。

“薛公子,请伸手。”府医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脉枕,放在桌上,摊着手掌指向脉枕示意道。

“有劳了。”薛子翛微微拉起衣袖,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顺从的将手放置在脉枕上。

府医伸手搭上薛子翛的腕间,一手捻着自己的胡子。不多时,他的神色从一开始的轻松慢慢变得有些凝重,甚至连摸着胡子的手也停了下来,眉头紧锁,微微偏头。

“子翛,你怎么样?”白江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人未至,声先至。

薛老夫人与白江夫妻俩二人,浩浩荡荡走进房间,偌大的屋子一下子便显得有些逼仄。

“大夫,我孙儿他怎么样?”

“公子这脉象着实奇怪,虽强健有力却后继无力,怕是风寒入体,还需卧床修养为佳,否则……”府医收回手站起身,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薛老夫人,顿了顿继续道,“否则恐怕会伤及子嗣。”

“这么严重?那该如何是好?”薛老夫人满脸担忧,急匆匆问道。

“老夫人切勿担忧,待我开几服药,让公子好生将养一段时日,恢复元气,即可。”

“好好,那你快开方子,需要什么药材都没问题。”薛老夫人在徐嬷嬷搀扶下落座,忧心忡忡问道,“不知子翛需休养多久为好?”

府医正伏案动笔,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道:“回老夫人话,若是能静养一年半载自然是最好了,若是无法,那也至少休养到明年春季之后。眼下即将年关,寒冬腊月的切记注意保暖,不可受寒。”

薛老夫人在一旁连连点头:“有劳大夫,我记下了。”

不多时,府医放下笔,拿起纸轻轻吹干墨迹,递给站在薛子翛身后的梧桐。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子翛,我们回府吧。”薛老夫人对白江点头示意。

“那我们就不留姐姐了,保重身体。”白江带着夫人起身将薛老夫人一行送到大门口。

薛子翛跟在长辈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子翛,我们走吧。”薛老夫人说道,转身在徐嬷嬷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薛子翛正欲抬脚,终究还是转回身,对白江夫妇开口说道:“舅祖父、舅祖母,此事我本不应多言,可……”她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垂下眼眸沉默了半晌后,抬起头直视着白江的眼神道,“还请二位派人好好照顾表妹,她在水中的时间比我更长,只怕身体更为虚弱。”

“姿姿?”白江一愣。

“子翛放心,姿姿是我孙女,我自然是会好好照顾她的。”白老夫人接过话头,拍拍薛子翛的肩,笑得慈祥,“你就放心吧。”

“舅祖父、舅祖母,那子翛便告辞了。”薛子翛向二人俯身行礼后,登上马车,踏上回府之路。

不同于来时,回程倒是快了许多。也不知是白府派人前来通知,还是沈如墨与薛子翛母女情深,马上才刚刚停下,沈如墨便应了上来。

“母亲,筱筱,你们回来啦。”沈如墨笑着同婆母打了招呼,伸手接过跟在一旁的林嬷嬷递过来的披风,披在了薛子翛的肩头,“你啊你,多大的人了,这冷的天出门也不知穿个厚衣服,真是。”她将系带在薛子翛胸前系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薛子翛的额头。

“嘿嘿,还是娘最疼我了。”薛子翛捂着额头笑道。

“行了,别在这耍宝了,还不快回房,让下人去抓药。方才府医说的话你都记得吧,可千万别着凉了。这些时日你好生将养着,就不必来我院里请安了,老大媳妇好好照顾着。人老咯,不中用了,走吧小徐,扶我回院子去,我也要休息了。”

“恭送母亲。”

“恭送祖母。”

母女俩齐声道,薛老夫人背对着她们随意挥了挥手。待老夫人消失在视线之中,沈如墨回过神,面沉如水看着薛子翛,一言不发,忽然转身就走,薛子翛连忙跟上。

二人一路无言,薛子翛一边走一边偷瞄母亲的脸色,想打破眼下寂静的氛围,却不知从何下手。

嬷嬷,娘亲她怎么了?

薛子翛微微偏头,向沈如墨身后的林嬷嬷挤眉弄眼地“问”道。

林嬷嬷摇摇头。

薛子翛又看向自己身旁的泠雨,此番泠雨并未同行,方才却与沈如墨一同候在大门口,不知是否知道母亲生气的缘由。

泠雨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沈如墨,见夫人并未注意,叹了口气,双手连连比划。

薛子翛眼角余光断断续续看着泠雨的手势,大概知道了母亲不高兴的原因。她收回目光,老老实实跟在沈如墨身后。

直到主仆几人走进自家小院,沈如墨拉着薛子翛回了房,林嬷嬷和梧桐母女俩紧随其后,泠雨自觉地替她们关上门,守在门外。

“筱筱,你可有事?”沈如墨一脸关切地问道。

“娘,我并无大碍,府医诊脉的结果便是梧桐已经动过手脚了。”薛子翛摇摇头,在母亲怀疑的眼神中张开双臂转了个圈,“你瞧,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梧桐在沈如墨狐疑的眼神中,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见状,沈如墨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筱筱,今日你也太冲动了,若是你的身份……”沈如墨拉过薛子翛的手,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皱着眉看着她。

“娘,我知道你担心我,也怕我身份暴露引来灾祸。可是,我实在无法对一条人命视若无睹。”薛子翛扯着沈如墨的衣袖撒娇道,“娘,您别生女儿的气啦,筱筱下次不敢啦。”

沈如墨被她逗笑,伸手捏住薛子翛的鼻子轻轻晃了晃,笑骂道:“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说话间,她话锋一转,“既然白府的府医说让你卧床静养,那你便好生卧床吧,正好可以免去和二房打交道,毕竟你这情况是在老夫人那过了明路的,不过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足,不可落人把柄。”

“娘亲放心,筱筱晓得,这点小事梧桐可是手到擒来,是吧梧桐。”薛子翛笑着冲梧桐挑了挑眉。

“回夫人,奴婢定竭尽全力调理公子的身体。”梧桐福了福身,语气温柔道。

“起来吧不必多礼,有你在筱筱身边我自然是放心的,你和林嬷嬷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沈如墨面含微笑,抬起手示意梧桐起身,表情一顿叹了口气,“姿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救得了她却护不住她,唉。”

“为什么?”薛子翛不解地歪了歪头。

“筱筱你好生歇着,近几日你叔父兄长定会来看你、试探你,如今你羽翼未丰还是不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为好,只能委屈你在床上病几日了。”沈如墨避而不答,只是怜爱地摸着薛子翛散在脑后的长发。

“表哥!”昏迷中的姑娘猛地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鬓角布满冷汗,仿佛刚刚经历了一个可怕的梦境一般。

许久,她慢慢回过神来,看着屋子中熟悉又陌生的装饰,七上八下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原来,当日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端着药碗走进房间的朱砂见白姿姿已经坐了起来,开心地出声,语气中带着哭腔,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端着药碗走到床边,将碗递给白姿姿,“小姐,喝、喝药吧。”

白姿姿看着床边双眼通红的朱砂,接过她手中的碗,朝她温柔地笑了笑道:“抱歉啊,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说完,她举起碗将药一饮而尽,递给朱砂。

“我昏迷的这些日子,府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白姿姿顿了顿,又有些试探地问道,“那日救我的,是谁?他可还好?”

朱砂接过碗,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回小姐,当日跳下水救您上岸的是薛家三公子,那日府医来看过,说他寒气入体需静养好些时日,当天薛老夫人与薛三公子回府之后,老夫人来看过您,也在府中吩咐了要好生照料您,不可懈怠。”说到这里,朱砂忽然停了下来。

“小姐,我听门房说,那日薛三公子走之前特地和家主他们说,小姐落水时间更长想必身子受损更严重,请他们派人好好照顾。”

“表哥,真的是你,原来真的是你!”白姿姿喃喃自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炽热的仿佛要将她灼烧一般。

“表哥,再见到你,真好。”白姿姿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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